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涼塵的臉上滿是心疼，拉著顧媽媽空出的衣袖卻久久不願意鬆開。
她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如果有些事情真的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補償的話，她也不用這些年都過的這麼痛苦緊張。
可是有些事情發生了，難道真的還能讓她再補嘗嗎？
“傻孩子說什麼對不起，這麼多年你沒有音信，媽不知道有多擔心你，只要媽還能再見你，心裡就滿足了，沒了雙手算什麼，媽不是還在嘛。”
只要活著就要比什麼都重要嗎？
顧涼塵的心口猛然收緊，酸澀感在她心頭久久無法散去，她是疼，這種疼如同被失去雙手的是自己，那麼鮮血淋漓。
顧涼塵低著頭，她以爲這樣就可以讓母親發現她流眼淚的事實。
只是她似乎忘記了，知女莫若母，只是這樣待著，顧媽媽又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是在傷心流淚呢。
“你要是不想讓媽難過，就把眼淚擦擦，媽已經不疼了，如果看到你難受媽媽纔會難受。”
顧涼塵知道媽媽是因爲沒有辦法用雙手抱她，如果可的話，她依舊會伸出雙手來抱住自己。
只是這個懷抱，她恐怕就要永遠的失去了。
“媽，到底是怎麼會事？你的胳膊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時之間，她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不管是從那一個方面，她都沒有辦法接受，曾經明明那麼疼愛她，會擁抱她的母親，卻在轉眼間失去了胳膊，即使時間已經過去了六年，這種感覺她也依舊沒有辦法接受。
“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媽都已經忘記了。”
顧媽媽的嘴角勾起淡淡的孤度，雖然模樣依舊是以前的樣子，可是眼角的皺紋她卻見的更加明顯，臉上似乎也變的黑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喜歡在外面曬太陽的原因。
明明是無所謂的話，但顧涼塵卻聽在心裡一陣不滋味，她瞭解自己的母親是什麼樣的人，她說的忘記，只是不想向她提起。
顧涼塵突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猛然睜開眼睛，認真的看向面前的顧媽媽，即使面前的人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似乎也能感覺到她此時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認真。
“媽，是不是和黎向南有關係。”
她記得秋漫清的話，秋漫清那麼心思細膩的一個人，這麼做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更何況她曾經明顯的告訴過她，她做這麼多的原因就是要拆散她和黎向南的原因，如果真的沒有一點原因的話，秋漫清何苦要對自己費這麼多的心。
讓她自己找到自己的母親，對她又能有什麼好處，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這件事情和黎向南有關係。
顧涼塵一開口，顧媽媽便笑著搖了搖頭，雖然看不到，但依舊如同什麼都能看懂一樣。
“是黎向南害您失去了雙臂是不是，是因爲他，所以這些年他才把你帶到這裡，不讓你出去，又讓人來照顧你，那是因爲他良心不安，所以他才做的這些對對。”
顧涼塵這樣一說，才覺得自己似乎一瞬間變的清明起來，彷彿事情就是
如此，如她想像的一樣，黎向南把她媽帶到這裡，卻遲遲不肯告訴她母親的消息，任由她自己到處去找，如果不是心虛，他又何苦做這些。
顧涼塵的臉色跟著蒼白冷冽起來，黑眸的溼意也被她逼進眼底，清明的黑眸裡卻都是冷冽的寒意。
只不過一眼，便讓人忍不住從心底發寒。
“涼涼，媽媽不知道你爲什麼要把這件事情和阿南聯繫在一起，媽媽只知道這些年他都在等你，這些年他也一直在幫你照顧我，他如果真的做了什麼，那你覺得自己憑什麼還會留戀他，既然這是你的選擇，媽說過自己幫不了你，但在心裡會支持你，人這一輩子路很長，要遇到的事情很多，有些事情聽到的和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人不能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要相信的是自己的心，如果你足夠愛他，相信她，不管你現在聽過別人說了多少的閒話，不管你看到媽是什麼樣子，你都不會懷疑他。”
