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池墨顫抖的身軀在餘晗婼懷裡掙扎，一句話還未來得及說完，就被突然跑過來的三皇子拉了出去。
即便還不能明白楚池墨爲什麼說“救我”，餘晗婼已經下意識的掃了一圈，舞姬的身上有光亮，那明顯是利器的光在反射，整個大廳的周圍都有重兵把守，還有那兩個突然而至的將軍？
擡頭看向楚念，那一抹深沉，所有的場景都在眼前旋轉。
楚念才敬給楚池墨的酒，他並沒有喝下那些酒，而是全部都灑在了袖子裡，楚池墨出去和她說，他是冒死前來。而剛剛三皇子並不是和舞姬玩耍，是在試探舞姬身上的兵器。
二皇子呢？二皇子爲什麼故意說出那樣的話？
腦子裡那一片透明開始旋轉，慢慢的被填滿，餘晗婼終於明白，這一場盛宴，是鴻門宴！
低著頭緩緩地笑出聲，低聲反反覆覆的叫著這個名字，楚念！楚念！楚念！
側過臉，楚池墨仍是呵呵的笑，他其實已經猜到了，猜到了這一次楚念不會放過他，可他還是來了。
“是啊，明知道不能來，卻還是冒死想要來看你一眼，我不知道明天他會不會把你帶走，如果帶走了我就再沒有機會看見你。”
他都知道，他只是放不下她。
似乎感覺到餘晗婼的目光，楚池墨也側了側臉，目光中深切的溫暖，緩慢透漏出一絲絕望，又消散殆盡，微張的嘴角，化作無聲的嘆息。
他本來還要說什麼？
還能有什麼呢，她都知道，全都知道。
豁然起身，端著酒杯朝著太子爺的榻前走去。
侍衛沒有阻攔，因爲知道她是夫人，端著酒杯一定是敬酒，餘晗婼在想，攔住她吧，攔住她就不會做出太愚蠢的事情。
可是怎麼辦，即便知道這些事情都是愚蠢，她還是要做出來。
楚念目中難以掩飾的驚異，看著她一路走過來，目光遊離，最終又匯聚在她的臉上。
她緩緩蹲下去，“臣妾預祝太子爺凱旋，破了那南都的無頭懸案，早日回來和臣妾相聚。”
楚念擺了擺手示意她起來，楚
念仰頭喝了酒，餘晗婼擡頭撒嬌的大聲說：“臣妾想要坐在太子爺身邊。”
楚唸的酒還未喝完，餘晗婼就大步坐到了楚唸的身邊，楚念原本半張的嘴合攏，身邊本來要阻攔的侍衛只是跨了一步，並沒有來得及阻止餘晗婼。
楚念含著笑低聲說：“你猜到我不會讓你近我的身？”
歌舞的聲音大的蓋住了所有人的竊竊私語，餘晗婼和楚唸的，不過像是一對小情人低聲的說話，眉目傳情。
餘晗婼仍是笑，“難道太子爺想讓我來？”
伴著清脆的絲竹和鐘鼓的鳴響，楚念笑了起來，沉穩的聲音壓入餘晗婼的耳膜，“你想說什麼？”
餘晗婼眼裡突然有些溼，眼淚硬是活生生憋進眼眶，她最怕的就是楚念和楚池墨之間的爭鬥，怕事有事，最怕的事情終於成真了。
“臣妾只問一句，這是不是鴻門宴？”
楚念臉上瞬間冰冷，徹骨的涼叫餘晗婼的背部都在冒冷汗，他伸手去摸杯子，銅質的高腳杯，輕輕的碰了一下，就傾倒在一邊，裡面的酒水並不多，侍女上前擦了乾淨，歌舞繼續，壓著的一切仍是那麼和諧。
“我說什麼你都會相信？”楚念終於呼了口氣緩緩地問。
餘晗婼說：“只要太子爺說沒有，臣妾就相信。”
那一抹冰冷褪去，剩下的是餘晗婼眼裡的懇切：你若說不是，我便相信。
或許只要說不是，那一切平靜都能被他留下來，他還是太子爺，她還是他的夫人。
可偏偏這是鴻門宴，因爲他知道這些都是楚池墨的計謀，楚池墨在等著他出了京卞，楚池墨在等著他身敗名裂。
他必須設了這一場鴻門宴，否則江山會易主。
要隱瞞麼？
可他怎麼可以騙餘晗婼，在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後，他竟然再不忍心叫她這樣爲難，叫她在他和楚池墨之間選擇，或者他明白餘晗婼一定會選擇他，可是她又何曾放得下楚池墨。
那是她哥哥一樣去對待的人，哥哥一樣的親人。
或者，她會不會相信他，選擇了這一場鴻門宴？
“鴻門宴？”他輕輕地重複，眼神在餘晗婼的臉上游走，“是，我要他死。”
身體開始顫抖，餘晗婼愣愣的瞅著他臉上的鎮靜，即便明知道是這種結果，是這句話，爲什麼這麼心疼，爲什麼疼得都要揪起來？
她舉起酒杯，小拇指伸進杯子裡，“太子爺，臣妾愚鈍，臣妾想要太子爺放臣妾的歐巴一條生路。”
楚念看向小拇指，整杯酒裡都是紅，鮮豔的紅，“你加了什麼？”
眼淚順著餘晗婼眼角流下來，“臣妾才沾了些花紅丹，聽說這藥水很紅，臣妾想，人生不過是白駒過隙，便是贏了又能如何，最後也不過就是那一點紅，臣妾希望一命抵一命。”
楚念還未揮手說不好，餘晗婼便仰頭將手裡的酒悉數倒進了嘴裡。
那毒蔓延的真快，喉嚨裡火燒一般的難受，整個身體都開始燃燒，睜不開眼睛般，嘴裡充斥了鮮血，站起來搖搖欲墜，“臣妾求太子爺，放了韓王。”
在記不得這世上的紛爭，只有殘缺的片段，楚唸的聲音最後一次衝入耳膜，你不懂，說出愛你的那一刻，她就明白，這輩子，註定要和他死在一起。
楚池墨緩緩的從幾案旁站起來，那瘦弱的身軀直直的倒下去，還有圓挺的肚子。
楚念緊緊的抱著她的身體，害怕的顫抖，“太醫，太醫！”
二皇子有些驚呆，他始終沒有想到餘晗婼竟然用生命去換了一條命，等到反應過來，三皇子已經拉著楚池墨急匆匆朝外跑。
二皇子跟上去，還不忘回頭再看一眼餘晗婼，有些事情他不懂，他真的不懂，但是如果他和楚池墨、三皇子再不跑，就真的要被楚念殺死在這鴻門宴上。
這時候兩個將軍終於在忍不住，大喝，“太子！若再不阻攔，就要出了太子府了！”
楚念揮揮手，“由他們去，誰都不要阻攔。”
“可是，若今朝放走了，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楚念將餘晗婼抱進，“若她活過來知道這事，恐怕我們也再無以後。”
兩個將軍互相看了一眼，終於嘆了口氣，徹底的沒再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