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種的嗎？”

顧涼塵只是看了一眼，便已經覺得眼前變成了一片模糊，有些心疼和難受，不知道要怎麼說，但總覺得母親這些年過的很好，她應該很放心。

“顧媽媽很喜歡這些，不過她不方便，這些都是我種的，每次她都在一旁待著，開始的時候我還不會，聽她說的多了，種起來也簡單了，現在習慣了覺得這些花擺在這裡真的很漂亮?！?

“是啊，是很漂亮，可惜她根本看不見。”

顧涼塵喃喃道，心裡卻說不出的滋味和什麼，這種感覺其實讓她很難受，也很心疼，她知道母親喜歡這些，可是她卻從來都沒有見到過。

“不過顧媽媽說了，只要是擺在這裡，她就能聞到味道，就和看見這些花一樣，還說這些花就是她的女兒，您回來看到這些也會很高興的。”

蘭娟簡單的說著，看著顧涼塵的眼底帶著淡淡的一絲輕笑，是很漂亮，是很高興，也是很喜歡，只是她更覺得心酸。

當年的她也許是年少輕狂，也許是被所謂的愛情衝昏的頭腦，就是如今的她也是如此，從來不聽她的勸解，固執的想要追尋自己的愛情。

可是她忘記了，人生沒有那麼圓滿，有得就要有失，得到了就必定要失去，她如願嫁入了黎家，可是最後的生活卻不是幸福美滿。

顧涼塵有的時候覺得自己真的很傻，想那麼多幹什麼，失去一個黎向南大不了她一輩孤獨終老，就像母親那樣辛苦的帶她長大一樣。

可是那的母親和孩子就真的是幸福的，顧涼塵覺得自己一陣慌亂。

爲什麼一定要做出這麼多的選擇，選擇得到一樣，卻又要殘忍的失去另一種。

她的愛情有難忘相守，卻也有痛苦難擇。

沒有一樣東西是可以讓你不勞而獲的。

顧涼塵收了收心思，不知道這次她可不可過了六年，能好好擁有自己遲來的幸福。

從小她只渴望得到一個圓滿的家庭，因爲她的家庭不夠圓滿和溫馨，可是她卻忘記了，她只想到自己想要得到，卻沒有想到對於一個母親來說，自己的女兒快樂纔是最幸福的。

“是很高興，也很喜歡，她還是那個樣子，什麼都喜歡爲我想。”

“那是當然了，您是顧媽媽的女兒嘛，不過爲什麼這些年都沒有看到你來看顧媽媽？”

蘭娟的話讓顧涼塵一時間怔在原地，轉頭時臉上帶著不自然的笑意。

是??！

她是媽媽的女兒，可是這些年她卻從來都沒有回來看過她。

“對不起，是不是我說錯話了。”

“沒有，我確實好多年都沒有來看過她，也不知道她在這裡，今天能過來看看真的很好?！?

“您不來，可是黎先生每年都會來好幾次，顧奶奶肯定不會生你的氣的?！?

“黎先生！”

顧涼塵下意識的想到了黎向南，不知道爲什麼，她心裡頓時有一種心虛和怨氣。

黎向南原來早就知道，他從一開始就清楚，可是他卻偏偏不告訴自己，說是心虛嗎？

顧涼塵咬了咬脣，心裡不由的生出淡淡的不悅。

不得不說，聽到這樣的話，她心裡五味雜沉。

不告訴黎向南是她在心虛，可是聽到黎向南從頭到尾都知道，卻從來不告訴她，顧涼塵的心口不由的一緊。

明明他知道自己在找，卻爲什麼偏偏不說。

“小蘭?！?

顧涼塵的心裡帶著彆扭，聽到屋裡的聲音卻頓時頭腦一陣空白，瞬間忘記了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因爲那一道聲音竟然是那麼的熟悉，熟悉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她心底裡叫了無數次一樣。

明明是一個陌生的名字，卻因爲這道聲音，讓顧涼塵糾緊的心頭終於忍不住一鬆，眼眶微微發熱。

“來了?！?

蘭娟朝裡屋喊了一聲，看著顧涼塵瑩瑩的笑道：“顧媽媽醒了，顧小姐您過來吧！”

顧涼塵看著蘭娟的身影在自己眼前走過，可自己的腳卻偏偏像是粘住了一般，動了動半晌才艱難的邁出一步。

顧涼塵的身影有些晃動，不自覺的腳步就像是不是自己的一樣，每走一步都是那麼的不直實。

直到走到房間的門口，她在聽到裡面傳來的說話聲。

“顧媽媽你睡醒了，要喝點水嗎？”

這是蘭娟清脆的聲音，顧涼塵環顧了一眼房間，雖然簡單古樸卻很乾淨，更沒有一絲異味，甚至還有著淡淡的花香味，不得不說蘭娟把她的母親照顧的很好。

“不用了，是外面來人了嗎？阿南來了?！?

