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起潛這傢伙,表面是宣旨,實(shí)際上就是一個監(jiān)軍!
反正,王立是這麼想的!
這就很有趣了,軍中的將領(lǐng)討厭太監(jiān),自己身爲(wèi)“太監(jiān)”,竟然也討厭太監(jiān)!
那羣傢伙,除了陰陽怪氣搬弄是非,除了端屎端尿倒馬桶,還能幹些什麼?
撤出廣寧的消息瞞不過他,真的無所謂!
向朱由檢解釋清楚就行,沒什麼大不了的!
只要他不想再啃冷饅頭,只要他想吃臘肉香腸,他就不會動自己!
李倧?fù)督滇峤鹬拢矝]什麼大不了的!
水師一到,那傢伙只能叛金歸明!
否則,要他的小命!
當(dāng)然,在這之前,還是要瞞著朱由檢,以及朝中的那羣噴子!
那羣傢伙,想起就來氣!
整天無所事事,比太監(jiān)還討厭!
朱由檢攤上那羣傢伙,實(shí)在是命苦!
本來,跟那羣傢伙同朝爲(wèi)官,各取所需,無冤無仇,沒必要鬥得你死我活!
哪知道,我看上你們一點(diǎn)銀子,你們卻想要我的命,一刻也不消停!
你們至於麼?
給你們幾分顏色,還真想開染房了?
可得搞清楚,我不是動不了你們,是壓根就沒想動你們!
一羣螻蟻,不值得我出手!
狗日的,慫恿朱由檢大舉進(jìn)兵,不就想弄死我嘛!
真夠可憐的,你們也只剩這點(diǎn)能耐了!
奉勸你們,給我悠著點(diǎn)!
真把我逼急了,管你是一品首輔還是七品言官,全都沉到大運(yùn)河裡!
哼!
跟我鬥,你們還嫩了點(diǎn)!
……
在王立的堅持與催促之下,廣寧城的物資悉數(shù)運(yùn)抵大淩河!
臨走前,還損毀了四面城牆和城中房舍!
所以,皇太極引兵返回時,廣寧城只剩下一片焦土!
身爲(wèi)一方大汗,皇太極如何受得了這種氣!
未做休整,十二萬大軍氣勢洶洶,直奔大淩河而來!
老戰(zhàn)法,圍!
在優(yōu)勢騎兵的掩護(hù)下,在大淩河的四周,挖出四條深深的壕溝!
“皇上,我打聽得非常清楚:大淩河只有五千步卒,三千關(guān)寧鐵騎;
明軍的鐵甲錦衣衛(wèi)和更多的關(guān)寧鐵騎,已在五日之前撤至錦州和寧遠(yuǎn),那死太監(jiān)……”
“嗯?”
皇太極冷哼一聲,代善再也不敢多言。
惶恐中,濟(jì)爾哈朗試探著說話了:“皇上,我軍駐於壕溝之外,可以躲避明軍的新式大炮;
但是……但是……那死太監(jiān)劫了我廣寧之糧,至少可以支撐一年!
我圍而不攻,這也不是辦法啊!
況且,那死太監(jiān),可能早就不在大淩河了!”
“不,他肯定在大淩河!”
皇太極滿臉自信,並有一絲猙獰:“那傢伙實(shí)在可惡!不將其活捉斬首,我絕不撤兵!
他的糧草足夠支撐一年,我就圍他兩年!”
怒聲中,皇太極面露殺氣!
代善和濟(jì)爾哈朗心頭一緊,生怕他提起丟失廣寧之事!
好在,多爾袞又說話了:“可是……有消息稱,一支數(shù)千人的明軍騎兵,半月前襲擾了科爾沁部,接著又轉(zhuǎn)向脫木河一帶!
如果沒有猜錯,這人必是曹文詔!
再不以重兵圍剿,我軍的後方寢食難安啊!”
“圍剿?怎麼圍剿?”
皇太極不悅地問道,心裡的無奈和不甘,全都寫在臉上!
對皇太極來說,最熟悉的明軍將領(lǐng),必是曹文詔!
最讓他恐懼的明軍將領(lǐng),也是曹文詔!
這幾年來,每次遇上曹文詔,從沒討到半點(diǎn)好處!
沒錯,他只有三千兵馬!
