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瑤隨意挑了幾本書就和雲雁期一起離開了。
馬車上,許瑤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何開口。
雲雁期瞧出許瑤心裡有疑惑,善解人意地開口:“有什麼問題就問吧?”
“雲伯父病得很重嗎?”許瑤凝眉道。
“嗯。”提起這個事,雲雁期似乎心情也很低沉,“尋仙問道,仙丹妙藥都嘗試了,怎麼也不見好。”
以雲家的財力都醫不好估計……活不久。
流商不常對許瑤說起雲家的事情,哪怕是雲雁期他都十分緘默,不常談起,導致許瑤對這個未來嫂子的家境僅限於市井流言。
“剛剛那個人?”許瑤轉開話題。
“是我父親的朋友,葉泱先生。”談到這個,雲雁期明顯心情好了不少,脣邊都帶著笑意,“先生以前開過一個書院,我曾經在先生門下學過幾年,後來先生又去四處遊歷,書院也就散了,我的表字就是先生取得。”
真是個風采卓卓的名士,許瑤聽著這經歷不由生出嚮往之情。
“後來先生又開了這個書齋,但還是經常出遠門,常常見不到人影,倒是沒料到今天能夠見到。”察覺自己話似乎多了,雲雁期用袖子輕掩檀口。
“真羨慕啊。”念及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能這樣隨心而爲,瀟灑自如。
“是呢,我小時候也很羨慕這樣的生活。”察覺到許瑤的羨慕,雲雁期繼續開口。
聽到這個許瑤一愣,真沒想到溫溫柔柔的雲雁期居然心裡也向往這樣邊遊四海的生活。
但是她可是雲家下一任的繼承人啊……許瑤輕輕垂下眼簾,心裡有些莫名的感傷,好像又重新認識了一遍這個外人眼中完美無瑕的雲家大小姐。
原來這樣完美令人羨慕的人也有自己嚮往的生活。
“嗯,雲小姐。”許瑤剛剛開口,就受到雲雁期責怪的眼神,立刻換口,“雁期……我還不知道你和我哥哥是怎麼認識的呢?”
“是嗎?”雲雁期有些驚訝,“流商沒說過嗎?”
許瑤搖搖頭,起止呢,在家裡連“雲”字都沒聽他提到過。
“嗯……”雲雁期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這個還是我們在一次商會上認識的。”
“他當時就那樣一個人,竟然有勇氣直接來找我要和我合作,後來一來二去我們就認識啦,後來家裡出了點事情,他幫了我很大的忙。”
這話不長,可是許瑤翻來覆去也沒聽到關於感情方面的問題,這讓她有些失望。
但是能聽到關於哥哥過去的事情,還是令她又激動起來,她問過哥哥好幾次,他都轉移話題,糊弄過去。
“哥哥他以前怎麼樣呢?”許瑤小心翼翼問。
雲雁期微微一笑,風吹起簾子,鑽進車廂,四處逃竄。她望著外面的車水馬龍,淡淡開口:“一個人大概有些困難的,我想他不告訴你也是有他的緣故,都是過去的事情,你若是知道了,現在反而擔憂。”
許瑤點點頭,看得出心情低沉下去了。
回到宅子,也是一臉鬱色,不過好在流商不在,否則又要擔憂了。
最近他似乎有些忙,每天都是來去匆匆,也就偶爾過來和許瑤流鈺一起吃個飯,大多數時間都出府辦事,或者在書房裡面。
哥哥到底在做什麼呢?許瑤望著空蕩蕩的院落,心裡思索著。
雲雁期瞧著許瑤進去了,才讓車伕掉頭,但是那方向卻不是往雲府的方向去的。
綴錦樓,三樓雅間。
雲雁期早早到了,一人坐在窗前,默默看著窗外樓下的車水馬龍。
這個位置很好,還能眺望到青螺湖的一角,白煙柳綠,美不勝收。
樓下似乎有什麼聲音吵鬧了起來,雲雁期本不想理會,畢竟綴錦樓有自己僱傭的打手,但是那聲音越來越大,似乎鬧得厲害了,她不得不起身下去查看。
樓下似乎亂成一團,一個虎背熊腰的男子正惡狠狠地盯著面前的人,似乎準備隨時吞他入腹。
“我就問你一句話,撿還是不撿?”這壯漢聲音粗獷,一身肌肉和花崗巖一樣結成了小山包。
面前的男子還是不說話,一身灰衣,似乎已經沉浸在了風裡。
流商都不記得已經有多久沒有受到這樣直接的挑釁了,雖然無論他爬了多高,大家依舊看不起這個人族,可是卻也只會在背地裡搞小動作而已。
見他不說話,男子火冒三丈,這一個弱雞雞的娘炮居然敢不回他的話,不給他點顏色看看,豈不是讓其他人看他劉乾的笑話。
只見他低吼一聲,彷彿有無形的氣波以他爲中心炸裂開來,颯颯勁風讓四周的凳子和碗碟都在噼啪碎響,那些膽小的人連熱鬧也不敢看了,直接竄了出去。
可是這氣流到了流商面前像是河流遇上斷崖,瞬間直墜化作瀑布,連他衣角都沒掀動,他還是面色淡淡站在那裡,彷彿在看一個小丑雜耍一般。
媽的!劉乾內心似乎被火點著了,他就不信他連一個讓人族都奈何不了。
他的右臂以肉眼可見的變化瞬間膨脹,然後一拳直接衝向流商。
“住手!”雲雁期正瞧見這一幕,正欲出手阻止,卻聽到另外一個男子的聲音,一股力量直接化解了劉乾的拳意,讓他定格在原地動彈不得。
那拳頭離流商不過方寸之間,若是慢了一點,後果倒是不堪設想。
“陽舒兄你這是何意?”劉乾內心暗自心驚,沒料到自己居然能被人半途定住。
一個穿著墨綠色紗袍,頭帶玉冠的男子坐在一旁舉起杯子輕啄一口,他在一旁已經許久,但是一直不作聲響,彷彿完全沒看見這出鬧劇。
這男子面目陰柔,細長的眼尾微微上挑,眼波流轉間似三月的柳葉滑過露珠。
“劉大哥,這位可是流商公子,雲家大小姐將來的夫婿。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姬陽舒揹著兩人,漫不經心地開口。
劉乾半信半疑地瞧了流商一眼,滿臉鄙夷神色。他鬆活鬆活自己解開束縛的手腳,倒是沒有再繼續衝動的意思。
他來白墮城也是有事要辦,就算再看不起流商,也要忌憚雲家的勢力。
真沒想到居然是一個靠女人的小娘炮。劉乾暗暗唾棄一口,轉身回到座位上,彷彿根本沒有爲難過流商一般。
雲雁期收回要邁出的腳,暗暗後退,低聲問跟在後面的掌櫃。
“這怎麼回事?”
掌櫃是個胖胖的男子,一張臉上全是汗水,他擡手掐了幾把,低頭戰戰兢兢地回道:“剛剛流商公子進來,那壯漢攔住了他,說公子撞掉了他的筷子,非要公子給他撿,公子沒應聲,他就不依不撓了……”
說完他趕緊瞄了一眼雲雁期的臉,在白墮城誰不知道流商公子是雲家未過門的女婿,平時就算看不起,也不會往跟前湊啊,這個男的怕是外地來的,盡是給他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