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進蟲洞的瞬間，破曉條件反射地閉上了雙眼，四周的東西殘影一般掠過機艙視線，儘管他不確定四周是否有什麼東西。

但是反常的是儀表一部分已經失效了，並且機翼顫抖著，結構和裝甲板的接縫處也發出了吱嘎的響聲，他也被一股力量壓進了座椅中。

突然，沒有任何徵兆，眼前突然綻放開一道刺眼的光芒，破曉緊緊閉上了雙眼，那一束光芒穿透了面罩，即使閉著眼，依舊很明亮，幾秒後，他睜開了雙眼，卻被眼前的場景驚到了。

棉花.........棉花一般的東西漂浮在雷仞戰機兩側，並且這裡明亮的很，一個明晃晃的東西懸掛在天際，側過戰機看看，身下依舊是看起來很厚的棉花，頭頂的光將戰機影子映在了棉花上。

突然，身下的棉花被頂破，一個白色的龐然大物浮上來，破曉猛地將戰機翻滾，繞到了那龐然大物的左側，本以爲是什麼戰艦的，但是仔細看看，似乎沒有武裝，且看起來很笨重，不像是有作戰體系的東西。

此時，那艘船艦的舷窗上，一個小孩子正趴在上面，看著破曉。

破曉皺了皺眉頭，看向那個方向，只見那孩子似乎說了些什麼，緊接著身後的大人將孩子抱走，自己湊上前去仔細端詳了一下，當視線遊移到了機尾上的軍徽上之後，那人隨即嚇得面色發白，怔在原地，與此同時，更多的人趴在舷窗上看破曉。

破曉看著他們，這大概是運輸艦吧，隨即破曉向他們緩緩敬了個帝國式軍禮，將戰機翻過來，露出機腹下閃著寒光的導彈後，翻滾而下，消失在棉花中。

棉花比他想象的要厚很多，但是當鑽下棉花的時候，機艙蓋子上瞬時間打上了透明的水滴，他疑惑地看向身旁，比起棉花層上面，下面似乎更加陰暗，而且不斷地從棉花層中向下滴水，滴的還不少，打在戰機上面噼噼啪啪的，大概是雨水。

破曉看了看儀表盤，平衡儀失效了，而且沒有地圖，證明現在所處的環境是有重力的，而且離巴巴羅薩艦隊已經很遠了。

破曉四周看了看，戰機引擎嗡嗡地運作，擋風玻璃上的雨水被吹的向後劃。

突然，從遠處打來一排機炮彈，打在戰機的側舷，火星四濺，裝甲板被打損，被氣流吹的咯吱作響，好像隨時都會被吹掉。

雷仞轉向，與相對而來的兵蟻擦肩而過，後重新上升，繞了個大圈重新相對，兵蟻繞到了雷仞的身後。

雷仞戰機向下俯衝，近乎垂直，過載使得整艘戰機都在顫抖。

身後的兵蟻打下了一排機炮彈，雷仞左右閃避，離地大約幾十米的時候破曉猛地拉昇，比矢量引擎更強的暗物質引擎執行旱地拔蔥的能力也是一絕，只見戰機拉上去的瞬間身旁濺起了將近五米高的水花。

那也就是說，他們在一片很大的水面上。

緊接著破曉再次拉昇，引擎的衝擊力將水面都打出一個坑，蒸發的水霧逸散開來。

兵蟻戰機緊緊咬在他的身後追著他。

身後的兵蟻打出了一枚火箭 彈，破曉條件反射地打出了電穹式反導系統，那枚導彈解體下墜的瞬間又是一枚導彈打了出來，直逼雷仞戰機機尾。

看著後視鏡中的那枚火箭 彈漸漸逼近，破曉知道，這次他沒辦法躲過去，但是也許可以放手一搏..................

他轉頭看向一旁的拉桿，被保護罩罩住，他一拳砸碎了保護罩，在導彈擊中機尾的瞬間，猛地拉下拉桿！

金在民看著導彈爆炸閃爍出耀眼的火光，比那太陽還明亮，嘴角不禁勾了勾，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正空，爆炸的火球中，裝甲板拖著火焰墜下，他似乎在享受這一場鐵雨。

但是突然，烈火中出現了一個比裝甲板要大得多的東西，下墜下來，兵蟻猛地機動，側過戰機，那個東西擦過戰機下墜的一瞬間，金在民看清了那個東西，一個破碎的發動機，其中的一些不明物質正在流出來。

爆炸的硝煙被雨水衝散，烏雲下，暗淡的陽光重新顯現出來，金在民窒息一般地看向天空，雷仞戰機拖著烈火，魚鱗一般的裝甲板和破碎的機翼脫落，帶走了火焰，像是一隻涅槃重生的鳳凰；亦或是破繭而出的蝴蝶，露出其中金屬色的機身，本以爲他會下墜，但是突然，機身兩旁縮著的裝甲板呈倒V型展開，這是聯盟幾百年前就已經失去的技術，名爲前掠翼。

雷仞戰機的襟翼張開，在正空中緩緩轉向，破曉也一同轉頭，看向身下的兵蟻戰機，如諸神般蔑視。

“這就是我的王牌?！逼茣缘驼Z道，隨即尾部推進器點火，矢量發動機使得雷仞戰機九十度轉向，像是一柄天使之劍一般直直地衝向下，側過機身，前掠翼鋒利無比。

電光火石間，“哐！”的一聲巨響伴隨著刺眼的火花和令人抓狂的金屬刮擦聲，兩架戰機交匯的一瞬間，雷仞堅硬且鋒利的前掠翼一下斬斷了兵蟻戰機的機翼，噴濺出的備用燃油一瞬間燃出烈焰，吞沒了兵蟻戰機。

