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子怔怔的看了我一會,苦笑道:“其實她們是雙胞間就十分的相像。你只不過是形似她們罷了。”長出一口氣,似乎陷入了對往事的美好回憶中。
“可不可以跟我講一講你以前的故事?”我十分好奇他們這些才子佳人之間會發(fā)生什麼樣的悲喜劇。而且根據(jù)我對天龍的瞭解,無涯子和李滄海,李秋水之間的關係基本上處於空白。
無涯子點了點頭,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說了起來。
那時候,無涯子在同門師兄弟中排行第二,老大叫巫行雲(yún),也就是天山童姥。
說到這裡,我不由的對即將露面的天山童姥十分的好奇起來。將近百歲的潑辣老女人,脾氣雖然暴躁了一點,但總算合理一些,畢竟一世情傷嘛。
“我大師姐是個天真活潑卻又與世無爭的人。雖然練功練壞了身子,卻每天仍然笑嘻嘻的,根本看不出對此有絲毫的痛苦。”無涯子的眼睛亮亮的:“我知道她十分的喜歡我,從小就經(jīng)常揹著師父帶我出去玩。後來更是練完功之後就跑過來看我撫琴,下棋,舞劍。那段日子是我們最快樂的時光,看著天上的月亮,我們吃著師姐偷來的月餅。很甜,很香。拉著手一塊蹦蹦跳跳。”
“可是有段日子,師姐突然不見了,我到處都找不見她。師父說師姐練功走火入魔了,要閉關三個月。我偷偷跑去看,卻見師姐仍然好端端的坐著練功。”無涯子臉上突然一痛,似乎心裡很是內(nèi)疚。
原來他也是喜歡天山童姥巫行雲(yún)的,而且還是初戀,我暗暗的想。不發(fā)一言的繼續(xù)傾聽。
無涯子輕輕撫摸了一把自己那幾丈長的頭髮,笑了笑,臉上現(xiàn)出一片溫柔:“李秋水是我?guī)熋茫ㄇ偎嚒N业拇蟛糠智偎嚲褪歉龑W來的。每當練武閒暇的時候,她撫琴。我舞劍,師姐就跟著我翩翩起舞,在花叢中漫遊,在水邊輕舞飛揚。”
“當李秋水聽到大師姐走火入魔要閉關的時候,竟然微微一笑說:‘這很好啊!’我以爲她在說大師姐仍然好端端地很好。也沒細想。唉!我應該猜的到大師姐無故走火入魔應該與她有些關係的。可惜……”
“後來李秋水是不是在這三個月裡面趁虛而入,跟你促成了好事?”我好奇的問,懷裡的小獸也擡起頭,一雙亮亮的小眸子也好奇的張望著無涯子的表情。
無涯子竟然臉上紅了一下,低著頭回味了好半天。這才方方艾艾的小聲道:“那一天,我和她剛剛走到山坡邊地那片花海的時候,李秋水突然問我是不是喜歡她。然後……然後又把我撲倒在地。我當時暈暈乎乎的,後來……後來……”臉上越發(fā)的紅了。
哇!驚天大發(fā)現(xiàn)!想不到七八九十歲的天山童姥和李秋水會臉紅,這七老八十的男人居然也會臉紅!看著無涯子那張原本是面如冠玉的臉變成一張關羽臉,我忍不住輕輕笑了一笑。而懷裡地小獸則是四腳亂蹬,笑的極爲放肆。
見無涯子想是害羞。沒有繼續(xù)再說下去地意思,我連忙問:“那李滄海和你是怎麼認識的?”
無涯子呆了一呆。臉上現(xiàn)出一片溫柔:“那是李秋水一次回家,帶著她地小妹到山上來玩的時候認識的。那時候她纔不過十二歲。在其他人眼中,也許我只不過是個陪小孩子玩的大哥哥罷了。可是……可是……”無涯子垂下頭去,顯是對自己內(nèi)心之中極爲慚愧。
“後來你愛上了她對不對?瞞著李秋水,愛了她幾年?”我大膽地猜測著。反正就算猜錯了他也會糾正的。這招推波助瀾的記者手段還是我從表姐那裡學來的。
“四年,那時候她長成一個亭亭玉立地大姑娘了。我經(jīng)常和她到小河邊去玩,在那裡,我們尋找愛的足跡。在夕陽西下的景物中欣賞美的極致。”無涯子臉上露出無限的溫柔,似乎那段時光是他一生之中最快樂的日子。
“你爲什麼會喜歡她呢?難道她的武功很高?還是琴棋書畫?”我突然對這個女人感到好奇起來。
“都不是。她的武功只不過是李秋水閒暇的時候教她的一些二流武功罷了。至於琴棋書畫嘛,她倒是什麼都不會,頂多就是愛一個人坐在河邊,聽著我彈琴,她一個人靜靜的看書。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她的笑,那麼甜,只有一邊有酒窩兒。”無涯子眼神裡充滿了溫柔,雙手不停的撫摸著那頭長髮。
“你應該奇怪我爲什麼會留一頭長髮吧?那正是爲了李滄海。她有一頭極長極美麗的長髮,我們呆在河邊要做的事就是幫她洗頭髮。那黑黑的絲髮順著河水飄蕩,映著她的絕代容顏,美極了。”無涯子手上輕撫著長髮,似乎在回憶著當年爲心上人洗髮
日子。平凡卻精心傾力,一切的美麗只寄託在爲愛件平凡小事上。
“後來呢?爲什麼你卻跟李秋水走到了一起?”我心裡突然揪緊了起來,李滄海向來以神秘著稱,她是死了?還是一直活在這個世上?爲什麼從來沒有人提起過她的名字?
