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一時半會兒可來不了, 不過, 董致遠和高妙妙成婚的九月之期倒是很快來了。
這日清早, 元寶小王爺和姚得錦夫婦又入宮來接季子珊,穿戴一新的季子珊朝惠安太后、季子清陛下、圓圓小太子揮揮漂亮的小爪子, 一臉笑瞇瞇道:“母后,皇兄, 小圓圓, 我出宮玩嘍, 不要太想我喲?!?
惠安太后朝雕花彩樑翻了翻白眼:“誰要想你這個沒良心的臭丫頭!”瞅機摸空就往宮外躥, 能考慮一下你親孃的心情麼, 這都留不了你幾年了,還不說多陪陪她老人家。
季子清陛下哼哼兩聲, 神色不悅:“想你個鬼?!卑胩觳灰姸? 有什麼好想的, 真是夠自作多情的。
“姑姑, 早去早回?!眻A圓小太子面帶微笑道,其實,他心裡想說的根本不是這些, 他想說——姑姑,我想和你一起出宮玩,求捎帶求捎帶。
元寶小王爺一把捉住還欲再言的小妹妹, 額筋微蹦道:“行了, 走吧。”真是的, 不過就是短暫的出個門, 簡單辭別一下就得了,又不是奔天涯海角再也不回來了,需要囉嗦個沒完沒了麼。
嗯,拽住胳膊,直接拖走。
默默撐著端莊表情的姚得錦又屈膝略施一禮後,便趕緊追上嗷嗷亂叫的小姑子、以及一臉微笑的漂亮老公。
到了儀萱大長公主府,只見府里布置的張燈結(jié)綵,好不喜慶熱鬧,前來迎接季子珊和姚得錦的是齊國公府女眷,任儀萱大長公主之前和妯娌生了多少齟齬,對外時還是會表現(xiàn)的一團和氣,尤其是這種喜氣盈門的婚嫁場合,因儀萱大長公主尚未有兒媳婦幫襯,高家的妯娌們更是得擺出熱情相助的姿態(tài)來。
“公主,王妃,快裡面請?!眱x萱大長公主的長嫂、二嫂、以及四弟妹分外客氣的邀請季子珊和姚得錦入內(nèi),儀萱大長公主到底是皇室女眷,她今天嫁女兒,前來賀喜的賓客以皇親國戚居多,高家女眷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好生待客,結(jié)交逢迎不上倒無大礙,若是怠慢了哪位貴人可就得不償失了。
季子珊在皇宮裡時走的是活潑跳脫風格,在公衆(zhòng)場合則走的是端莊和氣路線,是以,她的態(tài)度一點也不驕矜跋扈,待每一位前來問候的女眷都溫文和氣,如此一來,頭一回見季子珊的某些夫人小姐,不免要唏噓感慨一句:“昭陽長公主竟然是這麼和氣的人,一點都不端擺架子。”
架子是擺給討厭的人看的,季子珊如此曰道。
到了滿室喜氣的婚房,季子珊就見到了打扮妥當?shù)母呙蠲?,鮮豔燦烈的嫁衣,精緻細描的妝容,以及那抹欲語還羞的嬌婉神態(tài),與季子籮出嫁時幾乎一模一樣,婚後的季子籮過的十分幸福甜蜜,季子珊自也希望高妙妙能夠夫妻和睦,白頭到老,雖然她個人認爲董致遠並不算多靠譜。
高家三姐妹裡,季子珊與大姑娘高珍珍素無交情,與三姑娘高妙妙關(guān)係最好,與二姑娘高蕓蕓……
季子珊神色悠閒的端著茶碗,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靜和郡主有禮了。”言罷,就又轉(zhuǎn)頭和姚得錦說話了。
濃妝豔抹的高蕓蕓頓時有些面色不虞,她與高妙妙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都是季子珊的姑家表姐,然而季子珊稱高妙妙姐姐,卻叫自己靜和郡主,分明疏遠見外,高蕓蕓還想再和季子珊說幾句話,卻見她搭理自己一句話後,就自顧自的和康王妃說笑起來,再不分給自己一分眼色,更別提叫自己坐下一塊敘話。
狠狠攥了幾下拳頭,高蕓蕓陰沉著臉色轉(zhuǎn)身離開。
眼角餘光瞄到高蕓蕓走了,季子珊方輕撅小嘴對姚得錦抱怨道:“這個高蕓蕓可討厭了,王嫂,你以後也少理會她?!眮K非季子珊無的放矢,實在是高蕓蕓有諸多過分之處,她在韓國公府如何作威作福暫且不提,只說在儀萱大長公主府,不止待過繼來的兄弟分外刻薄,連對自己的親胞妹都常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姚得錦輕輕點頭應了,隨後笑道:“扇扇,今兒個是妙妙的好日子,你別不高興了?!闭媪w慕小姑子,喜歡誰,討厭誰,都可以正大光明的擺在臉上,不必有任何的虛與委蛇。
“嗯,我知道,就不高興一下下?!奔咀由汉芸炀拖残︻侀_道,董致遠今天大婚,作爲昔日的同窗好友,穆淮謙也被邀請去幫忙迎親,兩人前幾天幽會時,穆淮謙不無神色幽怨的感慨道,“我什麼時候才能當新郎官吶?!眱扇随倚ν骠[一會兒後,穆淮謙忽又面色古怪的來了幾句,“天涼了,以後多穿些,別冷著了。”季子珊當即暴力|虐待穆淮謙的狗耳朵,“離冬天還早的很,多穿什麼多穿,你想讓我現(xiàn)在就胖成豬麼?”
