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晞掛了爸爸媽媽的電話，一張小臉就收斂了笑容。
程爸爸程媽媽打電話來是想讓寶貝女兒去摩洛哥和他們一起過年的，但是程晞說還是想留在國內。
這幾年都在國外過的年，雖然唐人街過年的氛圍很熱鬧，但是畢竟是在異國他鄉，她還是想在自己生長的地方過傳統的中國年。
“怎麼了？”陸時川收拾好餐桌，就看到小丫頭握著電話在發呆。
剛剛吃完晚餐，程晞本來要主動收拾餐桌的，剛巧程媽媽的電話打了進來，陸時川就讓她先去接電話，自己動手整理了。
程晞擡眼看他，“我媽媽說他們今年過年要在摩洛哥過，讓我也一起過去。”
陸時川聞言握著水果盤的手緊了緊，不動聲色的問程晞，“你要去摩洛哥過年？”
“沒有啊，我不想去，不過我哥要跟著我大嫂回老家，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程晞放下手機，蜷起雙腿，半躺在沙發上。
陸時川把水果盤放在她手邊讓她吃，“怎麼會是一個人呢？跟時川哥哥回家啊，你喬阿姨早就打電話來囑咐過了。”
“可是你們不用走親戚的嗎？而且還要回大院的吧？”
陸時川摸了摸她的頭，“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陸叔叔和喬阿姨，他們可沒有興趣走親戚，而且我們家的親戚不就是姑姑和叔叔他們，在大院就能碰到了。”
陸時川說著頓了頓，擡眼看她，“你是不是不喜歡去大院？”
程晞不好意思的對著手指，“陸爺爺看上去有點兇啊，我有點怕。”
“只是有點兇？有點怕嗎？”陸時川憋笑的看她。
“……”程晞一臉震驚，他知道？
陸時川笑了出來，“爺爺是有點兇，不過你不用怕，他又不會吃人。”
“再說了，有我給你撐腰你怕什麼。”
“可是……”
“如果你不想去大院的話，就不要去，他是我爺爺，又不是你爺爺，你不去，別人也不會說什麼的。”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畢竟她在他家過年，小時候又在他家住，也經常出入大院的，現在回國了不去大院看老人家，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沒什麼的，有我在，沒事的。”陸時川安慰她。
有了陸時川的安慰，程晞也就放下了心，趁著除夕的臨近訓練班放假，程晞趁此機會好好的逛了逛帝都各大商場，給疼愛她的陸叔叔和喬阿姨挑選禮物。
除夕當天下午，陸時川看著程晞不停往外搬禮物的忙碌身影，扶了扶額頭。
“晞晞，我們是去吃飯，不是搬家。”
程晞又搬出兩盒給喬敏的保養品，抽空回答他，“我知道啊，這是給陸叔叔和喬阿姨買的禮物啊。”
陸時川指了指佔據了整個玄關，已經延伸到客廳的各種禮盒包裝，“這麼多禮物，你也不怕車裡放不下？”
程晞很有道理的回他，“我算過了，後備箱的空間大，而且還可以放後座，沒問題的。”
陸時川看改變不了小丫頭的想法，不再多說，只能認命的幫忙把東西都運上車，帶著小丫頭回家。
到陸家的時候，喬敏和家裡的阿姨一起迎了出來，看到兩人往返了幾次從車裡搬東西下來，也是目瞪口呆。
“時川，你們回家吃飯，帶這麼多東西幹嘛？”喬敏責怪的看了兒子一眼。
陸時川聳了聳肩，“這些都是晞晞買的。”
說著話的時候，陸祈年也從樓上下來了，看到玄關處堆滿了的禮物，也是楞了一下，擡眼去看兒子，眼裡詢問意味明顯。
陸時川平靜的回視自己父親的眼神，目光坦然。
陸祈年暗自點了點頭，哦，不是兒子帶著女朋友回家，看來，他想要喝上那杯兒媳婦茶還不知道要等到何時了。
喬敏沒注意到他們父子倆的眼神交流，聽到陸時川這麼一說，頓時笑開了花。
“還是晞晞懂事，來來來，陪喬阿姨說說話。”喬敏說著攬過程晞往客廳走。
陸時川看著地上的一堆禮物，暗自思忖，合著他媽是在說他不懂事嗎？
還沒到吃飯的點，阿姨把一堆禮物收拾好後就去了廚房繼續忙活，陸祈年陸時川父子倆去了樓上的書房，客廳留下喬敏和程晞在拉家常。
“晞晞，你爸爸媽媽最近還好吧。”
“嗯，他們很好，今年過年在摩洛哥，前幾天打電話來還讓我給你和陸叔叔拜年呢。”
“哎呦，我們這個年紀不講這些虛禮的，什麼時候你爸爸媽媽回國了，我們好好聚聚。”
“好的，我會和爸爸媽媽說的。”
“對了，晞晞，你和時川關係好，阿姨問你個事情啊。”喬敏突然放輕了聲音，小聲道。
“阿姨，什麼事啊？”程晞也跟著小聲回。
“阿姨就問問你，知不知道你時川哥哥有沒有女朋友啊？”喬敏眼中閃著探究的光芒。
程晞握著果汁的手一頓，橙汁橘黃色的汁水濺了一點到明黃色的連衣裙上，氤氳出一個深色的水漬。
程晞放下手中的杯子，抽了兩張紙巾覆上水漬，吸了吸上面的汁水，確定已經擦拭乾淨，才擡頭看向喬敏。
