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旺多姆之後，羅林沒有如一般的軍士長那般向分衛(wèi)的衛(wèi)隊騎士長報告情況，他交付了軍隊之後，就和戴薇一起，帶著戰(zhàn)俘薩萊多，趕向了維安娜的法師塔。

至於那批法術(shù)水晶也留在了軍營，伯納德會親自和衛(wèi)隊騎士長交涉。

伯納德這人，能以次子的身份能當(dāng)上商稅長官這個超級肥缺，能力絕對是沒話說的，羅林相信，只要他肯出全力，肯定能爲(wèi)他運作到一份世襲爵士領(lǐng)地。

當(dāng)然，這筆交易也是有風(fēng)險的，但最壞的結(jié)果，也不過是伯納德把那批水晶黑了而已。這個損失，羅林承受地起。

在去法師塔的一路上，薩萊多臉色白的和紙一樣，他顯然已經(jīng)明白他即將受到最終的審判，是生是死，待會兒就能見分曉了。

但瞎子都能看明白現(xiàn)在的形勢，他是黑暗術(shù)士，是邪惡教派的信徒，不爲(wèi)世人所容。同時他又是異族矮人，在旺多姆沒有任何人脈根基。更可怕的是，他還背叛了主人，主人的其他僕從肯定視他爲(wèi)生死大敵。

這種情況下，他所有的命運的終點肯定全部走向死亡，所不同的只是死法而已。

這一點並不難想明白，所以在進入旺多姆城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徹底絕望了。

‘得得得’馬蹄聲均勻有規(guī)律地響著，在薩萊多聽來，這是他的安魂曲……希望他這一回足夠好運，靈魂能得到安眠吧。

“羅林，這個矮人你打算怎麼處置？”戴薇輕聲問。

這個問題讓矮人一震。耳朵悄悄豎了起來。雖然說已經(jīng)絕望。但事關(guān)生死，只要有一絲一毫的希望，他都不肯放過。

羅林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你認爲(wèi)維安娜師會怎麼處置他？”

本心上，他想將這個術(shù)士收爲(wèi)手下，但他也知道，與黑暗爲(wèi)伍，不管出自什麼理由。都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舉動，甚至可能會和維安娜決裂。後者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結(jié)局，所以他很猶豫。

戴薇沒想到羅林會這麼問，想了想，說道：“我的導(dǎo)師是個仁慈的人，但她同時也非常憎恨黑暗法術(shù)，我想，最好的情況是，她會永遠禁錮這個矮人的魔力……”

“那還不如殺了我?！卑送蝗缓鸪隽寺暋＝d魔力，成爲(wèi)一個誰都可以欺負的廢人。往昔的仇敵一個個都會找上門來，盡情地羞辱他。折磨他，他真的還不如立刻死了乾淨(jìng)。

“保持沉默，矮人，你是犯人，沒有選擇。”戴薇打了個響指，施放了一個小小的戲法，封住了矮人的嘴巴。

然後戴薇看向羅林：“你怎麼想？”

“我？”羅林依舊抉擇不定，想了想，說道：“我不知道，我還沒想明白。”

“這有什麼可猶豫的嗎？”戴薇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疑惑，她不明白爲(wèi)什麼羅林會困擾這個問題。

矮人豎著耳朵聽，他心中也有困惑，不知道爲(wèi)什麼，他感覺這個年輕的人類指揮官對他似乎沒有多少惡意。但他卻壓根沒想法到羅林會想救他，因爲(wèi)即使在他看來，這個想法也堪稱瘋狂。

羅林不知道該怎麼說，正糾結(jié)間，他們正好到了維安娜法師塔門口，他鬆了口氣，笑道：“讓這一切交給師閣下決定吧?！?

“唔，好?！贝鬓睕]有繼續(xù)追問。

敲了下門，塔中的侍女幾乎在同一時間打開了門，她見到門外的三人，微笑道：“進來吧，師已經(jīng)在等你們了?！?

