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元昊的太子之位板上釘釘後, 作爲(wèi)其母家的鎮(zhèn)國公府上下,終於長長的籲出一口氣。
外孫子到底坐上了儲君的位置, 鎮(zhèn)國公太夫人安心定神之餘, 不免又對董致遠舊事重提:“過兩日就是芳華郡主的及笄禮了, 娘會再替你探探王妃的意思。”
年前,她曾經(jīng)攜幼子登門拜訪過一次, 廉親王妃對自己兒子讚譽有加,態(tài)度還挺不錯,在她隱隱透漏出結(jié)親的意思後,廉親王妃只說獨女還小要多留留, 鎮(zhèn)國公太夫人當(dāng)然明白這只是託詞,去王府提親的門戶並不算少, 王爺夫婦要甄選考慮純屬正常,只不過,隨著太子之位的落定,董家又繼續(xù)水漲船高, 會比別家更具有優(yōu)勢。
人逢喜事精神爽,鎮(zhèn)國公太夫人滿臉都是喜悅的笑意,目光殷切冀盼的看著幼子:“待你的終身大事解決了, 娘這最後一件心事也就了了。”
皇后女兒過世後,擱在她心裡的大事一共有兩樁, 一件就是外孫子的太子之位,另一件就是小兒子的婚事了。
董致遠素來孝順,從不願惹母親傷心動怒, 但此事涉及他的一輩子,董致遠真的不想娶一個並不喜愛的女子,心裡掙扎了片刻,到底還是又低聲開口道:“娘,兒子求求你了,您就考慮考慮高三姑娘吧……”
見小兒子仍在惦記儀萱大長公主的女兒,鎮(zhèn)國公太夫人笑容一收,倏然間變得勃然大怒:“你……你……娘和你說過多少遍了,那個高三姑娘絕對不是良配,你怎麼還在想著她……”鎮(zhèn)國公太夫人情緒激動之下,胸口不免劇烈的起伏不止,望著小兒子傷心黯然的面孔,鎮(zhèn)國公太夫人硬起心腸,放出狠話,“除非我這個老婆子死了,否則,你休想娶她!”
聞聽母親出此詛咒之語,董致遠噗通一聲,就給怒容滿面的親孃跪下了:“娘,兒子……”
鎮(zhèn)國公太夫人定定地瞪著小兒子,見他還是不死心的模樣,不由滾下淚珠哀哭道:“致遠,你是要氣死娘麼,你是孃的親兒子,娘把你寶貝這麼大,難道還會害你不成,娘都是爲(wèi)了你好,你這個傻孩子,怎麼就總是想不明白呢……”
董致遠動了動嘴脣,到底垂下眼簾,沉默不語了。
在鎮(zhèn)國公府某間屋子的氛圍一片愁雲(yún)陰雨時,皇宮裡卻是一派和樂融融。
面對皇帝老哥的強烈譴責(zé),季子珊扭過臉,衝他語氣涼涼道:“對啊,我就是沒看到——”待轉(zhuǎn)回臉時,季子珊已又恢復(fù)成熱情洋溢的古代好姑姑,一邊給圓圓小太子鬆肩膀,一邊笑瞇瞇的問道,“圓圓,舒不舒服啊——”
瞅到皇帝老爹咬牙黑臉的不悅神情,圓圓小太子十分汗顏,他這個太子才當(dāng)?shù)谝惶欤歉富市纳鷲阑穑谒先蔚谝惶炀桶阉麖U了,那就相當(dāng)有趣了:“姑姑,我不累……”圓圓小太子趕緊擺出一幅‘我特別精神’的勃發(fā)風(fēng)貌,催促自家小皇姑快點去給老爹滅滅火,“父皇昨兒個就睡的晚,今天又馬不停蹄的忙了一天,的確是勞累了。”
圓圓小太子心裡蠻捉急,季子珊卻與之相反,依舊不緊不慢的語氣閒閒:“那我也不去,你父皇的一身皮肉,又糙又厚,咯的我手疼。”
季子清陛下的一張臉頓時黑如鍋底:“放肆!”誰的皮肉又糙又厚了。
正和元寶小王爺說話的惠安太后,眼瞧著皇帝長子又快該吆喝劉全順上雞毛撣子了,便立即插話進來:“扇扇,不許對你皇兄無禮!”板臉斥完小閨女後,惠安太后又去看季子清陛下,溫聲嗔怪道,“叫你一直縱著她,縱的她越來越無法無天,遲早有一天,她得爬你腦袋上作威作福。”
元寶小王爺看熱鬧不嫌事大,一臉滄桑的跟著感慨道:“就像現(xiàn)在的我一樣,一有事不如小丫頭的心意,她就跟我動手動腳,把我狠狠撓上一頓。”真是大寫的慘吶。
聽完母親的責(zé)怪,以及幼弟的抱怨,季子清陛下朝小妹妹挑眉:“再問你一遍,過不過來給皇兄揉肩膀?”
