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聽了笑道：“想不到你也會聯想了，我以爲你只是死記硬背那些資料呢……”

書妖也笑了，“也許這意味著我越來越像人了吧。”

“做人很累的……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事……”

“比如愛情……”書妖提到，“就像你和綠翼，或者和暗櫻，你們的關係很讓我奇怪。就好像書中所說的愛情。但似乎愛情是應該專一的，她們兩個好像都很專一。而你，我卻看不明白……”

張凡被問得有些發窘，臉上發燙。他咳嗽一聲道：“咳咳，在你的‘文字空間’裡呆了一千年，我從沒見你這麼饒舌，而且討厭麼？！”

“瑤姬好像也很專一……”書妖似乎沒打算放過張凡。

“你比軒轅星還要聒噪！”張凡有些無奈。

書妖笑了：“好吧，這個問題以後再討論……如果真有世界之樹，或者須彌山，我真想去看一看啊。聽說世界之樹的第二條根部，有一個智慧之泉，飲用了泉水，你就無所不知了。”

張凡聽了，卻並不認可，“如果有這樣的泉水，我寧可不喝。智慧是靠自己慢慢體悟而來的，這樣急功近利，恐怕是修行的大忌。佛說：衆生要經過三大阿僧祗劫的修行，方能成佛。我想，智慧是要把心中的惡念和慾望，全部磨滅後才能產生的，那應該是一個從痛苦到通達透徹的過程。而不是喝一口什麼泉水，就能夠做到的。”

書妖翻開羊皮書，“北歐的奧丁神，就是喝了這個泉水後，有了無窮的智慧……”

“我知道，傳說而已，不可當真的。那些神祗一定是修行了無數的歲月，纔能有超越人類的智慧的。所謂智慧之泉，不過是我們美好的願望而已……”

“也許吧……”

…………

阿肯走了很長時間了，但那棵巨樹依舊在眼前頂天立地，支撐著整個世界，卻始終沒有接近。他已經記不清走了多久，他的懷錶也已經停了。大概已經有幾個月了吧？！他雙手拄著那根‘仁者之思’的長手杖，身心都已經很疲憊，前途依舊遙遙無期。

不知走了多久，也許一百年，也許一千年，阿肯所走過的路無法計數。有冰冷的荒漠，劇毒的河流，有火焰的熔巖地，陰寒的霧之都，還有都是鐵鑄的森林，也有美麗的精靈國。讓他見識了冰霜中生活的巨人，火焰裡存活的怪獸，住在花叢裡的小精靈，常年累月開礦鑄造的侏儒。許許多多奇妙的生物，彷彿神話中的世界。

當他有一天，終於穿過忠厚而勤懇的巨人國度，觸及了巨樹的一條根莖，讓他竟然感動的落下淚水。但這通往巨樹的根系，其路途依舊無法估量。

阿肯解下背在背上，在巨人的國度，採摘的一顆豌豆莢，從裡面取出一大塊善良的巨人給他的麪包屑，大啃起來。這幹呼呼的麪包屑，讓他伸著脖子難以下嚥。阿肯無奈，這巨人做得麪包，實在太粗糙了。還不如那些礦洞裡的哥布林所做的臭烘烘的食物。那些樹林裡的小精靈，所做的食物很好吃，細膩而富有營養，可惜太少了，自己一頓要吃它們一個月的口糧。

阿肯摘下矮人送的皮囊，卻再沒有倒出一滴水來。這讓他有些無奈。不知道還有多遠，才能夠到達這世界之樹之下，聽一聽衆神的演講，嘗一口傳說中的生命之泉。阿肯又有些想起了自己的兩個戰友，還有那條美人魚，他們應該早就不在人世了吧……

阿肯打消了念頭，繼續上路，直走到嘴脣乾裂，那粗糙的麪包屑，彷彿沙子和乾草的混合物，無法通過阿肯的咽喉。他實在有點走不動了。也許這裡就是自己長眠之地吧。嘿嘿，想不到自己經歷了千難萬險，最終還是沒能夠到達世界之樹的樹蔭下。但總算也觸摸到了它的根系，也算沒有白到這神話中的世界裡走一遭。

他正迷迷糊糊的靠在巨大的板根上休息，昏昏沉沉裡，似乎聽到了水流聲。他一蹦而起，冒煙的嗓子早就支配了他的身體。阿肯丟下豌豆莢包裹，拄著‘仁者之思’的長手杖，高一腳淺一腳的往前尋找夢裡聽到的水源地。

就這麼被這希望的聲音所引領，他居然整整走完了一條根系，前面的水聲真實而富有誘惑！當他辛苦的翻過一條高大如山脈的根莖，遠遠的眺望。果然看見一道清澈的泉水，在密密的樹根中穿梭流淌，好像有靈性的在世界之樹的腳下跳躍！

