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塊鏡子裡，連城看見了自己鬼元神的身影。

他又忍不住想吟首詩。

“燦如春華，皎如秋月。普天壤其無儷，曠千載而特生。哎，老子真尼瑪有氣質。”鏡子中的長髮美人搖頭晃腦說道。

以元神爲載體，連城召喚出了引氣真經因鬼劍術影響異變的光劍。鬼元神狀態，光劍的形狀似乎又有所變化。

功法相同，表現出來的能力卻因人而異。

連城人如光劍，熾熱明亮毫無避諱。

鬼元神的狀態下，光劍卻變成了一把犬齒參差的深紅色長劍，如同把靜止的電鋸。牆垛般排列的三角形鋒刃非常銳利，血光乍現，惶惶然將目光吸引，然後把理智吞噬。

引氣真經中的靈劍本來就沒有固定的形態。無論變換成何等樣子都屬正常。連城給這把紅色的劍起了個名字，有點土，還算形象生動，名曰鋸齒劍。

輕輕揮舞，血劍牽動氣流，發出尖銳的嘯叫。

鏡子裡。

連城凝望鬼元神。一位儀靜體閒的高挑鬼影與他對視。

鬼影身穿暗紅與黑色調交織的華麗長袍，血紅長髮披肩，身後一隻有上半身的淡紅色惡鬼做出環抱高挑鬼影的姿勢，化作一層血腥豔麗的盔甲。

他發現高挑身影和身後的淡紅色惡鬼與自己都像。彷彿是不同性別的兩個自己。

意識沉浸在元神中，連城能夠以女鬼和紅鬼兩種不同的視角去觀察世界，在搏殺中，這種雙重視角帶來的優勢不言而喻。

手腕一抖，鋸齒劍變成靈蛇纏繞在大腿上。連城看到長袍開叉處微微露出的健康美腿，甚至想超光速繞樹裸奔，自己日自己。

還好他並不能超光速。

也並沒有這種辣眼睛的實踐念頭。驅使著元神，飄到客廳。客廳裡玉面還在游泳池裡玩水吐泡泡，同時看著中央十套定期播放的《動物世界》，神情極爲專注。

玉面聞到氣味，鼻子動了動，一轉頭看見連城的鬼元神，立刻嗆了一大口水。

噗嗤！

“你這是什麼造型？！”玉面瞪著眼睛，仔細觀察了好一會，恍然大悟：“那贗品百鬼夜行圖好生厲害，竟然能讓沒到先天丹境的人元神出竅……不對，這不是元神，更像是某種召喚物？”

鬼元神的聲線很有女王範：“我就是想知道。爲什麼那張圖複製的元神全都是女性？這很尷尬，走起路來都不舒服！”

玉面撓頭想了想，說：“大概是設計的缺陷吧，也是陰氣本身的性質作祟。實際上鬼魂中，女鬼的數量比男鬼要多得多。陽間男人陽氣旺盛，陰間自然要反過來。所以呢，修士若是兵解轉修鬼道，能活下來的大多是女修士。而且修道的境界到了一定層次，年齡啊、性別啊這些東西都無所謂了。也沒人在意這個。”

連城牙疼：“真是無疆博愛。”

玉面說：“女性陰神比較有優勢。百鬼夜行圖在以前那可是殺敵的好寶貝，死在這張圖手中的佛道儒、妖魔鬼，少說幾千多說幾萬。這東西肯定是怎麼容易殺敵就怎麼設計的咯。”

連城突然有種在玩人妖小號的感覺。

他上一次做這種事，還是玩一款叫做《劍靈》的RPG網遊，裡面的大長腿妹子跑起路來都很賞心悅目。80%以上的男玩家都選擇玩嬌媚動人的女號，而不會選擇一個糙大漢在屏幕裡哼哼哈哈。

至於上上次，大概是《夢幻西遊》？還是《劍網3》？這就記不太清楚了。

連城招來十分之一的大黑兒子，裹著鬼元神沖天而去。

客廳裡。

玉面若有所思：“這男人的元神似乎沒那麼簡單呀……元神陰陽均衡，那可是鬥匹丹鼎中的鼎境標誌……看來是選對靠山了。”

大晚上的，誰也看不清楚天上有朵雲正裹著一個狗男女在飛。量詞確實不能用“對”，因爲鬼元神無論是男鬼還是女鬼，都是連城自己。

他正朝著天目溫泉山莊的方向疾馳而去。

天目溫泉山莊。

生意依舊冷冷清清，不會更多，也不會更少。大多是一些上了年紀的人，組團來這家裝修過時的老地方泡泡溫泉，聊聊天。

天目派的接待也稱不上熱情。有能耐的長老都去街上擺攤賣貨體驗生活去了，有前途的年輕修士，要麼在靜室潛修，要麼在讀書考證。負責維持山莊正常運轉的，則是高不成低不就，明明是修士，卻連鬥境都沒踏入的普通人。

前臺。

“恆遠集團總算消停了一陣時間。”一位穿著服務制服的中年男人感慨：“那劉老三也是個識趣的，沒再來找麻煩。”

旁邊的年輕姑娘也是天目派的門人，她嘀咕道：“還不如動遷了呢，大家也有錢拿。現在門派的日子太苦啦，就連吃飯都要憑票買，哪有這樣的啊。”

中年男人嘆氣：“等樹苗賣出去就好了。我們培育的特種樹苗，無論是抗旱還是抗蟲病、抗風沙都是首屈一指，國際上也買不到這麼好的苗子。再說恆遠集團的事，本來宗主就沒想下殺手，只是想嚇嚇那劉老三，讓他把附近居民籤的意向書拿過來毀掉。誰想到會出現後面那一出，恆遠的人騙我們去找宗主的孫女，我們只挖到了一口大棺材，還沒看清楚呢，就被棺材全打暈過去了。”

年輕姑娘嘎嘣嘎嘣嚼著乾脆面當零食：“衝之師叔不是說了嘛，棺材的事是那什麼瓊華劍派和恆遠集團之間的矛盾，跟咱們不挨邊。最近門人又都在研究瓊華劍派的劍術，一個個跟入了魔似的，我是不覺得練那種東西有什麼意思，還不如玩兩局王者榮耀呢。陳叔，你把充電寶借我一下，我手機沒電了。”

被叫做陳叔的中年男人遞過充電寶，繼續坐在椅子上發呆。今天只有寥寥幾人來天目山莊泡溫泉，山莊上下都閒得極爲蛋疼。

他站起身，拿著保安棍當劍，呼哧呼哧練了一陣劍法。渾身燥熱，面色赤紅，他長吐一口濁氣，悶聲道：“瓊華的這外門劍法別的不說，強身健體倒是挺有用的。隨便揮兩下就累得直冒汗。”

陳叔剛停下動作。

大門口走進來一男一女兩個人。

他急忙迎過去，笑道：“兩位是泡溫泉還是洗澡？有鹽浴、奶浴、紅酒浴……”

碰！

男人隨手打出強有力的氣浪，把陳叔拍到牆上，立刻暈了過去。他譏諷道：“天目派的人真是笑話。堂堂道門大派落魄到這種程度。這劍招是廣場舞老太太的掌法麼？”

他對年輕姑娘命令道：“告訴你們宗主，我們玉林臺要借貴門鎮派羅盤一用。”

這男人是鬥境上位！不可力敵……

“那羅盤已經被宗主贈與他人了！”年輕姑娘驚怒答道。

“哦？”男人輕笑：“你們宗主不是能掐會算，那就讓他算算，這羅盤的新主人，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