顧媽媽的聲音有些冷清，但卻很認真，每一個字似乎都像是敲在顧涼塵的心底，那份想要的憤怒在一點點壓抑下去。
“可是您這個樣子，媽我的心很疼，這六年是我不好，沒有好好的照顧你，可是看到你這樣，我……我真的沒有辦法去相信這些，您已經是一個盲人了，上天對你已經不公平了。”
“這天下哪裡有什麼所謂的公平，傻瓜只要自己活的自在就好，人不是有殘缺就可以過的不幸福，幸不幸福不是看自己擁有多少，而是你的心裡，你現在對於自己的生活是不是滿足，如果有了自己珍惜的人了，就要好好珍惜，媽只是失去了雙臂又不是人不在了，媽還可以繼續陪你，你只要還需要媽，媽就一直還在。”
她失去了雙臂不重要，她不是靠雙臂來陪伴自己的女兒，不管失去了什麼，只要她們現在活著見到就好。
顧涼塵的心裡緊了緊，母親說的這些話她都懂，她也都明白，可是有些事情就是太明白，所以纔會更難過和難以接受。
她情願讓母親和她一起難過痛哭，也比現在的這樣勸解她來的舒服。
“媽！”
顧涼塵低低的叫道，最終還是忍不住任由眼淚流了滿臉，心疼的收緊掙扎。
這個現實遠比她想的還要讓她難以接受，她情願母親向自己說這些的痛苦，也不想聽到母親這樣安慰她。
“好了，不過是沒了雙手，媽的手可以有很多雙，你和阿南還有小蘭都可以成爲我的眼睛和雙手，媽沒了雙眼都能好好的活著，更何況沒了雙手，再說這六年媽不得不說，除了你不在身邊讓媽很擔心，這日子卻是媽以前最想過的。”
以想最想過卻怎麼努力都過不到的，失去了雙臂後她也就有了，不得不說老天爺有時也是公平的，天下沒有無緣無故的得到，凡是得到就必有付出。
現在就剛剛好，失去了雙手，她擁有了現在安逸的生活，現在連女兒都已經回來了，她還有什麼不願意和遺憾的。
“人不能太貪心了，媽覺得現在這樣很好。”
好嗎？
只要越聽到
母親說好，顧涼塵就會覺得自己的心在一點點收緊，然後疼痛，然後只是越欠越多。
人不能太貪心嗎？他可是她們從來又貪心過什麼。
“如果是貪心，也是我太貪心了，媽是我的錯，是我太貪心了。”
顧涼塵暱喃道，卻再次忍不住眼眶越來越熱。
最她貪心了，真的從頭到尾都是她，如果不是她的話，這一切也許都不會發生。
“傻瓜，人和誰在一起都是註定的，爲什麼要爲這種事情而感到的難過，只要你覺得是對的事情，不管再堅持媽都是支持的，不要把事情強壓在自己的身上，有些事情這些都不是你應該揹負的。”
“媽，你真的不怨我嗎，不怨自己的女兒嗎？如果從小你不是帶著我，也許你會過的不那麼累，生活也會很輕鬆。”
從小到大，顧涼塵甚至不止一次會有這種想法，如果不是她留在母親身邊，或許她可以生活的更好一些。
只是顧涼塵雖然這麼說，顯然顧媽媽卻從來都沒有這麼想過。
“媽這輩子怨過很多人，很多事，但唯獨不怨的就是老天爺把你留給我，沒有你媽生活還有什麼意思，一個人的生活那不叫生活，只能說是生存，有了你在，媽這些年才覺得自己活的是一個有用的人，因爲我知道，我的小涼塵還在等著媽媽回家。”
人有個信念的支撐，也許很多事情都會變的不一樣。
她可以活的更有動力，即使生活困苦，但回家時卻始終有個人在等著自己，然後和自己說話，逗自己開心，即使生活在一片黑暗裡，也不會覺得自己孤單的就是一個人。
“媽。”
顧涼塵的喉嚨不由的嚥了咽，那種有東西哽在咽喉的感覺，雖然難受，可是心卻是暖的。
“媽，從今以後我都不會讓您一個人了，我會做你的眼睛，做你的雙手。”
讓母親不在孤單，讓母親不再是一個人。
“媽從來都不缺眼睛和雙手，媽缺的只是你回來。”
現在人回來了，她的人生就已經什麼都不缺少了。
顧涼塵的心裡一緊，即使母親沒有雙手，她也忍不住撲進顧媽媽的懷裡，將她緊緊的擁在自己的懷裡。
從小都是那雙手那樣溫柔的擁著她，抱著她，現在那雙手沒有了，以後就由她來擁著這個人好了，這樣只要她不放手，母親就再也不會離開她了。
“媽，我回來了就再也不走了，不管以後還會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兩母女似乎都待在這個房間裡，如同靜止了一般，靜靜的感受著時間一點點在她們之間溜走，顧涼塵不知道自己抱了多久，不知不覺外在的天都已經黑了起來，房間內變的燈火通明，即使母親看不到，顧涼塵也是把所有的燈都打開。
蘭娟做好了晚飯來叫她們，顧涼塵這才小心的眼母親扶出門外，端著飯菜認真的喂著顧媽媽。
“你小的時候媽就在想，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等到女兒親手餵飯，現在竟然這麼快也實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