三人進了塔，在侍女的引導(dǎo)下，一直懂啊了法師塔頂層的會客廳中。

會客廳中的情況讓羅林感到有些意外，因爲(wèi)這裡除了維安娜，普瑞摩家族的師拉菲貝爾也在場。

這位師一見到羅林，高傲的臉上竟然流露出了溫和情切的笑容：“哦，英雄回來了，歡迎。”

見羅林有些疑惑，維安娜笑著解釋：“不要小看師的手段，羅林，我們一直在關(guān)注著你，當(dāng)你進入兵營的時候，我們就幾乎在同時得到了和你相關(guān)的所有消息?！?

“我很榮幸?！绷_林對兩位師微微躬身行禮，有第三人在場的時候，羅林可不敢表露出和維安娜的過份親近，否則旺多姆中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傳播出他和維安娜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這對兩人都很不利。

拉菲貝爾隨後看向了矮子薩萊多：“所以，這就是那個召喚獅鬃戰(zhàn)魔的黑暗術(shù)士？”

“對，是他?！贝鬓被馗?，同時解開了矮人身上的沉默魔法。

師拉菲貝爾便舉起了手中的法杖，法杖尖端的寶石上發(fā)出了細微的藍色光輝，隨後，這光輝飛射而出，擊中了薩萊多的眉心。

薩萊多猛地一怔，瞳孔放大，眼神就變得非常呆滯，他額頭的那束光輝中不斷有各種字符、影像甚至是聲音流淌而出，不斷進入了拉菲貝爾的法杖。

拉菲貝爾則一直閉著眼睛，似乎在讀取著什麼東西，這景象大概持續(xù)了一分多鐘，然後師睜開了眼睛，笑道：“非常精彩，非常精彩，尤其是對付獅鬃戰(zhàn)魔的陷阱，用的非常好。年輕人，你的戰(zhàn)報沒有絲毫誇大?！?

羅林心中感覺有些不舒服，因爲(wèi)這師竟然第一時間就驗證他戰(zhàn)報的真假，這顯然是在懷疑他的能力。不過對方身份尊貴，有資格這麼做，他也沒什麼好說的，只微微躬身表示自己的榮幸。

矮人也同時醒了過來，他渾身打了個哆嗦，用極度恐懼的眼神看著師拉菲貝爾。

見他這樣，拉菲貝爾又笑：“哈哈，矮人，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志傳輸魔法而已。不過你也無須害怕。因爲(wèi)你本就活不長了?！?

說到這裡。他轉(zhuǎn)頭看向維安娜：“你認爲(wèi)該怎麼處置他呢？”

維安娜一笑：“不妨徵詢下羅林的建議吧。這可是他帶回來的戰(zhàn)俘?！?

“也好?！崩池悹栃那檫€算不錯，不過他沒忘了對羅林施加影響：“年輕人，我要提醒你的是，這個矮人使用黑暗魔力，他還是魔神烏洛西斯的信徒……”

“我曾經(jīng)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了?！卑巳跞醯剞q解了一句。

拉菲貝爾大笑了起來，幸災(zāi)樂禍地道：“哈哈，你個倒黴鬼。我知道你背叛了你的主人。所以我的建議是，剝奪他的力量，然後把他扔到旺多姆城外去，肯定有其他信徒會來了解他的性命?！?

