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幾聲輕咳傳來，落入耳中卻是格外的清晰。

不用另外叮囑閉上嘴巴，誰都發不出來聲音，只見道童們紛紛向著兩邊散去，畢恭畢敬的低著頭，太上老君緩步從裡面走了出來。

清風道骨，相貌周正，身穿青色道袍，腳踏雲紋絲履，面色紅潤，最爲醒目的還是他那一頭如雪般的銀髮，怎麼看都是一位慈祥的長者。

太上老君走到丹爐前，吩咐生火，不見木柴，卻聽到吱哇亂叫從八卦爐裡傳出來，陳懿突然想起來，那不是丹火獸的聲音嗎。

看來，老君有許多這種神獸，即便是歸還，也換不來他的好臉色。

火焰通常爲紅色，但是八卦爐中的卻呈現淡淡的黃色，澄清無比，透過琉璃窗可以甚至都可以看穿過去。

不少奇特的材料被逐一有序的放入，太上老君一絲不茍，即便是最普通的活計也要親力親爲，足可見其平時嚴謹態度。

“師父，今天煉什麼呀？”金靈童子不解的發問，因爲迄今爲止，還沒看到往裡面放核心材料。

“做你該做的事情，別問你不該問的。”老君淡淡道，卻嚇得金靈童子臉上變了色，低著頭不敢亂說話。

“對了，小九怎樣了？”太上老君又問。

“接上了腿，只怕得有段日子才能長上。至於會不會留殘疾，不好說，而且，少了八個尾巴，她以淚洗面，難過的不得了。”金靈童子又問。

“乾媽傷心，你作爲兒子，不該盡孝牀前嗎？”老君瞇著眼睛往丹爐裡看，金靈童子和銀靈童子卻聽出話裡的嘲諷，噗通噗通接連跪下，瑟瑟發抖，直呼師父饒命。

“好了，你我跟隨我多年，總不見長進。算了，便到庫房裡挑揀金砂吧。”太上老君隨意道。

兩位童子臉上都變了顏色，愣在原地不願意離開，期待老君改變主意，卻被他揮袖催促，“去吧，撿完後再來見我。”

金砂或許是煉製寶物的必備之物，陳懿雖然沒見過，但從兩位童子的表情可以分析得出，這絕對是個苦差事，或許跟大米里挑沙子一樣。

金靈童子和銀靈童子哭喪著臉走開，孫悟空卻不明就裡，吵嚷起來：“老頭，我等受倆小童迫害，卻被你抓來綁在柱子上，他們萬惡之源，卻只是關在庫房幹活。你執法不公，妄想鏟跡銷聲，難怪人常說，天道無情，卻原來都是你們這羣混神仙主宰！”

“哎呦，哥哥哎，你可少說兩句吧，我求你了。”豬八戒苦喪著臉，著急的不得了。

沙和尚也是一腦門汗，這可是祖師爺輩分的，就算是玉帝得罪他，遭受懲罰也是理所應當，哪裡輪得上大師兄挑肥揀瘦。

“老七，做得好，有骨氣！”小鵬不怕亂的喊了一句。

太上老君只是擡擡手指頭，便使得小鵬腦袋猛地後仰，重重撞在柱子上，耷拉下來，暈了。

“老君手下留情，他們都是我的徒弟，有何過錯當由我來承擔。”陳懿放低身段。

“金蟬子，你有徒弟，我就沒有弟子嗎？你縱容徒弟不知高低深淺，我就不可袒護自己的道童嗎？”太上老君冷冷一笑，這理論有些拗口，也很牽強，陳懿也有幾分不悅。

“老君，這話說的不對，你當初騎牛雲遊的時候，必是懷著謙卑淡泊之心，如今位高權重，動一下山搖地顫，喊一句雷起雲涌，難道就忘了初衷嗎？”

“金蟬子，你是在教訓我嗎？”太上老君並不那麼容易氣惱，聲音依然是平淡無波。

“不敢，只是口述我心！”

“哼，烏鴉站在豬身上，只看到別人黑。你久居長安，出入皇室，父母都要把你高高供養，出行便有衆多徒弟隨從，我來問你，你可還記得初衷？”

“記得！”陳懿理直氣壯。

“世人皆不知大唐，你來自何處，去往何方，又可否知道自己是誰？”太上老君臉上突然沉了下來，一連串的問題把陳懿給問愣了。

是啊，如果這個世界就是一場虛幻的夢境，連自己都搞不清楚是誰，那麼又談什麼初衷呢！

“老頭，知道你慣會胡說的，別拿這些彎彎繞來蒙我師父！說什麼大唐，道什麼初衷，只說現在，便是你的不對！”孫悟空見師父受了抨擊，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叭叭的說個不停。

沙和尚臉變成了土色，使勁衝孫悟空使眼色，可惜對方不看他。

豬八戒乾脆閉上眼睛裝聾子，就當做是眼睛耳朵都不管用吧，心裡卻罵個不停，到底是山溝溝裡來的潑猴，沒啥見識光肥膽。

太上老君的注意力終於被孫悟空吸引過去，質問道：“小九兒的尾巴是你帶頭打掉的吧？”

“都是我一個人乾的，嘿嘿，要不是師父攔著，我定要將她打出糞來！”孫悟空越發囂張起來。

太上老君直皺眉頭，“小九兒有天然魅香，爲何不能抵擋得住你？”

“在我嗅來，那比屁還臭！”孫悟空佔了上風，得意道：“老頭，那九尾狐藏著你的褲腰帶，別是哪天也被她給迷暈了吧？哈哈哈！”

孫悟空剛笑了一聲，脖子被人鉗住，凌空便被老上老君抓了過去。

陳懿發出一聲驚呼，怒道：“太上老君，不要太過分，傷了悟空，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憑你，也敢與我鬥？”太上老君並不看陳懿，而是饒有興致的看著半空中的孫悟空：“你不是會說嘛，我也悶了，熱鬧點也無妨。”

“呸，你用法力鎖住了他的喉嚨，但卻鎖不住世人對你的評價。太上老君，你屢次阻撓我西行，居心叵測，只要我活著，便會將你的惡行昭告天下，就等著被戳脊梁骨吧！”陳懿看著不能動，卻還瞪著眼睛不肯服輸的孫悟空，急的就差破口大罵。

“好感人的師徒情誼。”太上老君微微一笑：“金蟬子，你這徒弟在紫金紅葫蘆裡可沾了我不少丹丸之氣，不亞於服下一顆。吃下的，吐不出來，我唯有將其煉化償還。”

說吧，太上老君微微擡手，丹爐蓋子被掀開，太上老君竟然做了一個驚人之舉，要把孫悟空扔進丹爐裡去！

不！

陳懿怒吼，“當衆謀殺無辜之輩，太上老君，難道你就不怕天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