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木板車到糧倉得二十分鐘,李彎月騎車子幾分鐘就到了,可她支不下。
“娘來幫你?!蓖醮浠ㄐ∨苤^來,給李彎月解繩子。
糧倉裡的婦女也過來幫忙,李彎月就把著車把子,不叫車子歪。麻袋都卸下來,王翠花給她把繩子纏好。
“好了?!蓖醮浠ㄕf。
“娘,你不用跟著我一趟一趟跑。”李彎月心疼。
“娘有數,你趕緊走吧?!蓖醮浠ㄕf完,天上就開始滴答雨點子。
“下雨了!”有婦女著急地喊。
李彎月趕緊騎上車子走了,王翠花在後頭跟著跑。
“彎月,兩趟就拉完了?!眲⑾憧吹嚼顝澰拢吹骄刃且粯?,幸虧李彎月敢騎車子帶苞米,快多了。
“行,快放吧,我找著竅門了,這回能快點?!崩顝澰轮萝囎?,擦著汗說,剛纔那趟,她自己都嚇得慌。
一麻袋一麻袋苞米放上來,王翠花也過來了。
“娘,你咋又跟過來了。”李彎月有些氣王翠花,不叫她跟,她偏跟。
“娘沒事。”王翠花撐著膝蓋大喘氣,她不跟著李彎月,心裡不放心。
李彎月把雨衣拿出來,“嬸子,蓋在麻袋上?!?
“好來?!眲⑾阌糜暌掳崖榇w嚴實了,“轟隆隆”,又是一陣雷聲,不過雨沒下大。
李彎月來回兩趟,所有苞米都進了糧倉。
“呼,總算是老天爺給面子,沒叫苞米淋雨,也多虧了你,彎月。”劉香擦著腦門的汗笑,苞米都進糧倉,她就放心了。
她剛說完,豆大的雨點子就下來了,嘩嘩的。不遠處,李建軍帶人回來了。
變天那會,他光顧著搶收花生,都忘了空場上還有苞米,想起來時也只能顧一頭。
等花生都裝上車,李建軍使勁甩著鞭子,趕著牛車往糧倉這裡跑,就怕劉香光等他,不知道把苞米運回糧倉,還好空場上是空的。
“隊長,你回來了,苞米沒淋到雨?!眲⑾闵锨罢f。
李建軍長舒一口氣,“都說婦女能頂半邊天,你這個婦女主任帶領著她們,還真頂起了半邊天?!?
“隊長,這事最該謝的是彎月。我當時啥主意沒有,幸好彎月來了,她沒亂,幫我想轍,又一人騎著二八大槓,帶了三四趟,一趟二三百來斤,俺們都幹不了。不過每個人都出了力,王大英啊,馬桂香啊……”劉香提了幾個人名。
“到?!瘪R桂香舉起手,嗷一嗓子喊。
劉香這是表揚她,她這輩子受的表揚一隻手都數的過來,一聽到劉香叫自己名,就激動。
“桂香,不用喊到。”劉香都不知道說馬桂香啥好了,不過馬桂香這回是叫她刮目相看,平時幹活是慢,但覺悟不低,來幫忙就是好同志。
“俺這受個表揚不容易?!瘪R桂香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
李大勇挺直著腰板過去,拉拉馬桂香的手,馬桂香受表揚,他倍有面子。
“對了,彎月呢?”劉香找了一圈,沒看到李彎月。
“跟她娘冒雨走了,回家看孩子,春麥那丫頭怕打雷?!瘪R桂香說。
“大家都回吧,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我估摸著還會下大,別都窩在這裡了?!崩罱ㄜ姵瘚D女們說。
婦女們用手遮著頭頂往家跑。
李建軍叫漢子們裝沙袋子,把糧倉門口堵著。糧倉地勢低窪,雨一大,水就往裡灌,苞米和花生就遭殃了。
“隊長,還有啥要乾的。”沙袋子堆好了,李大勇擦著臉上淌下來的雨水問。馬桂香進步了,他也不能拖後腿。
“轟隆隆”,雨越下越大,地上一溝一溝的水。
李建軍想想,“誰願意跟崔同志一起守糧倉?”
下大雨,更得防著有些人打歪主意,全村這麼些人,李建軍這時候最信得過的就是崔潤山。
“隊長,我。”李國春第一個站了出來。姐和姐夫都爲村裡做了事,他也不能落後。
李建軍深深看了李國春一眼。一晃眼,三弟留下的兒子也長成男人樣了,也有擔當了。
“好,國春留下,其他人回吧。”李建軍拍了拍李國春說。
漢子們都冒著大雨往家跑,李建軍囑咐了幾句也走了。
到了李彎月家門前,李建軍想進去看看有沒有啥需要幫忙的,剛到門口就聽到吵吵。
王金枝坐在李彎月家地上,“天殺的李彎月,你說說咋辦吧。”
“娘,你騎車子走了,大媽就來咱家,說是你騎車子把她撞溝裡,你跑了,她得來咱家賴著?!贝蝴溕鷼獾卣f。
馬桂香活蹦亂跳,就是衣服上沾了點泥,就是賴著不走,還要動罈子,她跟哥不叫她動,她就躺地上去了。
泥地潮,人家拿著草簾子鋪著,蹺二郎腿躺著,見娘回來,這又演上了。
“我撞的你?我還要問問你呢,天不好,人家都往家走,你又不跟俺家是鄰居,你擱俺家門口轉悠啥?”李彎月問。
她出來時,是看到個人,躲車子滾溝裡去了,她當時急著走,沒看是誰,原來是王金枝。
“你管我呢,你李彎月家門口別人不能走?”王金枝盤腿坐著,指著李彎月嚷的中氣十足。
“能走?!?
李彎月話音一落,王金枝更來勁了,跳起來,“你知道能走就行!腿長在俺身上,俺就是上天,你也管不到。俺好好走著,你騎著車子就撞俺,咋地李彎月,你想撞死俺?”
“金枝啊,說話別這麼難聽,俺家彎月不是那樣人,她是忙著去帶苞米?!蓖醮浠牪幌氯チ?,彎月就是有錯,也不是要撞死王金枝這麼大的錯。
“她幹啥俺不管,可急也不能從俺身上騎過去吧?俺這是躲的快,這要是慢一點,俺這腳不成肉醬了?”王金枝說著肉醬,嚥了一口唾沫,瞅了李彎月家的罈子一眼。那罈子裡都是肉啊。
“還肉醬,那你就吃腳得了?!笔^小聲嘟囔,他看著王金枝就是爲肉醬來的。
“金枝啊,你這不是沒事嗎?”王翠花說,得饒人處且饒人,王金枝這咋跟蝨子一樣扒上彎月不放了呢!
“你可不能這麼說,你看看俺這波棱蓋?!蓖踅鹬ο破鹧澩?,咋沒破皮呢,剛纔明明一走道,就鑽心的疼。
“看著沒啥,可裡頭傷了,俺沒法走道了。”王金枝又給放下了。
“沒法走道你咋來的俺家?”李彎月生氣地問。換成誰累了回家就碰上有人找事,也沒好脾氣。
“哎呦,俺疼。”王金枝又坐回去了。
“疼,那雨停了,俺領你去衛生站看病,花多少錢,俺全包?!崩顝澰聸]好氣。
“俺不幹!”王金枝坐在地上一扭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