薩萊多面色慘白，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來，他恨這個師，但卻又不敢表現(xiàn)出來。絕望在他心頭縈繞，他垂頭喪氣的低下腦袋，等待著最後的審判。

就在這時，羅林的話響了起來。

“如果是我。我會放過這個矮人……”

矮人薩萊多猛地擡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看著羅林。他不知道這個人類爲(wèi)什麼會這麼說，但這一刻，他感覺這句話就像是黑夜中的一把火把，再一次點燃了他即將熄滅的生命之火。

對這句話，維安娜沒什麼大反應(yīng)，她露出微微感興趣的神色，想要聽聽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說法。

戴薇十分驚訝，她沒想到羅林一直猶豫的竟然是這件事，竟然要放過這麼一個邪惡的術(shù)士，她光想一想就覺得無法接受。

師拉菲貝爾更是直接打斷了羅林的話：“好了，別說了，孩子，不要讓你的思想誤入企圖。忘了你剛纔說的話，我也會當(dāng)作沒有聽見?！?

他轉(zhuǎn)向維安娜，聳了聳肩膀：“看來這個年輕人給不出什麼有價值的建議?！?

“不，我經(jīng)過了謹慎的考量。”羅林沒有閉嘴，他現(xiàn)在越發(fā)討厭這個普瑞摩家族的師了，這傢伙傲慢，粗魯，充滿偏見，和他完全不是一路人。

拉菲貝爾一臉不在乎，他舉著手阻止羅林說話：“好了好了，不要說了，孩子，我已經(jīng)知道了你的想法。年輕人總會犯下一些自以爲(wèi)是的錯誤，這很正常。”

羅林眉頭皺了皺，欲言又止。

對方到底是尊貴的師，他沒有和他正面衝撞的資格。對方現(xiàn)在能容忍他，多半也是看在維安娜的面子上，所以他必須知道分寸。

但這時，維安娜開口了，她臉上還是一如既往地溫和微笑：“拉菲貝爾，耐心一點，讓羅林把話說完吧?！?

“好吧好吧。但孩子，我希望你最好別冒出什麼驚人言論，老頭我會被你嚇壞的。”拉菲貝爾有些不耐煩，但他尊重維安娜。

羅林繼續(xù)說他的想法：“我們對這個黑暗教派的瞭解都不深，正需要一個嚮導(dǎo)。顯然，薩萊多是個極好的人選，他背叛了背後的魔神，離開我們，他就會被魔神信徒撕碎，已經(jīng)沒了退路，只能跟著我們?！?

薩萊多聽的猛點頭，只要能活下來，他不介意爲(wèi)誰幹活，真的，一點兒都不介意。

但拉斐貝爾顯然不這麼想，他的眉頭已經(jīng)皺成了一個結(jié)，冷冷地道：“孩子，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是想讓我們與魔神信徒爲(wèi)伍嗎？你難道不知道他身上流淌著墮落的黑暗魔力嗎？”

“力量不會墮落，墮落的只是人心！即使是黑暗的力量，只要歸於秩序，有了約束，那麼他同樣能成爲(wèi)支撐光明的支柱。”羅林聲音一如既往地冷靜，他堅持說出了自己的說法，最後又著重補充：“我認爲(wèi)，黑暗不等於墮落！”

拉菲貝爾對此的迴應(yīng)只有一句：“維安娜，我覺得你的追隨者已經(jīng)瘋了，他竟然以爲(wèi)自己瞭解黑暗，哈哈。”

羅林無視了這個師的嘲諷，他微微後退一步，一臉謙卑地道：“這是我的想法?！?

“荒謬的想法。”拉菲貝爾尖刻地補了一句。

羅林低頭默然不語，他知道，他無法說服這麼一個被偏見僵化思維的頑固老傢伙。

他已經(jīng)說了他想說的，剩下的，就看維安娜到底如何抉擇了。

維安娜已經(jīng)陷入了兩難。一邊是人類世俗對黑暗歷史悠久的偏見。一邊是來自於羅林這個她極看重年輕人近乎純粹理性的思想。

說實話。她同意後者，但如果這麼做，傳揚出去，那麼她將揹負極大的輿鹿力，領(lǐng)主肯定會親自過問這件事，甚至?xí)扑讌f(xié)，處死這個矮人。

“那麼，維安娜。你的想法是？”拉菲貝爾催促。

維安娜一怔，感覺頭痛異常，思來想去，她最終還是點頭：“禁錮他的魔力，然後放逐他吧。”

