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京師保衛(wèi)戰(zhàn)6初戰(zhàn)
問話的同時，朱由檢面色凝重。
他眉宇間隱藏的期待，王立察覺到了！
應(yīng)該……還有救！
至少在現(xiàn)在，他還不想動袁崇煥！
“呃……萬歲爺，這幾日城外發(fā)生的事，可能有些誤會！
要證明袁崇煥沒有通敵賣國，其實很簡單：萬歲爺只需詔見他！
如果他敢於入宮覲見，就說明他沒有通敵叛國！”
尋思著王立的話，朱由檢微微點頭。
五二狗說得沒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如果袁崇煥真的通敵叛國了，他還敢單獨入宮麼？
如果他真的通敵叛國，又有兵權(quán)在手，自己也拿他毫無辦法。
不論如何，暫時穩(wěn)住他，纔是上上之策！
“傳朕口諭，讓袁崇煥……”
“萬……萬歲爺……不好啦……建奴攻城啦……”
“轟！”
“轟！”
大炮的轟鳴聲，皇宮裡清晰可聞！
隱約間，還能聽到喊殺聲！
殿上衆(zhòng)臣，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萬歲爺不必驚慌，小奴這就去城上打探！”
音落，朱由檢還沒開口，王立已經(jīng)大步離開。
自從去了一次遼東，王立的膽子大了許多！
他總覺得，火藥炸開後的硫磺味，聞起來特別舒服！
有時候，就算面對千軍萬馬，也沒有懼色！
當然，這得有個前提：自己在城上，敵兵在城下！
此時的城下，鑼鼓聲聲，槍炮齊鳴，喊殺震天，王立確實不懼！
“廠公，你怎麼來了？”
見到王立過來，幾名錦衣衛(wèi)趕緊組成盾陣，將王立護在身後。
“無妨！”
王立指指自己的鐵甲，然後推開木盾，滿不在乎地望著城下：“建奴的火槍和弓箭，射不到這裡，怕他個毛？
對了，那邊，亂成一團的是……”
“廠公，攻向咱們這邊的，是八旗兵的右翼四旗和蒙古兵，兵力大約兩千；
阻擋八旗兵的，是宣撫總兵侯世祿和大同總兵滿桂，兵力大約三千！”
“好像……不太妙啊……”
王立揉揉眼睛，可惜距離太遠，實在看不清楚。
“喂，兄弟，把你的望遠鏡借我玩玩！”
大炮前，炮手一臉懵逼，試探著把望遠鏡遞給王立。
城上的炮手，本是來自京營的火槍手，接受炮兵訓(xùn)練不到五天！
他們只學(xué)會了裝填藥包和彈丸，知道怎麼點火發(fā)射，卻不知道如何瞄準！
因爲，大炮是呈拋物線射向目標，跟火槍和弓箭截然不同！
什麼測距啊，什麼三角函數(shù)啊，幾乎沒人能學(xué)會！
先前放的炮，是孫承宗早就測算好的！
只要八旗兵進了特定區(qū)域，炮手就點火開炮！
但，八旗兵離開那個區(qū)域，炮手就懵圈了。
所以，城上的炮手，其實只是擺設(shè)！
唯一懂得放炮的關(guān)寧軍炮兵，此時正在廣渠門外！
只因他們是“邊軍”，按例不能進城！
單筒望遠鏡的使用，王立稍加搗鼓，很快就學(xué)會了！
無師自通！
望遠鏡掃了一圈，注意到幾名頭戴紅纓冠，身穿鐵甲的將軍，王立大喜！
“我去！建奴的幾大貝勒，是不是都在這邊？”
