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點魚
連日來的擔心抑鬱,加上打昨天開始的擔驚受怕,今天又在雪地裡狂奔了半天,出了汗拿風一拍,晚上,徐凌就發起燒了,渾身滾燙,腦袋跟灌了漿糊似的又暈又疼,徐凌知道自己病了,他冷得彷彿心臟都在打顫,恨不得給自己蜷縮成個團。
黑山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不對,他急得都出汗了,畢竟現在,一場小病都可能要人命的,徐凌不知道,黑山可是清楚的很。他俯低身,趴在徐凌耳旁不停地叫著他的名字。
徐凌聽見有人叫他,他煩得夠嗆,想揮手趕走耳邊的聲音,卻發現自己連根手指都擡不起來:“滾~”
一張口,唯一一丁點的聲音也被牙齒打顫的咯咯聲遮去。
黑山側著耳朵往他嘴巴湊了湊:“你說什麼?”
“咯咯咯咯~”
黑山仍舊沒聽清徐凌說了什麼,但他聽見了牙齒打顫的聲音,他知道徐凌冷,他趕忙讓人圍著徐凌又點了五六堆篝火,篝火圍著徐凌,跟要獻祭似的,他把能用到的獸皮都一張張蓋在徐凌身上。
徐凌覺得暖和了一點點,他縮著肩膀,把頭也埋進了獸皮裡,鼻不通氣,也聞不見獸皮上的怪味了。
黑山徹夜未眠,摟著被層層獸皮包裹住的徐凌,時不時地叫一聲他,看他是不是還活著。
四五個人留在山洞裡不停地給篝火續樹枝,夜裡,徐凌終於出了汗,他思維清明瞭些,踢著獸皮嚷嚷著:“熱。”
徐凌的臉從獸皮裡鑽了出來,臉頰紅撲撲的,頭髮都溼透了。
黑山終於有了點笑模樣,他知道,能出汗是好事,他把徐凌拱掉的獸皮撿起來重新蓋上。徐凌像個蟲似的動來動去,他這會不冷了,反而熱得難受,身像是火烤著一般,汗都漚在了身上。
徐凌踢了半宿的被,黑山就給他蓋了半宿。
直到天快亮時,徐凌才踏實睡一會。
早上,女人們過來給族長做早飯,一成不變的肉湯。徐凌已經快兩天沒吃飯了,聞著香味,他吭吭唧唧醒了,黑山守在他旁邊,替他挪走了幾件獸皮。
“餓。”徐凌迷迷糊糊地吭哧了一句。
黑山給徐凌半扶了起來,接過其他人遞來的肉湯,喂徐凌喝了幾口。
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肉做的湯,上面漂著一層油花,肉湯沒有鹹淡味,膩的要命,喝到嘴裡還一股鐵鏽味,可徐凌是真的餓了,稀裡糊塗地喝了小半碗,肉也吃了幾塊。
徐凌自己都覺得自己好了,誰想到中午的時候他吐了,胃口還一抽一抽的疼,折騰來折騰去,又發起燒來了。
黑山怕他餓著,端著肉湯又要喂他,徐凌本身胃口不好,是他上學那會經常不吃早飯落下的毛病,吃的稍不對付就鬧胃疼,徐凌自己知道大病初癒不宜吃油膩,可這大冬天的又實在沒別的東西。
徐凌難受得不行,他寧願餓著也不想吐得胃口像是要絞在一起似的:“我不喝肉湯。”
黑山又讓人烤了幾塊肉,徐凌更不吃了,他喝了兩罐熱水,胃口這纔好受點,迷迷糊糊的,徐凌又睡著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外面天都黑了,山洞裡看不見黑山的身影,只有黑妹和另一個女人照看著。
徐凌說要喝水,黑妹就端給他,徐凌捧著罐手都抖了,喝完水後,他更餓了。
在徐凌糾結到底是餓著難受些還是胃疼更難受些的時候,山洞外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叫聲:“族長!”
徐凌知道黑山回來了。
黑山進了山洞,徐凌盯著他瞧了一會,他發現他手臂和臉上又添了不少新傷,區別與昨天的寬傷口,今天的是密密麻麻的細長道,傷口很深,像是被猛禽抓出來的。
黑山將今天的收穫扔在地上,有陰影遮住了地面,徐凌看不太清他獵的什麼,但知道不是什麼大塊頭的。黑山伸手烤著火,徐凌這才注意到他雙手和臉都是紫色的——凍的。
“你不吃肉,我給你抓了些別的東西。”黑山吩咐女人們料理食物,然後扭過頭來跟徐凌說話。
“是什麼?”
“抓了幾條魚。”
徐凌這纔看清他頭髮上都結冰碴了,只是靠近就讓人感到一陣寒冷,他不敢置信道:“你下海了?”
