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點頭，十分鄭重的說：“我知道，我不會讓他累著的。”
陸醫生點點頭，“那就好，不過今天晚上儘量早點回來。”
“嗯，一定。”
我從陸醫生的辦公室裡回來的時候在林默的病房裡看到了喬娜。她拎著一個小西瓜，正張羅著李阿姨切開呢。
“娜娜姐。”我叫了她一聲。
喬娜回過頭，有些驚喜的看著我：“呀，你腳好了？不用坐輪椅了？”
我一個勁兒的給她使眼色，食指在嘴巴上封住，可李阿姨還是聽到了我們兩個人之間的談話，有些驚訝的問道：“什麼腳？什麼輪椅？林小姐你之前不是出差了麼？”
我白了喬娜一眼，剛剛還把她引爲生死之交，現在就恨不得在她的腦門上貼“豬隊友”這三個字。我爲什麼不想讓李阿姨知道我受傷的事兒？還不是怕李叔那個熱心腸回過頭來對我問東問西的？
“林小姐，你腳怎麼了？”她關切的走過來看著我的腳，眼睛裡的關心毫不作僞。
我有些心虛的說道：“沒事兒，就是之前扭傷了。在朋友家住了幾天……”
李阿姨有些責備的說道：“要是受傷了就好好休息，別到處亂跑。扭傷和骨折都要多補鈣，你應該跟我說，我天天給你燉大骨湯喝。”
聽到了“大骨湯”這幾個字，我就想到了我在唐瑞家一連喝了四天的豬腳湯，現在聞到肉皮味兒我都覺得自己又喝了小豬的洗腳水，一點食慾都沒有了。
“阿姨我真的沒事兒了，你看我這不好著呢麼？”我在她面前轉了兩個圈，卻突然發現林默用他黑漆漆的大眼睛盯著我瞧，似乎對我很感興趣。
我走過去捏了捏林默的小臉，看到他無聲的往後躲了躲，我的笑意就更濃了。
“這小子想你了，可他就是不說。”喬娜咯咯一笑：“你別說，你弟比你有個性，是個人物！”
我被喬娜的話逗笑了，“什麼是個人物？我弟才八歲！”
喬姐姐撥弄了一下自己的大波浪長髮，“八歲怎麼了，三歲看老。你不知道嗎？等你弟身體好了，咱倆一塊好好教育他，保準讓他成個人才。”
我看了林默一眼。心裡軟乎乎的。
在我心裡並沒有讓林默成才這種願望，我只希望他無病無災的好好活下去，其他的事情有我。我會保護他。
喬娜說：“韓風這兩天給我打電話，說你缺勤缺的厲害，我就說你病了。”
“謝謝啊娜娜姐。”
“跟我那麼客氣幹嘛？”喬姐姐噗嗤一笑。看了看時間：“我這兩天報了個書法班兒，下午還有課，我先走了啊？”
“書法？你學這個幹嘛？”
喬姐姐笑得合不攏嘴：“陶冶情操啊！你走了不知道。最近沈姐被欺負的慘了，要不是我和小夭還在她都熬不下去了。這幾天咱們那兒來了個儒商，本來我們以爲小夭能給人家拿下，結果她也沒能入了人家的眼。這不麼，我就想著培養一下氣質，然後試試突破一下，說不定還能開闢一個新的熟客資源呢。”
“……您可真敬業。”
“謝謝誇獎。”
我拿上了林默的衣服，跟她說道：“那行吧。你等我一會兒，我要帶林默一塊出去。送你一程。”
“嗯？你倆去幹嘛？”喬娜問。
我只笑笑，說了句：“有事。”
林默很乖，我給他穿衣服，他也不像以前那樣抵抗，也許是和我熟了，所以允許了我親近的舉動。
我先把李阿姨送到李叔家，然後把喬娜送到她的書法班門口，自己才帶著林默一起去了南山公墓。
我讓林默抱著剛剛買的兩束康乃馨，而我抱著他。生怕他累著。
南山公墓那邊不會有人來詢問你的身份，更不會有人問你到底是來看誰的。你給他們錢，他們自然會把掃墓可以用到的“套餐”一古腦的塞給你。不需要你去另行購買。
這邊烈日當空，風裡都透著一股火辣辣的灼熱感，讓人覺得燥熱難安。林默不舒服的在我懷裡扭了一下。我將他抱穩了一些，許是這臭小子最近養胖了一些，體重增了不少。抱著他我那腳踝又開始疼了。
走到我媽的墳前，我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先把林默放了下來。
林默瞪著圓滾滾的眼睛看著墓碑上的照片。眼睛裡有一絲絲的波瀾。
我看著他的樣子，知道了也許他還記得媽媽的樣子，所以纔會有這樣的情緒波動。我不知道我入獄以後在林默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他不會告訴我，我也無從查知。
“媽，我把林默給找回來了。你放心。我肯定沒抱錯別人家的孩子，他那鼻子眼兒的長得都特別像你，長大了以後絕對是個帥小夥兒。”
“我們兩個人現在過的挺好的，你放心，我一定照顧好弟弟。”
“今天又是那個女人的生日了，他不會想起你來的，他要給那個女人慶生。不過你也別難過，我和林默還在呢，我們兩個人陪你不也一樣嗎？”
“我外婆氣性大，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氣兒消了沒有，你在下面好好勸勸她，就說她想辦的事兒我給她辦。你問問她行不行。”
我拔著我媽墓碑附近的野草，平靜的和她絮叨家常。上次我來的時候我媽墳前的草都已經快有一米高了。我入獄那四年，林耀祖恐怕從來沒有來她墳上看過一眼，他也根本不會想起來這個時時刻刻能給給他深情表象做代言人的亡妻。
我媽是個傻女人，以爲自己的死能換了自己老公的一點點愧疚，所以她在我爸跑出去給陳芳慶生的那一天選擇死在我家的浴缸裡。
割腕。
血水順著門縫一路流到了一樓。鮮紅的顏色鋪滿了一地，看起來就像結婚時候用的紅毯一樣。
可是用她的血鋪成的路還是做了林耀祖和陳芳兩個人結婚的紅毯，他們兩個就踩著我媽的血登堂入室，過著他們的燦爛人生。
我將我媽和我外婆的墓碑擦的乾乾淨淨，留下了那兩束鮮花。
我蹲在弟弟的面前，笑著對他說：“林默，跟媽媽和外婆說再見。”
林默只是用那雙漆黑的眼睛看著我，那雙眼睛也無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