但是,想包圍並殲滅這支部隊,無疑是癡人說夢!
延綿幾千裡的大漠和草原,騎兵無拘無束,任意馳騁!
就如那察漢浩特,不堪一擊的孛兒只斤?丹巴圖爾!
追了他六年多,累計輾轉(zhuǎn)幾萬裡,也沒能將他的殘部徹底消滅!
若不是他得了天花而死,其子至今也不會歸降自己!
曹文詔那傢伙,比丹巴圖爾罕狡猾百倍!
既有膽識又通兵法,來無影去無蹤!
縱然十幾萬八旗勇士全力追剿,也只能是竹籃打水!
不過,不要緊!
據(jù)內(nèi)線的情報所言,曹文詔是那死太監(jiān)的部曲!
只要擒住那死太監(jiān),不怕曹文詔不降!
暫且,讓他再瘋狂一會兒吧!
“報……皇上:大淩河的明軍,出……出城了……”
“嗯?”
皇太極滿腹狐疑,匆匆來到帳外。
舉起望遠(yuǎn)鏡看了許久,還是一頭霧水!
沒錯,大淩河城的明軍,確實(shí)出城了!
不過,他們手上,拿著的不是火銃大刀,也不是炮彈長筒,而是鋤頭與鐵鍬!
觀察半日,皇太極終於明白了——原來,明軍在挖壕溝!
大淩河的四周,距離城牆兩裡的位置,八旗兵不是挖了四條壕溝麼?
明軍新挖的壕溝,距離城牆僅有幾十丈的距離!
這就奇怪了!
自己挖壕溝,是想困死城中的明軍!
可是,明軍挖壕溝幹嘛?
難道,他們想困死自己?
聽說過,明朝的太監(jiān)不是完整的男人,具有極強(qiáng)的變態(tài)或報復(fù)心理!
他們的心頭所想,絕不能以常人度之!
這種“作繭自縛”的事兒,一個正常人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罷了!
反正,我也沒打算攻城!
反正,他們多了一道壕溝,更加難以突圍!
咦,不對啊!
我不是說,要活捉那死太監(jiān)麼?
曹文詔那廝還在北方猖狂,這事兒可不能等啊!
問題是,大淩河的城頭上有大炮啊!
就算衝到城下,他們還有弓箭火槍,還有“難以計數(shù)”的迫擊炮啊!
罷了,圍城肯定是沒有錯的,先給他寫封信,勸降一下!
……
“廠公啊,八旗兵野戰(zhàn)還行,攻城就是個弱雞!咱們城中有兵有糧,有槍有炮,用得著挖護(hù)城河麼?”
“廠公啊,你想大量地消耗八旗兵,就得激怒他們,吸引他們過來攻城嘛!
可是,八旗兵不是傻子吧?
如果,咱們真的挖好了護(hù)城河,八旗兵還敢過來麼?”
“呵,實(shí)則虛之,虛則實(shí)之!”
王立搖頭晃腦,嘿嘿一笑:“咱們都知道是護(hù)城河,我卻擔(dān)心皇太極不知道啊!
其實(shí)嘛,我挖護(hù)城河是假,吸引皇太極過來攻城纔是真!
咱們那點(diǎn)人手,真要挖出一條護(hù)城河,恐怕得猴年馬月了!
我這麼勞師動衆(zhòng),也是沒辦法啊!
十幾萬的八旗兵就在城外,卻遠(yuǎn)遠(yuǎn)躲著不敢攻城,皇太極那傢伙,膽子也太小了吧?
咱準(zhǔn)備了一個多月的物資,卻連八旗兵的影子都沒看到,豈不是白忙一場?”
王立滿臉期待,高起潛卻板著臉,不悅地哼道:“你死守城池的這股勁頭,爲(wèi)何不用在廣寧城?”
“當(dāng)!”
王立隨手一扔,一根一尺多長的鑿子落在高起潛腳下,嚇得他連退好幾步!
正想開罵,王立卻嘿嘿一笑:“高公公,這把鑿子我借給你,給你一天的時間,把城牆鑿個洞給我看看?”
高起潛一頭霧水,宋哲趕緊向王立搖搖頭,然後滿臉堆笑,向高起潛解釋道:
“高公公,你應(yīng)該知道,孔有德投靠皇太極之後,不僅獻(xiàn)給他四十多門大炮,還在仿造更多的大炮!