季子珊哪裡知道,穆淮謙希望她在成婚之前都保持豬的臃腫身態(tài),不然太容易勾的他心猿意馬。
姑嫂倆有一搭沒一搭閒聊時,新郎官就帶著盛大的迎親隊伍登門了。
明知穆淮謙也在儀萱大長公主府,但礙於嚴苛的規(guī)矩教條,季子珊只能通過意念來溝通。
好一番接親儀式過後,在噼裡啪啦的鞭炮聲中,眉眼含笑脣紅齒白的新郎官用一根紅綢將新娘子牽走了。
是夜,季子珊賴在慈寧宮不肯走,非要纏著惠安太后一起睡,惠安太后無奈好笑之餘,只能由著小閨女爬上自己的牀,惠安太后卸了簪釵脫去外袍,隨後才坐到牀上,她剛剛平身躺下,懷裡就滾進一個柔軟嬌嫩的小姑娘,惠安太后輕嘆一口氣,一巴掌打到小閨女的屁股上,斥道:“多大的姑娘了,怎麼還跟個小娃娃似的在牀上滾來滾去,能不能安安靜靜的好好躺著。”
“不能,我就喜歡滾來滾去玩兒?!毕氘斈?,不管是爬季子清陛下的龍牀、還是元寶小王爺?shù)耐鯛敔棧颤N時候規(guī)規(guī)矩矩躺著過,那可是想怎麼滾就怎麼滾,沒法子,她家裡的牀太大,一躺到上頭就有滾幾圈玩的衝動。
惠安太后默默汗了:真不知道若是小閨女嫁人後,她的駙馬郎會怎麼看待愛在牀上打滾玩的小閨女。
“母后,今兒個妙妙姐姐嫁人好熱鬧啊?!被莅蔡笳诟∠肼?lián)翩,拱在懷裡的小閨女又笑嘻嘻的開口了,“母后,你以前嫁人的場景還記不得記得呀,給我講講唄?!?
惠安太后眼睫一垂,瞅著面容鮮活生香的小閨女,有些好笑的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都三十多年的事了,母后哪還記得住啊。”其實,她一直都記得的。
“不記得了麼?我還想問問你,我父皇年輕的時候帥不帥呢?!奔咀由阂荒樸裤降馈?
惠安太后挑了挑眉毛,回道:“不是給你看過你父皇的畫像麼,你說你父皇帥不帥?”
“哦,我說錯了,我想問的是父皇脾氣好不好啊,要是他一直活著,看我這麼調(diào)皮搗蛋,他會不會不喜歡我啊?!奔咀由赫0椭笱劬柕溃鋵嵥怯幸稽c好奇的,要是她的先帝爹沒有早早掛掉,又是一個刻板嚴肅的性子,那投胎到皇家的她,也不知還能不能像現(xiàn)在一樣肆意隨性。
惠安太后撫摸幾下小閨女的鬢髮,聲音柔和道:“不會的,當年母后有了你之後,你父皇特別高興……”可惜好景不長,先帝就被一場風寒壓垮在病榻上,“你父皇過世前,很遺憾看不到你出生,留給你的只有一個名字……”
“我還沒出生,父皇怎麼就知道我是個女孩兒?”季子珊又問。
惠安太后輕輕笑道:“你父皇哪裡知道了,他一共留了兩個名字,一男一女,若你是個小子,如今的名字就該叫季子璉了?!?
“那母后,你當時希望我是個小子,還是個姑娘啊。”季子珊好奇再問。
惠安太后擰了一下小閨女的鼻子,神色慈愛道:“在你之前,母后已有兩個兒子了,自然盼著能有一個貼心的小丫頭……好啦,你這丫頭片子就是話多,一問起什麼事來就沒完沒了,早點睡吧。”說著,又朝小閨女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到裡面睡去?!?
季子珊登時十分圓潤的滾進了牆角。
瞅著滾圈麻溜的小閨女,惠安太后忍不住提醒道:“扇扇,你可注意點睡姿吧?!彼瘧B(tài)如此豪放不羈,要是新婚之夜當著駙馬郎的面就這麼隨便一滾,呃,簡直難以想象穆淮謙的內(nèi)心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