“是來人了，不過不是黎先生，是……”

“媽！”

顧涼塵站在門口看著坐在牀上的身影，那麼削瘦，比她印像裡的母親還要瘦，只是她的眼睛看不見，聽到她的聲音才把頭轉身她，那雙昏黃無神的眼中，看不出半分的動容，只是那雙脣似乎微微輕顫的抖了抖。

“顧媽媽是顧小姐來看您了?！?

身旁的蘭娟以爲顧媽媽看不見，便出聲提醒道。

可是她從來都不明白，即使她不用說，顧涼塵那一句‘媽’她也知道是誰來了。

“媽，是我來看你了?！?

顧涼塵動了動脣，腳下的步子卻忍不住一步步進近。

顧媽媽的身上蓋著厚厚的毛毯，是安靜的坐在哪裡一動不動，聽到顧涼塵的話蒼老的身影似乎晃了晃。

顧涼塵一急跟著撲了過去，伸手觸上顧媽媽的袖了，卻是整個都跟著一怔，忍不住伸手往上一抓……空的！

“媽，你的手呢？你手去哪裡了？”

爲什麼長長的袖子裡沒了胳膊，再看向另一邊也是如此。

顧涼塵的眼中不光是震驚，更多的是驚慌。

她的母親是個盲人，她看不見，但她可以用手去觸碰，她可以按摩把她養大，即使這些年她受了多少嘲笑，她知道那雙手對於母親來說代表著什麼。

一旁的蘭娟見狀張了張脣，卻還是忍不住起身離開了。

這裡顯然已經沒有她的什麼事情了，母女相見，蘭娟只是慢慢的退出門外去準備晚上要吃的晚飯。

顧涼塵觸著空空的衣袖，似乎連哭泣都忘記了，第一次她看到這麼一雙空掉的袖子，會如此的心疼

和顫抖，即使她的臉上寫滿了不敢相信，甚至她每次碰到時，連手都會忍不住抖上一抖。

“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的手怎麼會不見了?！?

顧涼塵的聲音帶著顫抖和嘶啞，連發出的聲音她都會覺得這麼堅難，她只覺得眼前模糊的景象只讓她看到母親蒼白有些不知所措的臉，鬢角和髮絲也許是因爲剛剛睡過，有幾縷散下來卻帶了許多的白頭髮。

她記得母親以前是很愛惜自己的頭髮，而且還竟然會讓她把白頭髮撥掉，可是現在再看來，頭髮還是那些頭髮，只不過卻是剪短了，原來只不過是寥寥無已的白髮，現在恐怕她撥都撥不完了。

六年，這六年她錯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連自己的媽媽失去了雙臂她都是在六年後才知道的。

“媽沒事，只不過是少了兩隻胳膊，但小蘭很照顧我，其實一點都不挨事的。”

顧媽媽勉強的笑著開口道，雖然看不見，但卻可以準確的對著她笑，臉上也只不過是帶著淡淡的失落：“只可惜，媽媽就是再也摸不到我的小涼塵了。”

只不過是淡淡的一句話，卻可以讓顧涼塵的心頭疼了又疼，緊了又緊，紅脣輕咬著，心裡糾著的卻全是疼痛。

再也摸不到了，再也摸不到了，她可知道她也再也感覺不到她掌心裡的溫暖了。

她以爲母親是個盲人，沒有眼睛已經夠可憐了，可是老天卻遠遠還不夠，沒有眼睛還同樣拿走母親的一雙臂膀。

這是對她的報應和懲罰嗎？是她太傻太天真太執著了，從來都沒有考慮過母親的感守，她一心都是想要自己的幸福。

她是又多傻，纔拿自己母親的雙手才換來那麼短暫即失的愛情。

“媽都是因爲我，都是我害的你，都是因爲我。”

顧涼塵喃堝道，眼眶裡的眼淚卻滾滾流了下來，漸在母親的衣袖上，只可惜她再也感覺不到那雙手溫柔的給她擦眼淚的感覺了。

“傻孩子這是媽的命，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只要好好的就好了，媽只要知道你還好好的就好了?！?

能回來看她，她以爲這一天會等到自己死，還好老天爺還是可憐她的。

在她有生之前，能再見面說一句話都是好的。

“媽沒事，年紀大的人了，有你們就夠了，媽沒了手不是也挺好的，這幾年除了你不在身邊，媽的日子也算是過的舒坦，不是比媽有手的時候還要輕鬆了。”

顧媽媽笑笑，話是這麼說，可是聽起來只會讓顧涼塵覺得更疼更難受。

如果可以，誰願意沒有雙手。

她說是輕鬆，可是這種輕鬆顧涼塵情願沒有過。

“媽以前還要工作，還要賺錢養家，現在到是好了，每天只要種種花草，散散步就已經很好了，而且媽還什麼都不用做，就是要麻煩小蘭每天要照顧我了?！?

顧涼塵聽著顧媽媽的話，只覺得心口一陣收緊，疼痛像是撕裂了口子，很難受很難受，

自己可以動作的話，誰又願意麻煩別人來照顧自己。

“媽，對不起是我不好，這些年是我沒有好好照顧，害得您因爲我成了這個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