“廠公，據(jù)我們的情報和觀察，代善、濟爾哈朗、嶽託、杜度、薩哈廉等人，應(yīng)該都在這邊！”
“索嘎！”
王立滿意地點點頭，拍拍城上的大炮：“你們趕緊搗鼓搗鼓，瞄準那幾個戴紅纓的，給我轟死他！
轟死一個，本廠公賞銀萬兩！”
聞言，城上的炮手全都目瞪口呆！
京營的士卒，火槍手月俸六兩銀子，已經(jīng)頂天了！
轟死一個戴紅纓冠的，竟能賞銀萬兩？
這是什麼概念？
幾輩子也不用愁了！
短暫的發(fā)呆過後，炮手們就像打了雞血一般，趕緊找來大炮操作手冊，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這邊是德勝門，城下明軍衆(zhòng)多，僅僅火槍手就有五百多人，八旗兵應(yīng)該攻不上來！
不過……
望遠鏡中，隱約看到幾門建奴的大炮！
尼瑪！
建奴遠道而來，哪來的大炮？
此地，不宜久留！
於是，王立說了些鼓勵的話，匆匆跳上戰(zhàn)馬，來到東南角的廣渠門。
因爲袁崇煥駐在這邊，宋哲依照王立之令，時刻關(guān)注著城外。
這一邊，攻城的不再是步卒，而是騎兵！
準確來說，八旗兵不是在攻城，而是跟袁崇煥的關(guān)寧軍戰(zhàn)成一團！
“廠公，莽古爾泰、阿巴泰、阿濟格、多爾袞、多鐸和豪格，都在這邊！
白甲護軍和蒙古騎兵，數(shù)量大約兩千人！”
王立點點頭，眉頭一緊！
袁崇煥駐在京師城下，可能，等不到他想要的支援了！
因爲，城上的京營不會放炮，只有五百多火槍手助戰(zhàn)！
從德勝門那邊的情況來看，由於交戰(zhàn)地點距離城牆較遠，雙方又緊咬在一起，城上的火槍全都是擺設(shè)！
“廠公，建奴的白甲兵在這邊，正是伏擊趙將軍的鐵騎！”
“嗯……”
“廠公，城門口是戴承恩的步卒在列陣；
袁督師與祖大壽、王承胤各領(lǐng)兩千關(guān)寧鐵騎，以“品”字形佈陣；
王承胤在西北，祖大壽在正南，袁督師在西……”
“我去！
你們指示方向，可否不要用“東南西北”？
很難懂的，你知道不？
你說的這些，除了城下的戴承恩，我一個也沒看見！
你……是怎麼知道的？”
王立扔掉望遠鏡，鬱悶地四處張望。
“這個……先前，出城打探的兄弟們說的……”
說話間，一騎快馬來到城下，大聲喊話，對上口令之後，城上扔下一個籮筐。
騎手坐在筐中，由城上的四名守軍奮力拉起。
“廠公！阿巴泰、阿濟格、多爾袞、豪格各領(lǐng)白甲兵，直撲關(guān)寧軍祖大壽部；
即將與祖部接戰(zhàn)時，建奴發(fā)現(xiàn)了西北方向的王承胤部，豪格分兵阻擊，王承胤率軍退走；
建奴其餘三部，仍在猛攻祖大壽！”
“就這些？
然後呢？
豪格那廝追上王承胤沒有？
祖大壽以一敵三，戰(zhàn)況如何？
還有，袁督師的騎兵又在哪？
吳襄、吳三桂又在哪？
吳三桂戰(zhàn)死沒有？”
王立接連發(fā)問，報信的錦衣衛(wèi)一臉懵逼，全都無法回答。
“額……廠公，西廠的兄弟仍在刺探情報，很快就能報來戰(zhàn)況！”
“得，得，得，去吧，去喝口水，再探！”
“諾！”
“對了，王承胤這人……哪來的？我怎麼從沒聽過？”
“吳襄和吳三桂，應(yīng)該在祖大壽的軍中；
