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樹下,清風拂過。不似麒麟國的下雪天氣,玄武國這會兒還尚有些暖意,底下一紅一白兩名少女圍坐在石桌前。
“姐,姐——”
玄齡如夢初醒,回望妹妹。
玄嬰見她憨憨的模樣,轉眸心念一動,隨即嬌笑出聲,打趣道。
“姐姐莫不是在想太子哥哥?”
彷彿是被戳中心事,玄齡不自覺挺直腰板,把頭撇到一邊。
“休要胡說,我想他做什麼!”
玄嬰見到她露在頭髮外面的耳朵微微泛紅,捂著嘴嘻嘻地笑不停。
玄齡被她笑得心都亂了。
“噢?我好像聽說有人在想我?”
兩人循聲看去。來人一襲金冠華服,他面白如玉朗眉星目,儒雅氣質中帶著高貴,臉上的溫和笑容讓人感覺如沐春風。他行步如風,很快走到兩人面前。
兩人站起來,微微欠身。
玄嬰過去摟住他的手臂。
“纔不是呢,我說的是麒麟的那位太子。”
“皇兄莫要聽玄嬰胡說?!?
玄疏年低頭看著兩個妹妹,有一瞬的恍然如夢。幼時,她們也曾像現在這般玩鬧。
定下心神,他作著恍然大悟的模樣。
“原來是說子嚴吶?!?
聽見他念出麒麟國太子的名諱,玄嬰咦出聲。
“皇兄,你們認識?”
一聲哼笑自玄疏年的鼻息而出,他擡手在玄嬰的腦袋上敲了一記。
“麒麟國的下任君主,我又怎會不識?”
“我們書信來往已有一段時間,確實是個有趣的人。”
聽他說起麒子嚴,玄齡擡眸偷偷看過去,她的小動作被玄疏年捕捉到,對她似笑非笑。玄齡噌地一下紅了臉,佯裝無事將視線移向別處。
“嘻嘻,皇兄,你怎麼來了?”
玄疏年沒有及時回答玄嬰的問話,只是抿脣不語,眉宇間爬上一抹憂愁。
見他這個樣子,玄齡玄嬰相視一眼,心中瞭然。
“父皇,怕是熬不過明日?!?
“……”
是夜,玄武宮內哭嚎一片。
一個月後。
玄齡玄嬰二人因受玄武現任國君玄疏年之邀,來到他的御花園。
兩人一左一右,步伐默契地走在路上。玄嬰瞧見盡頭處一道頎(qí)長的身影,她拉高裙襬小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喊道。
“皇兄,這大冷天的叫我們過來是有什麼……事……”
她的腳步頓住,眼睛睜得大大的,以爲自己眼花,擡手揉了揉。在確定自己沒看錯後,她一下子笑開,跑過去一把摟住對方的脖子。
“你來了!”
麒秦穩穩地接住她的身子,在她耳邊低語。
“嗯,來接你?!?
玄嬰歡喜得不得了,掛在他身上舍不得下來,發上的鈴鐺髮飾隨著她的動作叮噹響,就跟她的心情一樣歡快。
旁邊的玄疏年單手握成拳頭放在脣前輕咳幾聲。滿臉抱歉地對站在他身旁的麒子嚴說道。
“讓子嚴兄見笑了?!?
麒子嚴淺笑出聲,擺擺手,示意無妨。
玄齡緩步走上來,對著他們欠了欠身,簡單的幾聲招呼後並無多加言語。
玄嬰感受到兩人之間的詭異氛圍,心道,得推他們一把。於是她不捨地從麒秦身上跳下來,勾住他的臂膀,說道。
“殿下是第一次來我們玄武吧?我們這裡可漂亮了,不如讓姐姐帶你四下參觀參觀?”
不等玄齡開口,玄疏年搶先說話,贊同道。
“這主意甚好。”
“唉,自先皇仙逝,國事倍增,我這閒餘時間也少得可憐,難得子嚴兄來一趟,我卻不能盡地主之誼。子嚴兄不怪我吧?”