“應該沒有吧，我都沒有聽時川哥哥提起過。”臉上的神色是剋制下的平靜。
喬敏沒有察覺，拿過自己的手機翻出一張照片給程晞看。
“晞晞，幫阿姨看看，這個女孩子漂不漂亮？”
程晞淡淡的掃了一眼，照片上的女孩子眉清目秀，是個溫婉的樣子，遂點了點頭，“嗯。”
喬敏逕自說開了，“這是我們醫院王醫生的女兒，她本人現在也在我們醫院工作，婦產科醫生，年齡比你時川哥哥小三歲，你看他們是不是很般配？”
程晞握緊了手上的紙巾，直到手心壓迫的痛感傳來，纔回過神，鬆開了手，把成了一塊紙團的紙巾丟進垃圾桶，才輕聲附和喬敏的話。
到了飯點的時候，陸時川隨著陸祈年下樓，目光尋到正關了電視從客廳往餐廳走的小丫頭，看到原本還開開心心的小丫頭不知爲何，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無精打采的。
陸時川挑了挑眉，心裡暗自算了算時間，還沒到小丫頭的親戚來訪的日子啊，怎麼會一下午的時間就精神這麼頹廢？
吃飯的時候，喬敏拉著程晞一起坐，霸佔了陸時川的位子，陸時川不可能和自家母親爭，只能坐到了陸祈年的右手邊。
因爲是除夕，陸家請了阿姨一起坐下來吃飯，算是大家一起過個團圓年，飯桌上五個人，還算其樂融融。
等幾人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喬敏看了眼丈夫和兒子，放下了碗筷。
“時川，你什麼時候能帶個女朋友回家啊？我和你爸還等著抱孫子呢？”
陸時川聞言下意識的擡頭看向程晞，只見小丫頭正低著頭啃一塊兒糖醋小排，他吐出一口氣，緩聲道，“不急，我自有分寸。”
“你有個什麼分寸，你現在連博士都畢業了，又工作穩定，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喬敏聽到陸時川的敷衍就火大。
“媽……”陸時川感到頭疼，回國後每次回家，喬敏總是三句話不離這個中心思想，這也是他堅決不要住在家裡的主因。
喬敏翻出手機裡的照片給兒子推銷，“這是我們醫院王醫生的女兒，現在在我們醫院婦產科工作，你爸也見過這姑娘，人品絕對沒問題的，比你小三歲，怎麼樣？能符合陸醫生你挑剔的眼光嗎？”
“媽，我說了不要給我介紹人，我有喜歡的人的話自己會去追的。”只是某個人不是他喜歡，他想追就能行動的罷了。
“媽什麼媽，這個姑娘還不好嗎？連晞晞也說不錯。”
陸時川聞言目光變得深沉，轉頭看向斜對面的程晞，眼中意味不明。
本來不想摻和這件事的程晞被喬敏QUE到，下意識的擡頭，對上陸時川的視線，楞了一下。
“你也覺得這個人不錯？”陸時川沉聲開口。
程晞不知道他什麼意思，隱約感覺出他在生氣，卻想不通是什麼原因，無措的舔了舔嘴脣，囫圇的點了下頭。
然後陸時川的氣壓更低了。
接著整頓飯都在低氣壓下進行著，最後還是程晞先受不了，說了句“吃飽了”先離開了餐廳。
陸時川擡眼看向逃離客廳的小身影，也放下了自己的碗筷。
回去的時候，程晞向陸祈年和喬敏道了別後率先走出了院子，也不等陸時川。
冬日夜晚的風吹在臉上像刀刮似的，程晞卻毫無所覺，一個人低頭向前走著。
陸時川看向前面獨自走著的瘦削身影，暗自思考是不是剛纔吃飯的時候語氣重了。
“晞晞。”陸時川快走幾步，拉住程晞。
“在生我的氣嗎？我承認剛剛吃飯的時候語氣不好？原諒時川哥哥好不好？”陸時川面對著小丫頭，不自覺的輕聲哄道。
程晞搖了搖頭，擡頭問他，“時川哥哥，以後你有了女朋友，是不是就不會對我這麼好了？”
陸時川一怔，忍住想把小丫頭抱入懷中的心思，擡手摸了摸她被冷風吹涼的頭髮，“不會，你永遠是時川哥哥最重要的人。”
除了她，他不要任何人，也不可能有任何人在他心中能比她更重要。
聽到陸時川這樣說，程晞的心情還是沒有好轉，她多想自己能當時川哥哥的女朋友啊。
“爲什麼會覺得你喬阿姨介紹的那個姑娘好？”陸時川輕聲問她。
“就算不是這個人，也總會有一個人的，你總會有女朋友的，不是嗎？”程晞靠近陸時川，躲避呼嘯的冷風，也貪戀的呼吸著他身上特有的好聞的清爽薄荷味。
不管是這個王醫生也好，是他曾經在哈佛醫學院的小樹林裡親口承認的那個人也罷，總會有這樣一個人的，那麼至於是誰，有什麼區別呢？
“不會。”陸時川虛虛環著靠近她的小丫頭，低聲喃喃道。
除夕的夜晚，小區裡面的人本就不多，又是這樣一個寒風凜冽的天氣，街邊的光禿樹枝上偶爾傳來兩聲烏鴉的叫聲，深藍色的夜空中掛著一彎新月，整個氛圍就如同一副靜謐的油畫。
而油畫一樣的場景下那一對人兒，男人豐神俊朗神色寵溺，女孩漂亮甜美滿眼愛慕，如同世上任何一對相戀中的男女一樣，互相依偎擁抱。
只是他們不自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