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少女猛然睜開眼睛,入眼所看到的,是在閉眼之前所見毫無變化的天花板,雖然潔白無瑕,卻籠罩在昏暗之中。
此時正是新生開學的九月,空氣中雖仍殘留著盛夏的燥熱,卻已經有絲絲的涼風不斷吹入窗縫。額頭滲出一層細汗,少女起身站在窗邊,望著掌心一黃一黑的圖案,慢慢攥緊拳頭道:“一定要……活到最後。”
忽有一隻金龍飛過窗戶,翱翔在繁華無眠的城市的上空,少女驚訝不已,它不應該出現在高樓林立的現代都市中——哪怕是黑暗降臨的夜晚。
少女沉思片刻,從掌心中化出一枚虛幻的棋子。棋子閃耀著綠色的柔光,貌如素衣織女,此乃上古蠶神嫘祖虛幻之相。
這位普通的人類少女,在棋子的光芒中化爲蠶神,翻出窗外,從七層高樓一躍而下,小心翼翼地跟在飛翔的金龍之後。少女霞衣如雲似光,好似夜晚中的一點螢火,飄然而去。
明明帶著閃耀而又奪目的美麗,卻小心翼翼地躲藏在角落中,生怕被人發現自己的蹤跡。
少女潛伏在昏暗的角落,微微側頭,露出一隻眼睛望去,眼前除了高樓在月光中投下的黑影,再無一物。
金龍莫名消失了,但想必它的主人還在,少女不敢冒然跟進,正要沿著牆小心探查,卻忽然被人按住了肩膀!
“看你的樣子……”
溫和的聲音忽然在背後響起,毫無防備,大驚失色的少女當機立斷化出千絲萬弦,鋪滿整個小巷!來人急忙翻身退後,與少女保持一定的距離,神態悠閒毫無戰意。
少女保持著警戒的戰鬥姿態,打量著眼前文質彬彬的男人,身高足有一米九,衣著端正繁雜,渾身散發著淡淡的金輝,與少女同樣爲上古諸神的形態。
是敵?是友?
就在少女緊張地思考時,男人忽然化出一個木盒。少女看得一時愣住。只見男人手中的棋盒一半空著,一半擺滿了白色的棋子。而她虛化而成的形象,正與其中一枚棋子的外形一模一樣。
少女退去殺氣,收起銀白色的絲線,走到男人的面前,在月光中直視著彼此。
“看來……是戰友呢。”
【01】
人生漫漫,在每一時間,每一地點,每一個看似微不足道的選擇中,都會迎來人生至關重要的轉折點。卓曉,男,淺葉中學二年級,目前正面臨著這樣決定性的時刻,可惜本人毫無察覺。
一個厚重的木質棋盒,造型古樸典雅,長寬不過30釐米,因爲年代久遠而有些破損,沾染了一層薄薄的灰,安安靜靜地擺在他的面前。
原來卓曉下了晚自習,正走在回家的路上,正巧看到這盒棋從發動的貨車上掉了下來,不知爲何沒有撒落一地,而是滾了幾下,啪嗒一聲,不偏不倚地停在了他的腳邊。
卓曉低下頭,注視著這個意外而又尋常可見的東西。很特別的木質棋盒,只是站在旁邊,便可以聞到淡淡的檀香。鬼使神差,卓曉忍不住彎腰撿起了盒子。
掂在手裡,有點沉。
盒面上刻著四個上古文字,對於連繁體字都認得費勁的卓曉而言,不過是漂亮的花紋罷了。打開一看,發現盒子裡的棋子雖然雕刻精細、排列整齊,卻只剩一半,另一邊空空蕩蕩。
那一半棋子怕是丟了。
擡頭望去,轟轟作響的貨車早已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卓曉琢磨著自己怎麼也追不上,何必白白浪費時間,於是搖頭道:“估計我追過去,人家也不要了,更何況棋子只剩一半,還烏漆墨黑的,難怪放的時候也不認真。”
卓曉將那盒棋擺在垃圾桶外,他雖不喜歡,但想著也許有人會需要,哼著歌回家吃飽了夜宵,正捧著圓滾滾的肚子準備回屋睡覺,忽聽老媽在廚房裡招呼道:“去溜溜大白,順便下下食。”
卓曉扭頭一看,發現土狗大白正叼著繩子,呼哧呼哧吐著舌頭,乖乖地蹲在門口,“老媽,我作業還沒寫完呢,哪兒有時間管他!”
“放屁!少在那兒裝洋蒜,不管哪一科,你若能及格一次,我再不讓你幹一次活!就你這笨豬腦子,以後也是搬磚的命!”
卓媽從廚房裡探出頭,呸道:“再說了,這隻狗可是你撿回來的,既然養了,就應該對人家負責,去遛狗,不然看我遛你。”
“知道啦——”卓曉給大白套上狗繩,正要牽著狗出去,忽又想起什麼,扭頭問道:“媽,老爸都出去公幹一個星期了,連個電話都沒有,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不知道,我才和他通過電話,你那時不在,他說下週就可以回來了。”卓媽一腳把卓曉推踢出門去,“就算你爸回來了,遛狗也是你的責任,少推給別人!”
卓曉心不甘情不願地牽著大白出門散步,大白照慣例去垃圾桶邊圈定勢力範圍。卓曉擡頭一看,發現眼前的商店,正是剛纔路過的那個關門大吉的古董店,再低頭一看,“咦,棋盒還在啊?”
