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國,你上哪去!”李包穀倒在地上,要站,沒站起來,崴著腳了,坐在地上揉。
李保國當(dāng)看不見,怒氣衝衝說:“我去沙旺莊看生生去!”
“回來!”李包穀坐在地上乾著急。
李彎月出來,“大媽,咋了?”
“崴腳了,你扶大媽一把。”李包穀知道李保國跟炮筒子似的,是因爲(wèi)啥了,見了李彎月唄。
李彎月過去,攙著李包穀進(jìn)了院。李包穀看著一地狼藉,散架了的笸簍五六個,“保國乾的?”
“你養(yǎng)的好兒子……”劉大妹想好好說說李保國的問題,看著大媳婦腫起來的腳脖子住了口。
“彎月,賣了幾個?”李包穀看這樣,這些笸簍就只能自家花錢買了,本來就是求四嬸,再把這些摔的不成樣子的笸簍送回給四嬸,四嬸怕不會給李保國保媒。
“大媽,一個沒賣出去。”李彎月說。
一個沒賣出去,這就得給四嬸七八塊,李包穀有些心疼,強(qiáng)打精神,“大媽知道了,你回吧。”
“大媽,你腳這樣……”
李包穀的腳脖子崴的不輕,這一會都腫老高了。
“有奶呢,你回吧。”劉大妹也說。
李彎月看不下去,大媽這樣她不能一點(diǎn)不管:“大媽,這四個好的,我買了。”
“彎月,不用。”李包穀哪能要李彎月的錢。
李彎月能幫著賣,就夠好了,她哪有臉要彎月錢,笸簍散架是保國犯渾。
“大媽,我拿回去,費(fèi)點(diǎn)功夫拆開,重新編,還能賣。”李彎月笑著說。
“那……成吧,等保國成親,大媽叫你上座。”李包穀明白,李彎月這是知道她要自己買下,爲(wèi)了幫她家分擔(dān)一點(diǎn)。
這親事李保國看樣被矇在鼓裡,到時還不知道會咋樣呢,有沒有個坐的地方都兩說。
李彎月給了李包穀三塊錢,劉大妹把她送出門:“面引子奶給做好了,就在你放面引子的小罐裡。”
“奶,你回吧,還得做飯呢。”李彎月說。
劉大妹是得做飯,王金枝也不知道哪去了,別家煙囪都冒煙了。
劉大妹回去,李包穀正抹眼淚呢,保國簡直六親不認(rèn),看到她倒了還跑,當(dāng)著彎月,她是忍著,不然她早就號啕大哭了。
“哭啥,你生的,怪誰!好好揉揉腳脖子。”劉大妹進(jìn)去做飯了。
李彎月到家,飯都擺好了,羊屎蛋咬著尾巴在院子裡轉(zhuǎn)悠,屋裡石頭在扇骨頭湯聞味,“爹,我去叫娘吧。”
一轉(zhuǎn)頭,看到李彎月進(jìn)院,石頭就嚷:“娘,快點(diǎn)。”
春麥到了院子裡,不樂意地問,“娘,你咋還拿回來三個?”
“大姥給的,叫咱家盛東西。”李彎月放下笸簍說。
沒花錢咋地都好,春麥拉著李彎月往屋走。
石頭出來,到了羊屎蛋跟前:“你等著,我娘回來了,我吃完一根,你就有骨頭啃了。”
合著石頭火急火燎的巴望她回來,是爲(wèi)羊屎蛋,不是對自己這麼上心。
李彎月聲音有些涼,“石頭,這骨頭得留著下頓咕嘟湯,不能給羊屎蛋。”這是大棒骨,不是排骨,下頓咕嘟出奶白的湯纔不浪費(fèi)。
“娘,你上那裡一趟,就掙個骨頭錢,還得上頓吃,下頓咕嘟湯喝,咱家困難成這樣?”石頭苦著張臉,那以前沒羊屎蛋,骨頭啃完就扔了,這咋有羊屎蛋,還咕嘟骨頭湯喝了?
