賀以翔顯然不想再這件事情上多說，沒說兩句，他就掛了電話。
樑喬升對他來說，是真正的兄弟。這麼多年來，如果他真的要害他的話，有的是機會。可是也緊緊是製造了爆炸和殺陸海風，和配合這件事而已。
賀以翔的煙抽了一根接著一根。
小六和七號都看出他不對，可是賀以翔除了抽菸外，什麼話都沒有多說。
這麼多年來，環境使然，即使是和樑喬升彼此，他們也沒說過什麼掏心窩的話。不是不信任對方，只是覺得矯情，造作。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但凡有一句抱怨，都覺得自己假得慌。
所以，他和馮喬生兄弟之間，這些年來私下的話沒說過多少，碰面都是談事。
賀以翔深深抽了口手中的煙，然後將煙掐掉。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樑喬升的屍體……找全了沒有？”
“還沒辦法確定，但是現場能找到的都裝回來了。”秦晴道。
“嗯，”賀以翔道：“儘快。”
“好。”賀以翔從沒催過她做事，僅有這次，卻讓她感覺到他內心的沉痛。
“秦小姐，病人醒了。”
秦晴沒來得及跟賀以翔說什麼，就匆匆掛了電話。
馮芊芊睜開眼，看到秦晴，腦海中卻響著那一聲爆炸。爆炸聲彷彿還能震動到她，傷口傳來陣陣疼痛。
馮芊芊道：“我怎麼了？”
秦晴道：“你體內被裝了特製的人體炸彈，已經取出來了。”
馮芊芊愣住，隨後臉上露出自嘲，虧她還是炸彈方面的專家，居然連自己被裝了特製的炸彈都不知道。馮芊芊道：“能知道是什麼時候裝進去的嗎？”
秦晴看著馮芊芊，最終搖頭。
馮芊芊道：“謝謝你，我沒事。”
秦晴通知了護士和醫生過來檢查，在確定馮芊芊沒事之後，才安心。馮芊芊體內取出的炸彈，已經被送去給周永恆研究。希望能夠儘快想出辦法，檢測這種炸彈的存在。
既然馮芊芊體內能被人裝炸彈，其他人不排除這種可能。
秦晴將一部手機放在馮芊芊牀頭道：“這是新的手機，你的手機被摔壞了，裡面有我的電話，有什麼需要可以聯繫我。”
“嗯，謝謝，”馮芊芊臉上牽出一絲笑容道：“放心吧，我沒事。告訴賀以翔，我知道怎麼處理，讓他別多嘴。要是大院裡的其他人知道了，我跟他沒完。”
秦晴笑著點頭。
馮芊芊看著秦晴出去，纔拿起牀頭的手機，她看著電話，鬼使神差地撥了那個已經刪除但早已爛熟於胸的電話號碼馮喬生給她的備用電話號碼。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馮芊芊握緊電話，臉上揚起一個笑容，眼中的淚水卻在打滾。
秦晴從醫院離開後，就向衛生部提交了申請，全力配合樑喬升的事。
因爲炸彈所造成的碎片過於破碎，血肉基本上都處於模糊狀態，要想將屍體拼湊起來，只能靠骨頭來辨認判斷。秦晴是目前能立刻趕來的骨頭鑑定方面最好的專家，所以，樑喬升的事情落到了她身上。
爲了儘快將事情完成，秦晴和其它兩個同仁，連續工作了將近二十個小時。
“哎。”看著拼湊完成的樑喬升，一個醫生嘆了口氣，“就算家屬來了，恐怕也認不出來。”
另一人點頭。
秦晴道：“聯繫入殮師吧，他們可以幫忙。”
“嗯，只能這樣了。”
秦晴從工作間出來，整個人都有點暈眩。過於高度集中的強大工作量，加上之前的奔波，讓她已經出現體力透支現象。
“秦醫師，休息一下吧。”一旁同時出來的兩位專家開口。
他們是男士，尚且覺得辛苦，更何況一個柔弱的女人。
秦晴坐在一旁，將頭靠在牆上，笑著道：“嗯，我一會兒就去，你們先去吧。”
兩人點頭，這麼高強度的工作，就算是鐵打的都會累。
秦晴喝了口水，拿出電話打給賀以翔。
“已經好了，不過，還需要入殮師幫忙。”
“還要多久？”
秦晴看著時間道：“入殮師已經在來的路上，大概四個小時後。”
“好，四個小時後見。”
秦晴有些意外，不過也沒來得及多問。入殮師雖然能夠幫忙掩飾傷痕，但是對於死者的輪廓並不夠清楚，所以還需要旁邊的人員配合。這種事秦晴本可以交給其他人，但是因爲對方是樑喬升，所以秦晴便自己上去配合。
大概三個半小時後，入殮師已經基本將化妝完成。
看著輪廓已經出來的樑喬升，秦晴心情有些複雜，“謝謝。”