你上次也看到了,廣寧的城牆是泥土夯築,一炸就塌!
而大淩河的城牆是條石築成,可以抗擊八旗兵現(xiàn)有的任何火器之進(jìn)攻!
八旗兵常用的鑿城手法,更不可能毀壞大淩河的城牆!
所以,廠公將防禦的重點(diǎn)放在大淩河,是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的!”
“你是說,廣寧的城牆一炸就塌?”
高起潛冷哼一聲,對宋哲的解釋極不滿意:“我早就問過丘總兵,你休想唬我!
一月前,一千多枚炮彈落在城頭,怎麼沒把城牆炸塌?”
“高公公啊,咱們的迫擊炮爲(wèi)了攜帶方便,彈頭做得很小!
它的爆炸威力,可以有效地炸傷八旗兵,卻不足以破壞冰凍的城牆啊!
八旗兵所擁有的大炮,就跟京師城上的大炮差不多;一發(fā)炮彈砸過來,再厚的冰也支撐不住啊!”
宋哲的解釋,高起潛仍不滿意,厲聲質(zhì)問道:“大炮?大炮?我怎麼沒見八旗兵的大炮?
前陣子,你們不是說,廣寧城的地形不適合防守麼?怎麼到了這會兒,又成了大炮的原因?”
“呃……廠公,你放在炕底的紅薯,估計快烤糊了吧,我得去看看!”
說罷,不等王立的迴應(yīng),麻溜地跑掉了!
看著他的背影,王立苦笑著搖搖頭,懶得多看高起潛一眼,大步離開。
對於高起潛這個監(jiān)軍,王立的忍耐已經(jīng)到了極限!
在八旗兵圍城之前,用盡了各種辦法,也沒能將他趕走!
這些天,整日在耳邊嘰嘰喳喳指手劃腳,實(shí)在讓人心煩!
有時候,跟陳奇瑜和袁崇煥商議點(diǎn)事情,這傢伙,不敲門就敢闖進(jìn)來!
若不是宋哲從中斡旋,早就把這傢伙做掉了!
只可惜,大淩河被重重圍困,朱由檢的聖旨送不進(jìn)來!
想必,自己給朱由檢的解釋,他應(yīng)該能理解吧?
或許,他早就有了詔回高起潛之意!
希望如此吧!
“廠公,你看!”
宋義指著一騎八旗戰(zhàn)馬,面無表情地問道:“要不要放箭?”
“不必了!兩國交兵,不斬來使!要是將其射殺,咱們也無法向皇太極傳信!”
說話間,快馬已至城下!
來者,竟然會說漢話!
耀武揚(yáng)威,扯著嗓子喊道:“我大清皇帝有令:三日之內(nèi),開城投降,可保爾等之高官厚祿!
若是冥頑不靈,城破之日,必屠盡城中所有男丁!
這是我大清皇帝之手書,爾等閱後,速速回復(fù)!”
音落,搭弓開箭,一支箭羽呼嘯而來!
高起潛大驚,趕緊躲到城剁後面!
“放箭!快放箭啊!”高起潛又驚又怕,怒指著王立:“這廝膽大包天,忤逆犯上,你爲(wèi)何不放箭?爲(wèi)何還不放箭?”
高起潛的怒吼,王立已經(jīng)完全免疫了!
懶得多看他一眼,更不想解釋什麼,接過信函。
我去!
不是說,皇太極那廝精通漢語麼?
他的字,怎麼寫得比我還醜?
什麼什麼“忠順已久,忽將我二祖無罪加誅”,什麼什麼“同是外藩,事一處異”,這是神馬玩意兒?
下面,還有什麼什麼“約傷毀,勒要十夷償”,我去,這到底寫的是啥?
“七大恨,老調(diào)重彈罷了!耳朵都起繭了!”宋義吐出一口菸圈,不屑一笑:“皇太極想攻大淩河,總得有個堂而皇之的藉口吧!”
“哦?七大恨?”
眼看王立滿臉疑惑,宋義繼續(xù)解釋道:“當(dāng)年,努爾哈起兵反叛,正是以“七大恨”爲(wèi)藉口;
想不到,事隔這麼多年,皇太極再次提出“七大恨”,實(shí)在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