黃色的狗尿順著垃圾桶流下,險些沾到棋盒的邊上,卓曉趕緊撿了起來,見四下無人,自顧自地感慨道:“也算和它有緣,不如帶回家琢磨琢磨。”
卓曉掂掂盒子,只聽裡面一陣稀里嘩啦的亂響,又打開盒子認真看了一遍,這才發現盒蓋的背面有兩行字,雖看著像字但也不認識,於是抱怨道:“能不能寫的簡單點啊,根本看不懂好嗎?”
不想,那兩行字好似感知到了他的情緒,閃光過後化成熟悉的簡體字,卓曉摸了半天,確定是木頭不是led屏,頓時驚喜無比,“撿了那麼多年的破爛,這次可算是撿到寶了,會變形、還會發光!”
卓曉翻過柵欄,躡手躡腳進了公園,找了個安靜無人的鞦韆坐下,藉著路燈看清了那兩排黑色的整齊小字,念道:“千年恩仇永世不滅,蚩尤軒轅再開戰局。”
話音剛落,只見一枚棋子飛到半空,散發出淡淡的光芒。
不僅會發光,還會飛!卓曉興奮地兩眼發光,慢慢伸出手,不想指尖碰到棋子的瞬間,一道閃電劈空而落,直接砸在他的頭頂!電流從頭頂直達腳底,頭毛體毛瞬間被炸開花,卓曉一個激靈摔下鞦韆!
剛纔令他欣喜若狂的不明棋盒,頓時變成了燙手山芋,卓曉扔了就跑,喘著粗氣跑了半天,扭頭一看,發現那枚棋子依然死死追在身後。
“不是吧?能飛這麼久!”
卓曉一鼓作氣跑回家,靠著門喘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拉開一條門縫,只見走廊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只剩大白在外面吐著舌頭賣可憐。
卓曉開門放大白進來,鼠頭鼠腦地張望了一陣子,關好門後自我安慰道:不要怕,是幻覺。
準備睡覺的卓媽關了電視,扭頭見卓曉這幅德行,好笑道:“你這是出門遛狗,然後被狗遛回來了?”
“累死了,我去做套卷子壓壓驚,老媽你不要打擾我。”
卓曉一身疲憊進了臥室,不情願地從書包裡掏出皺皺巴巴的作業本,糊里糊塗地寫了起來,眼前是毫無意義的數字公式,但腦子裡全是剛纔並無刺激卻驚心動魄的經歷。
只是被電了一下,我會不會太小心了?如果那個時候沒有逃走,現在又會發生什麼樣的故事?
隨著鐘錶略有節奏的咔咔聲,雙眼在混亂的物理公式中緩緩閉上,卓曉撲通一聲趴在書桌上睡著,並未看到那枚黑色的棋子從窗戶縫中飛了進來,安穩地落在他的桌頭。
卓曉正睡得天昏地暗,忽見黑暗中走出一個三頭六臂的男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頭頂雙角上身赤裸,帶著一身殺氣向他大步走來。
“鬼啊!”
卓曉在本能的恐懼中撒腿就跑,卻發現自己雖身輕如燕,速度卻極其感人,好奇地扭頭一看,才發現人家正拎著他的後衣領。
若不是雙腳懸空,卓曉恨不得跪地求饒,“玉皇大帝、阿彌陀佛、還有mygod,不管你是哪路神仙,求大俠饒命啊!我除了又懶又饞,真沒做過什麼缺德事啊!”
“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那你怕什麼?”語氣雖是充滿不屑,但對方滿意的表情,明顯在享受他的敬畏,“吾非閻王那等劣質王神,吾乃上古鬼兵之王——蚩尤。”
卓曉一時沒反應過來,奇怪道:“蚩尤?那是什麼神?怎麼我沒聽過?”
“吾……並非神。”
似乎回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往事,蚩尤皺起眉頭,大手一揮把卓曉扔在地上,慷慨激昂道:“廢話少說,既然撿到了蚩尤戰棋,你就是它的主人,爲了勝利以及我蚩尤的榮耀,去戰鬥吧!”
我就說那副棋子不一般,原來真的有平凡初中生,變成漫畫主角的一天!卓曉頓時來了興趣,對蚩尤恐懼-100,同時好感+100,湊過去問道:“有什麼獎勵嗎?”
“沒有。”蚩尤乾脆地搖頭道:“勝利帶來的榮耀,以及抹殺失敗者的快感,那是任何東西也無法取代的。”
“你這個鬼兵之王還不如阿拉丁神燈呢,連三個願望都沒有,傻X纔會幹啊!”
卓曉一臉乏味轉身就走,懶得再搭理這個傻大個,蚩尤聽得一愣,見卓曉跟個沒頭蒼蠅似的四處尋找出口,躊躇道:“勝利者雖沒有獎勵,但失敗者會有懲罰。”
卓曉哪裡搭理他,只問要怎樣才能回去,蚩尤繼續加碼道:“輸的人會死,你確定你不想參加?”
卓曉氣得大罵道:“這叫什麼事!哪見過這種遊戲,沒獎勵還有懲罰,大哥你要是開網遊,玩家得跑光了!再說了,我要是死了的話,老媽會很傷心的!”
蚩尤見卓曉心急如焚,反倒淡然起來。
“蚩尤戰棋會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將時間調回到你打開蚩尤戰棋的那個點,忘記所有有關戰棋的記憶——這是對勝者而言。至於失敗者——會在戰棋結束後的一年之內全部死亡。”
“不是吧……真的假的?”
卓曉瞠目結舌地癱坐在地上,蚩尤和他面對面坐下,笑道:“怎麼樣,現在可以靜下心來,好好聽我解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