季子珊特別有骨氣的拒絕道:“就不過去,圓圓的小肩膀很軟和,我就想給他揉……”
圓圓小太子的心裡欲哭無淚,語氣弱弱的掙扎道:“姑姑,我真不累……”求你不要給他拉皇帝老爹的仇恨值啊。
“看來,你下一年的壓歲錢,是不想要了。”季子清陛下盯著和自己耍橫的小妹妹,一派慢條斯理的口吻悠悠。
季子珊的耳尖動了動——嚶,她金燦燦的大元寶啊,想要。
“和你元寶哥哥一模一樣的零花錢,你大概也不想要了。”季子清陛下見小妹妹已經(jīng)開始動搖底線,便又慢吞吞的拋出一記重磅炸|彈。
零花錢?
一瞬間,季子珊只覺有無數(shù)的金元寶和銀元寶朝自己刷刷刷狂奔而來。
按照大周朝的定例,凡是有爵位的人家,每年均可在戶部支領(lǐng)一筆恩賞銀子,不同的爵位等級,可支領(lǐng)的恩賞銀子也不一樣,季子珊身爲(wèi)皇家公主,在成婚之後也有權(quán)利支領(lǐng)這筆收入。
但是,季子清陛下口中的‘零花錢’卻不是指這個。
元寶小王爺正式入駐康王府後,季子清陛下賜了他朝州作爲(wèi)食邑,也就是說,整個朝州的賦稅不用再充入國庫,全改作元寶小王爺?shù)乃椒苛慊ㄥX了,從此事就可以看出,元寶小王爺甚得帝寵,年前的那場賞花宴上,爲(wèi)什麼那麼多的貴女要極力表現(xiàn)自己,皆因哪怕當(dāng)不了皇帝的繼後,做個王妃也是賺翻了,元寶小王爺有錢有勢又有顏,是個多麼優(yōu)質(zhì)的飯票哇。
“哥哥哥……除了揉肩膀,要捏腿不?”季子珊到底沒經(jīng)受住金錢的考驗,立即棄了方纔還抱著不肯撒手的圓圓小太子,轉(zhuǎn)而奔向皇帝陛下那邊,笑的又可愛又討好。
圓圓小太子鬆氣之餘,又有些心碎:嚶,這個愛財?shù)男』使茫尤粻?wèi)了銀子拋棄了他,不開森。
“你不是說皇兄的皮肉又糙又厚咯的你手疼麼,你不是還說元昊的小肩膀軟和就想給他揉麼,你不是怎麼也不肯過來麼……”季子清陛下斜眼睨著一臉諂媚的小妹妹,用質(zhì)問的排比句奚落道,“這會兒怎麼又巴巴的跑過來了?”
季子珊對著手指道:“捨不得壓歲錢,也捨不得零花錢。”
“你的骨氣呢?你的氣節(jié)呢?”季子清陛下似笑非笑的調(diào)侃道。
季子珊義正言辭的表示道:“在養(yǎng)家餬口面前,什麼骨氣,什麼氣節(jié),統(tǒng)統(tǒng)都是一片浮雲(yún)。”公主也不是好當(dāng)?shù)难剑B(yǎng)男人,養(yǎng)孩子,還要僱傭一大幫人給她洗衣做飯打掃屋子,哪一處不都得花錢呀,養(yǎng)家餬口的銀子……自然是越多越好啦。
季子清陛下輕嗤一聲,些許鄙夷的低笑:“養(yǎng)家餬口……”養(yǎng)誰?穆淮謙那個臭小子麼?
見小閨女越說越離譜,惠安太后額筋一蹦道:“好了,扇扇,不許和你皇兄貧嘴滑舌,你皇兄、元寶和圓圓都累了一天,趕緊叫他們用完晚膳都回去歇著。”
季子珊乖乖的‘哦’了一聲。
季子清陛下轉(zhuǎn)眸而笑,拖長著聲音揶揄道:“小丫頭,想要零花錢,以後可得隨傳隨到——”
季子珊默默掰了掰手指頭——她大概要當(dāng)好幾年的按摩丫鬟了,唉。
季元昊冊封太子之事落下帷幕|後,元寶小王爺?shù)挠H事就被正式提上了日程,首先,某日早朝過罷,季子清陛下單獨召見了姚閣老,將惠安太后相中姚姑娘爲(wèi)兒媳的事情說明了一下,然後便問姚閣老意下如何,早已得到消息的姚閣老,先惶恐了一番,又十分謙虛的貶損了會兒自己孫女,最後又表示陛下有命豈敢不從,反正,君臣兩個經(jīng)過一番文縐縐的對話後,此事便算議定了。
元寶小王爺已過十七歲,姚得錦也已及笄,於是,季子清陛下大筆一揮,賜婚的聖旨就出來了。
這道聖旨一出,京城登時炸鍋了,誰也沒想到,懸念許久的康王妃之位,竟然落到了姚家姑娘的頭上,對此,很覬覦這樁親事的人家,不免心裡又嫉又恨,但卻沒有半點奈何,他們只能找點旁的設(shè)想來安慰自己,比如,陛下的元后董氏已經(jīng)過世一年有餘,如今中宮無主,也差不多該再立新後了,自家姑娘與王妃之位失之交臂,焉知後頭是不是會有更大的福氣。
很遺憾的是,陛下的再立後聖旨沒等到,卻等到了給芳華郡主賜婚的聖旨。
至於芳華郡主的郡馬爺人選……
京城的官宦有爵之家表示很憤怒——怎麼又是個姓姚的?!!還與康王妃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你家又是王妃又是郡馬爺?shù)模€給不給別人攀附皇家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