“疏年兄言重了,你貴爲國君,國事本就不能馬虎,當然以社稷爲重。再者,我與公主也算熟識,正好一敘,也無不可。”
玄齡看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直到他們三人走開,只留下她與麒子嚴時,她才猛然驚覺自己還什麼都沒有說,就這麼被人給推出去了?!
“公主這是打算在這兒耗上整日麼?嗯——佳人在側,那也未嘗不可?!?
不知爲何,玄齡聽他這麼說話,沒由來地從心裡生起一絲惱怒。
“還請殿下莫要再說這些容易令人——”
她邊說邊轉過身來朝向麒子嚴,一張俊臉冷不丁地被放大,映入她的眼簾,令她一時忘記言語。
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插在她的耳上,淡雅清新的花香飄入她的鼻翼裡。
麒子嚴放下手,站直身體。
“嗯?容易令人什麼?想入非非麼?呵呵?!?
玄齡的心臟一頓,跳得更快了。她弓起一隻手掌輕輕搭在耳上。是茉莉花。眼神飛快地往旁邊的茉莉樹看去,果然,仔細觀察,能發現上面突兀地少了一朵茉莉。
“你,你做了什麼!這棵茉莉是皇兄最爲喜愛的,就連我和玄嬰向皇兄討要都不肯給,寶貝得很?!?
麒子嚴本是不以爲意,但見玄齡一臉大事不好的模樣,他的心裡也忍不住一突,訕笑道。
“不至於吧……怎,怎麼辦,我見它長得好看就摘下來了?!?
“這裡的花蕊開得茂盛,應該不會發現吧。”
玄齡輕咬下脣,看他蹙著俊眉,在茉莉花下伸手想摸又不敢摸的有趣模樣,便忍不住“撲哧”一聲輕笑。
麒子嚴聽到聲音,扭過頭,這一眼看去竟教他看得癡了。
她的眉眼笑得彎彎,眸光流轉,不點而朱的雙脣如月牙般翹起,眉間精心勾畫的額黃似是含苞待放。滿院芳華都黯然失色不及她一個笑顏。
玄齡發現了他看她時的專注眼神,她斂了笑,側過身子。
“我說的是真的,我勸你還是去請罪的好?!?
“……嗯,公主說的是?!?
兩人之間一時無人言語。過了一會兒,麒子嚴說出一句話。
“下月是我父皇生辰?!?
玄齡歪頭看他,不懂他爲什麼突然說起這個。
只見麒子嚴走到她面前,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臉上的表情莊嚴又肅穆,他握住她交叉放在身前的手。
“公主可願意與我一同回去?”
玄齡一時無法反應。
“你……你這般邀請我,會讓我誤會……”
“不!呵呵,公主可記得那晚紫陽宮前問過我的問題?”
玄齡略一思索,很快想起。她點頭。
“玄齡,我喜歡你,愛慕你,想永遠將你禁錮在我懷裡。你屬於我,我也將只屬於你一人,不管是身還是心,一切的一切,都只屬於你,好不好?”
玄齡面上平靜地聽他把話說完,心中卻早已翻涌難平。她從他的眼裡看見真誠,不摻雜一絲假意。
眼角有什麼滾燙的東西劃過她的臉側,她說。
“我母妃同我說過,男人的甜言蜜語是毒藥,一旦沾上便萬劫不復?!?
麒子嚴伸出食指替她拭去眼角的淚珠。聽她這麼說,嘴角翹起。
“那,玄齡也對我說甜言蜜語,好不好?我可是很想沾上你的毒,即便沉淪?!?
他的拇指順著她的臉頰移到她的脣角,迷戀一般地輕輕在她脣沿摩挲著。
“我不會說……”
玄齡似乎有些苦惱。小臉認真的模樣令麒子嚴忍俊不禁。
“不怕,我教你。
麒子嚴終究是把持不住,俯身吻上她的脣瓣。
玄齡此時的心情複雜,她想,不是要教我麼?怎麼把我的嘴給堵上了?這還讓我怎麼學。
另一邊,她又感覺心裡有一塊空蕩許久的位置被漸漸填滿,一種滿足感油然而生,令她捨不得推開他。
不遠處,有一個人鬼鬼祟祟地探出腦袋朝這裡觀望。
“親了親了!太子哥哥親上去了誒!”
