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沒接話,輕揚了下下巴,揮手道:“走了。”
然而宗方卻在他打開空間黑洞即將走入時,突然開口道——
“卡爾,不要過於相信聯(lián)邦。”
卡爾不解回頭,兩個男人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對視。
宗方眼眸深邃,問道:“如果有一天要你選,你是站在聯(lián)邦那一邊,還是她那一邊?”
卡爾皺眉:“什麼破假設(shè),不會有那一天。”
宗方冷笑,舉了舉手中的照片,說:“看在這次的份上,送你一個忠告:不要相信清道夫,你們只不過都是他的黑手套。”
說完,宗方不再理會愕然的卡爾,徑直走了。
站在黑洞前的紅髮男人怔愣片刻,眉眼壓低,陷入深深的思索。
——
此時,自由之盟。
陽光透過高大的白色大理石柱,灑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廣場四周環(huán)繞著典雅的建築,那些建築有著高聳的柱廊和精美的雕刻,屋頂上裝飾著精緻的浮雕和獸神圖騰,每一處細節(jié)都散發(fā)著神秘和莊嚴。
此時的喬穗穗靜靜地坐在坎不昆的一處廣場邊,她的眼神有些迷離,思緒彷彿還停留在大主教敘述的往事中——
“那時我是聯(lián)邦精英部隊的一員,我們接到上級命令,去一個叫達德利涅的地方,鎮(zhèn)壓反動勢力。當時我就覺得很奇怪,因爲通常出任務(wù),都會有詳盡的報告,說明目標人數(shù)、武器、事由等,並且一般情況下不會全隊出動。但那一次,上級要求我們?nèi)w都去,並沒有告知我們?nèi)魏卧敿毜膬?nèi)容,只有一句話:到了之後,把敵人全部殲滅。
我們的天職是服從,所以即便大家都覺得任務(wù)內(nèi)容不明確,卻還是迅速展開了行動。
戰(zhàn)艦將我們帶到了達德利涅的上空,我俯瞰著大地,發(fā)現(xiàn)並沒有預(yù)料中的硝煙瀰漫,反而是個十分平靜的村莊。當時的隊長旦丁·康納想要降落後進行查探再行動,但上級不斷催促的聲音在我們的耳機裡響起。
我們遵循命令,降落後直接開始掃射。
但是當我看見那些尖叫的孩童,驚恐掙扎的老人,還有四處逃竄的男人,一個想法立刻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這些都是最普通的獸人,他們根本沒有武裝力量.”
說到這裡,大主教的聲音開始出現(xiàn)情緒波動,可見即便那件事過了那麼久,他還是沒能走出來。
“我轉(zhuǎn)頭去看隊員們,發(fā)現(xiàn)他們也對此感到疑惑和不忍,有的人甚至已經(jīng)放下了槍。康納在一遍遍與上級確認,是否終止行動,但耳機裡卻再也沒有了聲音。然而就在我們舉棋不定時,一股巨大的熱浪猝不及防的從四周撲來,爆炸聲響起,短短的幾秒內(nèi),我們的人就被炸死了一半,連同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當?shù)鼐用褚黄稹?
我在混亂中拼命爬起來,眩暈和耳鳴中,看見了眼前的煉獄。
血肉模糊的屍體,被炸飛的四肢,到處瀰漫的火焰,腳下的土地摻著血水和成了泥。天空中下起了黑雪,周圍一片刺鼻的血腥味。
我用通訊不停呼叫隊員,只有幾個人回答我,我去翻開一個個屍體,瘋了一樣尋找自己的同伴,我們是一起來的,就要一起走”
桑焰和喬穗穗的臉上都露出不忍的表情。她問:“炸彈是誰啓動的?是當?shù)氐姆磩觿萘幔俊?
大主教突然笑了,笑著笑著,眼角留下一行淚,他搖著頭,說:“根本沒有反動勢力,是我們自己人炸的。”
“是聯(lián)邦?”桑焰問。
“沒錯。這次行動我們?nèi)チ?86人,只有24人死裡逃生,我們順著當?shù)氐暮S虿煌_[,在海上漂了十天十夜,到岸上時,僅剩下14人。有一個兄弟因爲離爆炸源太近,沒了雙腿,康納就把他綁在背上,他說要帶我們回家。我們抓著浮木,漂啊漂啊,我在最後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身體因爲在海水裡泡的太久已經(jīng)失溫,大家一開始還會互相玩笑,像平常一樣聊著天,後來我們給彼此打氣,再後來,沒有人說話了。我們陷入了絕望。”
喬穗穗聽著大主教無力中顫抖著的話語,心像被揪住一樣,眼圈也跟著紅了。
她突然想起魯卡曾經(jīng)提到過,反叛軍在被圍捕的時候有13個人,那上岸的第14個人發(fā)生了什麼?
沒等她問出,大主教緩緩撩起身上的白袍,跪在了獸神的神像面前。他用掌心貼著胸口,此時已經(jīng)滿臉淚痕。
“我向獸神懺悔,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
桑焰和蓋美倫連忙去拉他,他卻無論如何都不起來。此時大主教的聲音徹底失去了初見時的慈悲,他像一個犯錯等待懲罰的孩子,哽咽著說:“我們上岸後,所有人都精疲力盡,但卻因死裡逃生而感到振奮,大家在短暫的休整後又開始尋找出路,可是沒過多久,我們就再度陷入絕望,因爲這是一個無人的荒島,四面環(huán)海。絕望、飢餓、憤怒、所有情緒涌上心頭,大家開始越來越暴躁,甚至有人爲了爭搶果子互相大打出手。
康納提出,我們利用島上的木材做成筏,再次出海尋找生路。有人反對,不想再漫無目的的漂流,有人贊同,覺得應(yīng)該搏一搏,在這裡也是等死。可是所有人都沒有力氣再站起來。漫長的沉默後,一人騰地起身,撲向僅剩一口氣的艾倫,咬掉了他腹部的一塊肉。康納阻止,但來不及了,大家的眼睛發(fā)出紅光,獸人的本性被喚起,一個接一個的去撕咬艾倫的身體。
我.我忍受不了飢餓,也衝了上去。
只有康納沒有上前,那是他一路背過來的兄弟,即便在海上最絕望的時候,他也沒有放棄他,他記得.他記得要帶我們回家的承諾”
大主教掩面崩潰大哭,嗚咽聲充斥在整個教堂。
後來,他們在生吃了同伴的身體後,用木筏從孤島上離開。本以爲終於在艱難的絕境裡活了下來,打算回聯(lián)邦覆命時,卻發(fā)現(xiàn)他們在一夜之間成了被通緝的反叛軍。
桑焰看著坐在廣場上發(fā)呆的喬穗穗,轉(zhuǎn)身從不遠處的小男孩手裡換來了一個泡泡機。
五彩透明的泡泡從她的頭頂降落,‘啪’一聲破掉,讓喬穗穗回過了神。
桑焰拿開泡泡機,走到她身邊坐下,兩人膝蓋挨在一起,似乎在互相慰藉。
“你想怎麼做?”桑焰問。
“我想去達德利涅。”喬穗穗堅定的說。
那裡究竟發(fā)生了什麼,她一定要查清楚,爲什麼聯(lián)邦要不惜毀滅一個精英部隊都要摧毀那裡。
桑焰聞言沒有驚訝,但表情嚴肅了幾分,道:“達德利涅如今的名字,叫南部戰(zhàn)場。”
宗喬,即將,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