鎮(zhèn)守城西的王承胤，屬下也沒聽過，應(yīng)該……應(yīng)該是入京勤王的部隊吧……”
“報……”
又一騎快馬來到城下，被拉上城牆後急忙報道：“祖大壽部不敵敗退，建奴集結(jié)四部兵馬，殺向王承胤部……”
“我去！袁崇煥！袁崇煥在哪裡？”
“報……
袁督師引軍支援王承胤，祖大壽反敗爲勝，引兵支援袁督師……”
“尼瑪！你們報了等於沒報！”
王立氣急，搶過炮手的望遠鏡，舉目四望。
只可惜，除了遠方滾滾的煙塵，啥也看不到！
唉！
沒辦法！
邊軍不能入城！
京營又守在城上，不能擅離！
想得知城外的戰(zhàn)況，只能由錦衣衛(wèi)出馬！
這些傢伙，平時偷聽刺探很是在行！
讓他們打探戰(zhàn)場情報，全都成了廢物！
報來的，全是些沒用的消息！
王立最關(guān)心的“雙方死傷如何”，至今一無所知！
“報……
袁督師追擊建奴至大運河，建奴倉惶逃竄，踩陷河冰，落水死傷無數(shù)！”
“好！好！”
王立連聲叫好，哈哈笑道：“這纔是正確的報信方式嘛！
你們記住，千萬別用“東南西北”！
你們看看，他說到“大運河”，我馬上就知道方向，也知道了戰(zhàn)況！
你，叫什麼名字？現(xiàn)任何職？”
“回廠公，屬下名叫馮寶貴，現(xiàn)爲從七品小旗！”
“甚好！本廠公升你爲正六品百戶，以後的戰(zhàn)場情報刺探，就由你全權(quán)負責(zé)！”
“多謝廠公！”
“去吧，去吧！”
揮手示意，王立又舉起望遠鏡。
可惜，還是什麼也都不見。
錦衣衛(wèi)陸續(xù)報來戰(zhàn)場情報，王立的心情，就像過山車一樣起伏不定。
什麼？袁崇煥被射成了刺蝟？
我的乖乖！
被射成刺蝟還能活命？
難道，歷史真的改變了？
什麼？袁崇煥穿的重鎧，皮都沒傷到？
你確定？
真沒傷到皮？
這年代沒有消炎藥哦！
萬一得個破傷風(fēng)，神仙也沒救！
什麼？打了五六個小時，才斃敵一千多？
我去！
這個袁崇煥，枉我那麼看好你！
才斃敵一千多，太讓人失望了！
你看看隔壁的白起，人家可是“百萬級”的殺神！
什麼？城北的滿桂，被大炮炸傷了？
是自己人放的炮？
是誤傷？
我去！
讓你們炸頭戴紅纓冠的，沒讓你們瞞準滿桂開炮！
哪個缺心眼的傢伙放的炮？
爲何瞄得這麼準？
馬上給我綁了，誅他九族！
什麼？
城上的炮手太多，不知道誰放的？
靠！老子是西廠提督，專門查案的！
要是朱由檢問起來，我能這樣回覆？
唉！麻煩！
罵罵咧咧中，王立扔掉望遠鏡，直奔城北而去。
……
城北，德勝門。
攻城的八旗兵已經(jīng)退走，硝煙卻沒散盡。
城牆邊的營帳中，五百多受傷的明軍士卒，正在寒風(fēng)中慘叫不止。
帳中的滿桂，受傷多達十餘處，渾身是血！
從傷口取出的碎石和鐵塊來看，確實是被炮丸炸傷！
若不是穿了重鎧，早就一命嗚呼！
寒風(fēng)拂過，王立不禁打了個哆嗦。
今夜，一定很冷！
城下的守軍，衣衫卻如此單薄！
那些傷者，會不會被凍死？
只可惜，他們都是邊軍，按例不能入城！
唉！
至少，得讓傷者入城休整嘛！
否則，激怒了守城士卒，引起兵變什麼的，老子不就嗝屁了？
想到這裡，王立直奔乾清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