麒秦扶著自己的額角無奈不已,真是的,看別人親親這麼有趣麼?還不如——
他伸手遮住玄嬰的眼睛,抓起她的手腕,拉著她往某個隱蔽的假山鑽進去。
麒麟國國君生辰當日舉國同慶,另外四國國君皆同來慶賀。只是,與往年不同,今年格外熱鬧,是四喜臨門。
麒麟國的四位皇子裡,其中三位於同日娶妻。與臺上喜氣的三對新人不同,二王爺麒又秋倒是一臉愁苦。原因爲何?那當然是因爲一夜之間他變成了這麒麟國皇室裡唯一的單身狗。什麼,你說麟初一?對不起,人家小公主正與朱雀國新任君主在一邊卿卿我我。作爲皇室唯一的男性單身狗,大臣們的佳婿矛頭當然全部都指向他。可想而知,他之後的生活會有多麼艱苦。
兩年後
莊夢蝶與朱澈二人云遊四處歸來,首先便是往戰王府跑。
她的懷中抱著一個圓潤可愛的小傢伙,那靈動水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看著她,令她喜愛至極。
“好可愛的小娃娃啊,長大了一定賽過四大美人!”
“承太姑奶奶美言?!?
“哎呀,小鴕你別這樣叫我啦,我才二十二歲,都把我給叫老了!怎麼辦,這小娃娃真是叫人愛不釋手?!?
“喜歡?喜歡就找太姑爺爺生一個呀?!?
“……”
莊夢蝶的臉整個紅透。
晚上,兩人走在回屋的路上。
朱澈明顯察覺到她不同往日的安靜,似有心事。
“在想什麼?”
莊夢蝶站住腳,擡眸看他。
“有那麼明顯嗎?這樣都被殿下看出來了。”
朱澈點頭。莊夢蝶又是一副滿腹心事的樣子。
“怎麼了?”
朱澈正了正身子。
莊夢蝶思考了好一會兒,最後終於下定決心。她拉住他的衣袖。嘴巴微張又覺不妥,欲言又止。
朱澈見她這個糾結模樣,以爲是有什麼大事,眉頭緊蹙。皎潔月光打在她的耳尖上,竟能看見上面泛起淡淡的紅。
“殿下,那什麼,我給你生個小娃娃好不好?”
朱澈整個人怔住,他以爲自己的耳朵出現幻聽。但見莊夢蝶偷偷飄來的小眼神,又讓人無法懷疑其中的真實性。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他嚥下一口唾沫。
莊夢蝶擡起頭,捧住他的頭,對上他的視線,面頰泛紅,認真地說道。
“當然!還是說——殿下不想與我成親?”
見她失落的眼神,朱澈心頭一痛,連忙握住她鬆開的捧住他的手,否認道。
“不!我想,我只想與你一人成親。只是,我不懂,你爲何突然提起?”
“想和殿下生娃娃呀,小鴕家的娃娃可漂亮了。我想,我跟殿下生的娃娃一定也很漂亮?!?
朱澈的呼吸一窒,將她擁在懷裡。一隻手撫上她的背,一隻手放在她已經長到後背的烏髮。他在心裡思量著,這個長度,也差不多了。
他在她的耳畔處輕笑,發自內心的歡愉。
“嗯,我們成親?!?
你可知,我對你已宵想許久——
——————————完結撒花!!————————————
終於完結了,天啦。斷斷續續地寫了一年多,終於寫完了。最後一章的節奏特別快,很多東西都是一筆帶過,有些情節我並沒有明說,比如說,玄武國君突然的病重,爲什麼呢?!肯定是有人故意爲之。是誰呢?!你們猜?本來這部小說就不打算寫太多。所以到這裡也是個圓滿大結局了??!
寫到後面其實我特別想改書名,但是我特喜歡這本小說的封面,於是就不改了?。≡诖擞芍缘馗兄x墨星封面的額君美工!超幸運當初申請封面製作時被額君抽中,啊啊啊啊,大感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