入殮師提著箱子離開，秦晴看時間已經差不讀，便坐在一旁等。因爲太累了，她靠著牆直接睡了過去。等賀以翔帶著賀夫人到的時候，看到的是秦晴熟睡的樣子。
秦晴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將自己抱起，她睜開眼，看到是賀以翔，愣住。
“怎麼來了？”
賀以翔道：“迷糊蛋，剛纔不是說了要來。”
秦晴揉了揉眼睛，笑著，纔算清醒過來。
“秦晴，辛苦了。”
聽到聲音，秦晴纔看向賀以翔身後，沒想到賀以翔帶來的人居然是賀夫人。
“媽……”
賀夫人點頭。
賀以翔道：“喬升是我媽養大的，他父母在國外出任務的時候走了。”
秦晴點頭，她還是第一次知道樑喬生的過去。
秦晴從賀以翔身上下來，道：“樑喬升就在裡頭，你們跟我來吧。”
賀以翔摟著賀夫人進去，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賀夫人還是難掩悲痛。
“喬升這孩子體貼，你們都鬧事的時候，就他最懂事，不會給我惹麻煩……”
賀夫人絮絮叨叨說了將近半小時，最後讓賀以翔和秦晴都出去，她想自己和樑喬升待一會兒。對於賀夫人來說，樑喬升相當於他大半個兒子。
“媽……不要緊吧？”
賀以翔搖頭，道：“說不準，有時間，多回去陪陪媽吧。這件事，我已經跟大哥說了。過兩天，他們會回來一趟。”
樑喬升本就是賀家的一份子。
“爺爺知道嗎？”
賀以翔道：“爺爺最近身體不太好，等過段時間再讓他知道。”
秦晴嘆了口氣道：“我按你的要求跟芊芊說了。以翔，我……希望芊芊什麼都不知道……”說完，她抱住了賀以翔。
“嗯……”
賀夫人出來的時候，正聽到他們提芊芊，“你們說的是老馮家的女兒？”
賀以翔道：“是。”
賀夫人想起過去，笑著道：“老馮家這個女兒，打小就在院子裡稱王稱霸，一個女孩子跟個野小子一樣。當初可是愁壞了老馮。這丫頭，就輸她欺負喬升欺負得最厲害。”
賀以翔道：“那也是喬升願意讓她欺負。”
“誰說不是呢，那小丫頭，能打過你們中誰，就是你們都寵著她……”
賀夫人說到這，賀以翔咳嗽了一聲。
賀夫人轉頭，就看到秦晴好奇睜大的眼睛。
賀夫人笑著連忙道：“都是過去的事了，這丫頭我也許多年沒見了，想必現在已經是大姑娘了。可惜了咱家喬升……”說到後頭，賀夫人有點感傷，不過也沒再多說。
“媽，我送您回去吧。”秦晴開口。
賀夫人點頭，秦晴陪賀夫人回去的時候，看到賀以翔轉身進了工作間。
秦晴陪賀夫人回去的路上，賀夫人斷斷續續說了不少樑喬升的事情。
秦晴應著，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快到家的時候，賀夫人道：“爺爺那邊我去說吧。”
樑喬升是賀家的家庭醫生，定期都會過來給賀老爺子檢查身體，他的事，終究是瞞不過老爺子的。
秦晴看著賀夫人進了老爺子的書房，因爲放心不下，一直在外頭等著。
十分鐘後，賀夫人從書房出來，看到秦晴，有些意外，“怎麼不去休息？”
“我擔心爺爺。”
賀夫人搖頭道：“沒事，爺爺是經過大風浪的人，會想通的。”
秦晴點頭，扶著賀夫人去休息。
賀夫人看她也疲憊了，沒拉著她說話，讓她先回房間休息一下再走。
秦晴這幾天累得夠嗆，加上現在已經告了假，也沒急著回去。她洗澡出來，正要休息，卻發現手機裡有幾個未接來電。是基金會那邊的會長打來的。
秦晴猜到是以爲林躍的事，便打了回去。
林躍死了。
基金會長告訴秦晴，他們要收回在林躍身上的援助，不過林躍妻子那邊，還會繼續，只是不能太久，因爲還有其它同樣需要援助的人在等。
這個消息對於秦晴來說有些突然，“嗯，謝謝您通知我。林躍現在在哪？”
“我們已經通知了家屬，他們剛把病人遺體接走。”會長說完道：“有關林躍的病情資料主治醫生已經發你郵箱了，要是有什麼疑問的話，可以再跟我們聯繫。我們會盡力解答你的疑問。”
“好，謝謝。”
按照基金會的規定，資助對象一旦發生變更或意外，都要有基金會會長親自向對方告知。因爲當初申請的推薦人是秦晴，所以會長也一併將資料寄給了她，以方便解答她對病人的疑問。
秦晴打開郵箱，映入眼簾的就是林躍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