她要考慮和顧及的事情太多了，有些事情，即使知道它是正確的，但因爲(wèi)它背離整個人類世界的觀念，所以不能做。

薩萊多無力地垂下了腦袋，整個人都幾乎癱軟了。

維安娜開始念起了禁魔咒。一道綠光閃過，沒入了矮人的身體。矮人身上的黑暗魔力波動頓時就消失無蹤，他的魔力徹底消失了。

“好了，羅林，人是你抓來的，就由你去放逐吧，把他扔到城外荒野去，讓他自生自滅吧?！本S安娜吩咐道。

在她說話的時候，她眼睛忽然對羅林眨了一眨，羅林正好看到，心中一動，頓時流淌過一絲喜悅，果然，維安娜是懂他的，他微微躬身施禮：“是，師閣下。”

“把他扔遠一點，不要心軟，最好直接扔狼窩裡去?！崩曝悹柋话l(fā)現(xiàn)維安娜和羅林之間的小小交流，他囑咐了一聲。

羅林便提著薩萊多走出了會客廳，又出了法師塔，然後直向城外趕去。

一直到城郊的時候，矮人薩萊多才從恐懼中稍稍緩過神來，口中喃喃道：“小子……哦不，指揮官，不管怎樣，你這人還不錯，我領(lǐng)你的情了?！?

“無需感激，我只是需要你的力量而已。”羅林淡淡地道。

“我的前主人需要的也只是我的力量而已，但你比他可仁慈多了……我們這是要去哪，你不是要放逐我嗎？怎麼回城了？”薩萊多很奇怪。

“對於錯誤的命令，我一向不會執(zhí)行到底?！绷_林笑了笑。

“你不打算殺我？”薩萊多又驚又喜。

“我從沒主張這麼做，你剛纔也聽到了?！?

“哦，你真是個仁慈的人，哦，我發(fā)誓，我這輩子一定會效忠你?！彼_萊多陷入了狂喜之中。

“我不需要你效忠，我也不信你的誓言，正如我剛纔所說，我會束縛你的力量，如果你膽敢背叛，就會在第一時間嚐到惡果。”

“可我的力量？”薩萊多對羅林的做法非常適應(yīng)，他的前主人就是這麼幹的，問題在於，他的力量好像已經(jīng)被師禁錮了。

“會回來的，你放心……好了，我們到了，今後時間裡，你就住在這，如果你不想被你以前的教友發(fā)現(xiàn)的話，就別拋頭露面?！?

羅林將矮人帶到了他在商業(yè)區(qū)的住處，這地方是戴薇給他的，這裡有一個隱秘的地下室，地下室裡面還有個隱秘的逃脫出口，正好可以當(dāng)作矮人的住所。

矮人當(dāng)然沒有意見，他能活下來就已經(jīng)是邀天之幸，怎麼奢求其他，連連保證：“你放心吧，指揮官，我絕對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那就好。先安心住著吧，裡面有食物，有地下水道，應(yīng)該能讓你活上幾個月。”羅林關(guān)了地下室的門，退了出來。

他知道，收留這個矮人是一個極大的冒險之舉，一旦這事暴露出去，他好不容易積累的名聲估計就全完了，甚至還可能受到領(lǐng)主的制裁。

但有一點，卻讓羅林必須冒這個險，那就是這個矮人能夠召喚強大的異界生物，那隻獅鬃戰(zhàn)魔的強悍給羅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假若獸人入侵發(fā)生了，這種強大的召喚物會給他帶來極大的助力，甚至有可能扭轉(zhuǎn)局面。

對羅林來說，只要是能幫助他從獸人手中救出維安娜的力量，不論邪惡還是正義，黑暗還是光明，他都會接納，哪怕這可能讓他身敗名裂。(……)

ps：書友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