“錢都吃肉,你不上學(xué)了?”李彎月瞪他。這兩孩子,一個把錢看得太重,一個把錢不當(dāng)回事,平均點(diǎn)就好了。
“哥,聽孃的。”春麥心裡小算盤噼裡啪啦響,骨頭咕嘟湯不花錢,那最好咕嘟它三五天的。
“娘,可那樣羊屎蛋吃的就是骨頭渣了,這對羊屎蛋不公平,給一塊吧。”石頭摸摸羊屎蛋錚亮的毛,吃骨頭渣,羊屎蛋毛還能亮?
“就一塊。”李彎月拿石頭沒辦法。她以前見過把狗當(dāng)?shù)鶍模^這樣差不多了。
“娘……”石頭還想爭取。
“不願意就一塊沒有。”崔潤山在屋裡沉聲說,叫他打他不捨得,嚇唬他還是捨得的。
石頭把話咽回肚子裡,跟在李彎月身後進(jìn)屋吃飯,春麥轉(zhuǎn)身朝她哥做鬼臉,石頭揮了揮拳頭。
一家人坐下,石頭狼吞虎嚥啃完一塊,朝外頭一扔,羊屎蛋跳起來接住,搖頭擺尾回窩去了,跟知道就這一塊似的。
“爹,羊屎蛋會接?xùn)|西。”石頭晃崔潤山胳膊。
“好好吃飯。”崔潤山臭著臉說石頭。
從李彎月進(jìn)門,話都兒子說了,就不能老實(shí)的,叫他和李彎月說說話!
石頭放下手,老老實(shí)實(shí)吃飯。
“崔潤山,今天一點(diǎn)事沒出,還有好事,以後咱家買肉有後門了,大胖。”李彎月跟崔潤山說。
“娘,關(guān)大胖啥事?”石頭又插嘴。
崔潤山臉更黑了點(diǎn),瞪兒子。
石頭不明所以:“爹,我娘先說話的。”
“吃飽你就別佔(zhàn)地方了。”崔潤山喘氣聲都粗了。
李彎月拍了他一下,這兒子可是親的,咋能不待見呢。
“大胖家是肉聯(lián)廠的,肉我明天去拿,他爹就給留著了。”認(rèn)識賣肉的,就不怕家裡沒油水了。
崔潤山點(diǎn)點(diǎn)頭,一家人認(rèn)真吃飯,春麥和石頭吃的快,吃完都出去了,李彎月這纔跟崔潤山說柳生生的事。
“柳同志去當(dāng)會計(jì)了,你不知道?”李彎月一下咬了嘴皮,疼的捂著嘴。都說咬嘴,家裡要來人,也不知道這是哪個要緊人物來。
“小心點(diǎn),我看看。”崔潤山把李彎月的臉轉(zhuǎn)向自己。
“沒事,沒破。”李彎月“絲絲”吸著氣說。
崔潤山看了看,沒破皮才放了心:“慢慢說。”
“人家說咬嘴皮是缺肉。”李彎月撒嬌。
“明天多買點(diǎn)。”崔潤山好說話地掏出十塊錢。
都說眼神騙不了人,他看李彎月眼裡往外淌蜜。
李彎月接了錢,她有錢也要崔潤山的,媳婦管錢應(yīng)該。
“你真不知道柳生生去當(dāng)會計(jì)了?”李彎月不太信。
“不知道,我只關(guān)心你的消息。”崔潤山神色平常。
“咳,咳……”李彎月被崔潤山這句膩歪話嗆著了,崔潤山這太敢說了。
崔潤山輕輕給李彎月拍背,他說的是真心話。
“我真不知道她的事。”崔潤山補(bǔ)充。
不說崔潤山不知道,李建軍這個大隊(duì)長都被矇在鼓裡,要不是知青說,他都不知道,沙旺莊的人用牛車把柳生生接走了。
“小舅子這乾的啥事,怕人?”李建軍在自家飯桌上說。
沒人說話,李建軍又問李包穀:“保國呢,他親事咋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