“不是海,我知道有處地方水不算深,裡面有不少魚。”
徐凌心中五味雜瓶,黑妹又顯出了不太友好的表情,她招呼其他人在黑山的旁邊多點了兩堆篝火,那個叫棗花的也來了,她給黑山拿了乾的衣服和獸皮,然後就坐在黑山旁邊幫他搓著手。
山洞裡亮了起來,徐凌看清了地上的魚,最大的一條約有半個手臂長,身是紅色的,頭部是青色的,只是它們都被凍在了冰裡。
徐凌沒問既然那裡有不少魚,爲什麼不去捕魚反而要危險地打獵,看黑山一身的傷,顯然那也不是什麼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兒。
千篇一律的料理食物方法,黑妹將凍魚放在罐裡,之後加水架在火上煮,這樣煮出來的食物能好吃纔有鬼了。徐凌忍了半天沒忍住,他說:“能不能將鱗颳了,再掏掏內臟洗一下?”
黑山他們不懂什麼是鱗,黑妹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不解地看向他,黑山見徐凌有吃東西的想法自然高興,他問:“你說要怎麼弄?”
“把鱗...就是魚的外皮刮一刮,然後再把它內臟掏了...”
黑妹還是理解不能,黑山卻接手了她的動作,他將罐裡已經化開的魚拿了出來,掏出隨身的石匕首,試探地在魚身上颳了一下,然後以眼神詢問徐凌。
“對,這就是魚鱗。”
黑山低頭一下下地颳著魚鱗,他說道:“這個叫魚鱗嗎?它不能吃嗎?”
徐凌含含糊糊說道:“差不多吧,我們那吃魚都是要刮鱗的。”
黑山點點頭,不一會,魚鱗就刮乾淨了:“然後呢?”
“然後從它肚那劃個口,把頭下邊的腮和內臟一塊扯出來...”
黑山領悟力很強,不一會就把魚料理好了,只是刮下來的魚鱗和內臟他沒有扔,而是放在了另一個罐裡。徐凌沒注意到這些,他又說:“給魚切成段吧,然後洗洗...沒有調料,也只能這樣了。”
後半句,徐凌說的很小聲,黑山沒聽見,他依言將魚切成了幾段,然後交給黑妹,讓她用外面的雪洗一下。
“族長,這...”黑妹想說什麼,卻被黑山打斷了。
“用雪多洗幾遍。”
黑妹端著罐出去了,臨出去時又狠狠剜了眼徐凌,徐凌不是沒看見,也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他這會胃口太難受了,真經不起折騰了。
不一會,黑妹就回來了,徐凌看她雙手凍得通紅,還真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人家是女人。黑妹重新往罐里加了些水,然後就架到火上了。
趁這熬魚湯的這會功夫,黑山湊過來跟徐凌說話:“你到底是哪族的人?我們之前跟巨石族打過交道,他們可沒有你這麼白的人,你比花族的女人還漂亮。”
徐凌張了張口,實在編不出來,於是他什麼也沒說,黑山當他是不想回答了,有些不高興:“不管你是哪族的,以後你就是我們天蛇族的人了。”
徐凌氣得不行,想怎麼會有如此蠻橫的人,看上了直接綁了來,那他要是見了那些明星們,還不都擄回來天天供著?這還有沒有人權了?就算他們是哪國受保護的土著,也不能如此,那樣豈不是亂套了?
這時,罐裡發出咕嘟咕嘟冒泡的聲音,黑山湊過去看了兩眼,剛剛的話題算是告一段落了。
魚肉漸漸煮爛,連魚刺都翻了出來,又過了會,黑山覺得好了,就讓黑妹把魚湯從火上端了下來,黑妹給魚湯倒進另一個稍小的罐裡,然後遞到徐凌跟前。
棗花以熱切的眼神盯著大罐裡的魚湯,黑山笑呵呵地說:“棗花,你要是還餓,也吃點吧。”
棗花燦爛地笑了,她自己盛了一罐,然後示威般地看了一眼徐凌,徐凌不以爲意,他捧起罐正忙著喝魚湯了。
魚湯一股魚味,這不是廢話,跟在飯店或是家裡吃的加了一堆佐料的魚湯不同,這種香味很純粹,若讓徐凌形容,那麼他只能想到魚味這兩字。
徐凌又喝了一口,沒加作料的魚湯難免有些腥,但沒有土味,說不上多好喝,但與之前他吃的相比,那就真的算是珍饈佳餚了。
他又挑了塊肉,肉竟然好吃得超乎了徐凌的預料,與他以前經常吃過的魚不同,這魚肉不僅軟嫩還很滑,不論味道就單說肉質,徐凌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