兵蟻戰機無力地從正空墜下，尾部引擎一陣一陣地噴出火焰，戰機也很不穩地飛行著，破曉就跟在他的身後，彷彿在享受著這個過程，只見高度逐漸降低，兵蟻戰機一下砸在了水面上，濺起水浪，那些鬆動的裝甲板也在迫降下飛濺。

水似乎不深，兵蟻戰機向前滑行了幾十米後緩緩停下來，尾部引擎再次燃起大火。

雷仞戰機繞了個大圈子，改爲垂直起降模式，緩緩降落在離兵蟻戰機十幾米外的湖面上，降落的時候水面濺起巨量的水霧。

眼前的風擋被水模糊，破曉顫抖著摘下頭盔，打開機艙蓋，一瞬間，清爽的空氣灌進來，讓他有些眩暈，他從未呼吸過這樣的空氣，雖說空氣無色無味，但是這裡的空氣明顯不一樣。

眼前的兵蟻戰機栽在水中，水沒了半個機身，機尾還燃著火焰，這裡的重力和伊甸園也不同，破曉顫抖著翻下戰機，栽到了水中，嗆咳著爬起來，剛剛的戰鬥重創了他的四肢和內臟，眼前滿是血絲。

破曉抽出腰間的手槍，上膛，踉蹌著，一步一步走向不遠處的戰機，天空中下著濛濛細雨，打在水面上泛起漣漪，這裡四周一望不到邊，大概是霧大吧.............

金在民緩緩從警報聲中醒來，看著自己已經變成肉泥的左腿和燒焦的右腿，顫抖著，急促地喘息著，擡頭，通過沾滿鮮血的破碎面罩和碎裂的風擋，不遠處一個身影正在緩緩逼近。

破曉看見他動了，舉起了手槍，正準備扣動扳機時一陣嗆咳。

“砰”的一槍，子彈打在戰機正面，打出火花，破曉跪在地上嘔吐著，吐出一灘混雜著鮮血的異物。

他揉了揉太陽穴，重新拔出手槍，對準了戰機。

“砰砰砰！”三槍，兩槍打在了風擋上，將本就碎裂的玻璃徹底打裂開。

金在民看著眼前的少年，似乎和他有些相像，像是照鏡子一般，冥冥之中，金在民摘下了頭盔，打開了機艙蓋。

機艙蓋被打開，破曉舉著槍看向他，他也看著破曉，即使滿臉鮮血，但是被戰火和時間留下的刻痕依舊清晰。

戰機機尾的火焰燃燒的愈來愈大，金在民看著起火的戰機嘆了口氣，隨即重新擡起頭，咬緊了牙，顫抖著擡起骨折的右臂，敬了軍禮。

破曉愣住了，看著他，緩緩放下了手槍...............

一聲巨響伴隨著火焰，戰機爆炸，四周的水被炸的濺開，蒸發的水蒸氣使得一切都被遮住。

消散之時，水霧中立著一個帝國飛行員，腳跟磕地，對著眼前炸成碎片的聯盟戰機殘骸，敬了個端正的帝國軍禮..............

他流淚了？或是天空中的雨水，他嘴脣微啓，顫抖著看向身前的殘骸。

“我贏了..................”

雲霧消散，東方的天際線綻放出一抹赤橙色的光芒，或許這就是老一輩人說過的景象。

擡頭看向滿是繁星的天空，一顆星星閃了閃，隨即一發炮彈拖著尾跡打在不遠處，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伴隨著震顫，濺起幾十米高的巨浪....................

“抱歉吶，橙香，我回不去了啊....................”

——

“艦長，聯盟軍的增援到了，我們收到了撤退指令?！?

艦橋中，尤里說道。

艾麗卡站在原地，愣神一般地看著眼前的星球，良久之後纔開口：“跟隨主艦隊一同撤退吧?！?

“那他...........”身後的尤里欲言又止。

艾麗卡回過頭看向他：“少尉破曉，在土星戰役中犧牲，但是他以英勇的作戰姿態和無懼生死的精神，重創了聯盟軍，爲艦隊的進攻作出了卓越的貢獻，特此...........通報?！?

“那......那作戰數據怎麼辦？”

“任何時候時代都在進步，對手都在變強，當我們研發出雷仞戰機的那一瞬間，作戰數據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團廢紙了，我們現在應該考慮的，是更優秀的飛行員。”艾麗卡微微一笑，扣上了大檐帽，轉身離去，在土星的逆光下，影子被拉長。

——

聯盟人仍記得那一日，是在破曉時分，貝加爾湖上的那架未知名的帝國戰機，用以凡人之軀比肩神明的姿態，昂首迎擊整支地球外軌道聯合艦隊.................

戰鬥的結果可想而知，滿是戰機殘骸和隕石碎片的太空中，那架帝國戰機的殘骸就像是一艘小船一般飄蕩著，當聯盟士兵撬開艙蓋，撥開那些已經凝結的鮮血之後才驚覺飛行員竟然如此年輕，他半睜著無神的雙眼，手中捏著一位少女的照片，淚水凝結成冰，如鑽石一般漂浮在絕對零度的太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