阿肯大喜揮舞著手杖，尖叫著跑了過去，他要跳進那泉水中洗一個痛快澡。可是，那道泉水，彷彿是有靈性的小動物一樣，一見有人叫喊著跑過來，嚇得抹頭就跑！它竟然跳起，離開原來的流淌途徑，躍過一條條寬闊而高大的根系，竟然在瞬間，跑得無影無蹤！

阿肯驚呆了，他從來沒有見到還會自己逃跑的泉水！自己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在這神話之地，所看見的古怪之水也不少了，有劇毒的水，有鵝毛都難以浮起的弱水，有燃燒的水，有流淌的好像油脂一般的水，還有一顆顆的巨大露水。但這還是第一次被一條泉水從眼前跑掉了。

乾渴難忍的他，立刻發一聲喊，拔腿追了上去。但他的速度再快，還要翻越那些層層疊疊的根系。而那道泉水，卻可以無孔不入，在密密麻麻的根莖中跳躍穿梭。這一人一泉竟然在樹根中追逐起來，讓人匪夷所思。

阿肯正奮力追逐著泉水，卻見遠處一個年老的巨人坐在一條很大的根莖上。正皺著眉頭，愁眉苦臉的唉聲嘆息。那道泉水飛快的跑到那個巨人的身後，躲藏起來。那淋淋的流水聲，誘惑著口渴難耐的阿肯。他也不顧眼前巨人的古怪，就要繞過去追逐……

“你爲何要追它？”巨人隆隆的聲音如打雷一般，差點將阿肯震倒。

阿肯理直氣壯地說道：“因爲我口渴啊！難道口渴了不應該喝水麼？”他印象裡巨人都是憨厚老實的，而且很善良，所以阿肯也不懼怕。

“你口渴就要喝它，那麼我餓了，也可以吃掉你嘍？”巨人依舊愁眉不展。卻是把阿肯嚇了一大跳，這傢伙真是餓得難受了，才一副苦相麼。

“這個……”阿肯被他說得張口結舌。

“可是，那不過是一捧泉水，而我是活生生的人啊？！”阿肯辯解道。

巨人好像很難受，“在我眼裡那道泉水靈性十足，滋潤著這棵世界之樹，要比你有用多了。而你卻除了消耗，最終要死亡，還不如早點讓我吃了，也可以有些貢獻。”

阿肯想著，感覺這巨人說得也有道理。“那你又有什麼用呢？”

巨人皺著眉頭，卻也笑了，“是啊，我們都沒用，還不如早些死了。可惜那死亡之地卻不肯收容我，還要我這個老巨人守著這道泉水……”

“這道泉水是你在看守？！”阿肯奇怪，隨即對老巨人說道：“那正好啊，我口渴難耐，你就通融一下，讓我飲用它吧？”

老巨人笑了起來，聲如洪鐘，“哈哈哈！你是我所見到最狂妄的人類！你想要喝這泉水，你可知道喝這泉水，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阿肯心中知道這泉水一定來歷不凡，因此問道：“需要什麼樣的代價呢？”

老巨人卻愁眉苦臉的並不答話。阿肯等了半天，見老巨人並沒有回答，眼珠一轉，便問老巨人道：“你爲什麼如此哀愁，難道有什麼事情困擾著你？”

老巨人臉上一副很難過的樣子，他擡起腳來，對阿肯說道：“我的腳底板很疼痛，已經有好幾萬年了，可是我的背不好，手也夠不著，這讓我很痛苦……”

阿肯知道巨人的身體和人類大致差不多，但他們的脊柱要承受更大的力量。因此，很多巨人的脊柱都不太好，無法彎腰，這很正常。於是他說道：“這沒什麼大不了的，讓我給你看看吧，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如此難過。你把腳擡高了……”

“那就麻煩你了……”老巨人很高興，將腳板擡起來，讓阿肯看到。這個地方幾百萬年也不會來一個人，這讓他很苦惱。也許是上一次爬樹的時候擦傷了……

阿肯盯著那巨大的腳底看了看，發現有一塊地方有些紅腫，於是用手杖捅了捅，老巨人痛得“哎喲！”一聲。阿肯覺得自己是對的。

“你忍著點痛，好像有一些東西刺進去了……”阿肯看到有一根粗大的木棍，露出一個頭來，也不知道插進肉裡面有多深。

“是一根細刺嗎？”老巨人問，恨不得自己能夠看見。

“你們管一棵大樹叫做刺嗎？”阿肯拉住那根粗大的棍子，用力拔了起來。

“對我們來說，就是一根刺而已……哎喲——”

阿肯拔得氣喘吁吁，聽老巨人說話，有些不舒服，故意搖了搖那根粗木樁子，“別喊，我只是看看這棵大樹究竟有多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