“她嫁人了,被李秋水那個賤婦發(fā)現(xiàn)我們的事之後,就急急忙忙將她嫁人了。嫁給了一個她從來沒見過的人,嫁到了一個遙遠而又陌生的地方。”無涯子的眼角突然有微光閃過。
“你去看過她嗎?”我突然不忍再問下去,不能與相愛的人守在一起,這種感覺我從來沒試過,卻也明白其中的痛苦和折磨,況且還是被李秋水這個兩人都是最親的人下手害的,想反抗卻也無從下手。
“在她新婚的那天晚上,我喝了三十壇酒,只爲一醉。可惜,當那家挑起的大紅燈籠照亮天際的時候,我的心卻仍然揪心的痛。”無涯子此刻已是淚流滿面了。
“那家人後來怎麼樣了?”我小心的問了一句,依著武功蓋世的無涯子,應該不會做出殺人家滿門的事來吧?
“我第二天就離開了那個傷心地。後來聽說她第二年就生了三胞胎,當晚就大出血死了。臨死的時候,她家裡的人傳說她一直在說著‘無牙’‘無牙’……人們都說她是神智不清,剛出生的小孩子哪裡會有什麼牙齒。卻只有我一個人清楚,她說的正是我的名字啊!”無涯子臉上青筋暴起,雙手狠狠抓著自己早已沒知覺的枯瘦雙腿,盡情的泄著自己的情緒,懲罰著自己當初的錯誤。
“我要是把她帶出來就好了。至少,我不會讓她寂寞的活過最後那一年。”無涯子泣不成聲。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顫聲問道:“你有沒有想過,她懷的可能是你的孩子?”
無涯子驟然停止了小聲哭泣,猛地擡起血紅的眼睛,緊緊抓著我的雙肩:“她生孩子的時候正是婚後的第八個月啊!而且那三個孩子我曾經(jīng)看過一眼,正是足月的孩子應有的特徵,難怪那家人雖然得了兒子,卻並沒有歡喜的樣子!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眼淚卻籟籟而下。
默默的陪著他哭了一會兒,我終是強笑道:“那家人住在哪裡?姓什麼?你還記得嗎?”
無涯子怔了怔,道:“聚賢莊,姓遊。”
我一時無語,大腦裡卻在飛快的消耗著這條信息:李滄海和無涯子的兒子生在了聚賢莊,依著年紀來判斷的話,應該是遊歷奇和遊坦之的父親輩的,可是聚賢莊明明只有兩位莊主啊!
我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下,無涯子呆了半晌,才緩緩道:“我記得李秋水在和我婚後曾經(jīng)有段時間跟一名番僧有過交往,我知道她在揹著我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可是我也曾經(jīng)對不起她,也就沒去理睬。那番僧曾經(jīng)有段時間消失了一陣子,而聚賢莊的二莊主和他的兒子也死在了西夏附近。想來應該是她指使人去殺了自己的親外甥了。這女人真是狠心!”
“那瑯環(huán)玉洞裡的玉像應該是你爲了記念李滄海而親手雕琢的吧?”我忽然想起這一碴來,說起來,無涯子到底是忘不了她啊。
無涯子點點頭,沉聲道:“是我親手雕的。那是採自整塊的上品河田玉。可笑李秋水還以爲雕的是她自己,居然還爲我天天爲玉像澆水。”
“你知道她後來將自己所學至高武學畫成畫卷的事嗎?”我連忙又問了一句。
“是嗎?她想幹嘛?”無涯子眉頭一挑,顯是十分感興趣。
“她以爲你負心薄興,所以留下了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的畫卷,要學得她武功的人殺盡天下逍遙派弟子。”我將李秋水的心思統(tǒng)統(tǒng)告訴了無涯子。本以爲他會大怒,哪知他只是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個女人,心太高了。當年我傷了她的心,想不到她居然恨我到了這步田地。滅我滿派,嘿嘿,若是能殺了丁春秋那孽徒的話,就算我一死又有何妨?”
我嘆了口氣:“其實她還是十分想跟你重修舊好的。現(xiàn)在她被巫行雲(yún)毀了容,又整天呆在西夏國的冷宮之中,日子也並不好過。而巫行雲(yún)卻整年呆在又冷又高的天山之頂,也是盼著哪天你會去找她一敘舊情。難得她們這麼癡情。”
無涯子聽的悠然神往,哈哈大笑:“罪有應得!罪有應得!當年你們折磨我的小妹妹,現(xiàn)在終於嚐到了沒有人愛的滋味了罷!盼著……我又何嘗不是盼著?若是能出這個山谷,我又何必在這裡等上三十年?”說著說著,哈哈的笑聲之中又帶起了無限的愴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