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該喝參湯了。”小綠端著一個紅釉色的小盅,臉色有些不自然,聲音很輕,似是怕破壞了這一室的美好。
坐在梳妝檯前的芙離細細的描繪著自己的妝容,從沒有,如此仔細的爲自己畫眉,一筆一筆的,緩慢而仔細的畫著眉線,鏡中的自己,微微有些蒼白的臉頰,因著脂粉的掩蓋,而多了幾許生氣,因爲消瘦而顯得格外明亮的雙眸,映襯著嬌柔的笑容,顯得有幾許弱柳扶風的韻味,額間的一抹桃花形的硃砂印,微微上揚的眼尾,纖長的睫毛似是在微微的顫抖著,那一頭柔順的長髮終到過了腰間,想要爲自己琯一個好點的髮髻,卻發現,自己完全不會,一時不由得莞爾。
“小綠,你可會琯發?”望著鏡中的小綠,芙離的聲音很安靜,帶著讓人隱隱不安的乖巧。
“夫人,您……您先喝了蔘湯,我再幫你琯發吧。”不知道爲什麼,小綠心中有著非常不安的感覺。不知道爲什麼,明明夫人是如此的溫潤的說著話,可是,卻讓她有些心寒的感覺。
“先幫我琯發吧,梳妝完還要和美人相公一起用晚餐呢,今晚,想與美人相爺一起賞雪。”芙離的聲音非常的平靜,平靜的連她自己都沒有意料到,日常想來,嘴角微微的上揚,果然,當悲傷還是憤怒還是受傷,還是什麼情緒,到了最後都會化爲一片宛如深海一般的寧靜。
“相爺他……”要她怎麼說的出口,相爺去了商府?
“相爺?美人相公他怎麼了?……”手裡握著一支白玉質地的髮簪,試著盤了幾下,卻都盤不起來。這古人們梳個頭都是這般的麻煩啊……
“相爺他,他有事先出府了……說是不會來用餐了。讓夫人喝了蔘湯以後,再吃晚飯。”
小綠說的時候,眼睛有些不敢看著芙離,或許是心虛使然,或許是爲芙離覺得不值。她剛剛看到相爺竟然失去了往常的平靜,打了一直隱藏身份和麪目的阿奴,阿奴的身份極爲特殊,他與當朝司徒赫涼將軍有著一模一樣的容顏,在大將軍出事的那段時間,一直是阿奴在代替司徒赫涼的身份,除非是他們自己說出自己是誰,否則無人能辨別的出來兩者的不同。
在聽到那個錢夢兒竟然死了的時候,她看到了相爺那嗜血而殘暴的眼神,那個女人死了,相爺的第一個反應卻是,帶著妖異的笑容,說了一句,很好。
“哦,是嗎?”終於斜斜的將玉簪插入有些鬆散的髮鬢,清眉遠黛,一襲米白色的長褥,層層疊疊的倒是顯得有種格外風流的美麗。看著站在身後的小綠,芙離的脣角溢出一絲淡淡的輕笑。“小綠,端來吧。”
“是……”小綠只覺得,雖然只有這幾步,卻似有千斤萬金重,嚥了咽口水,她,不是沒有殺過人,但是,從來都是一刀斃命,然而,如今,要把這會讓夫人的孩子打掉的人蔘湯端給夫人喝,卻讓她覺得連手腳都是鬆軟的,沒有力氣的。
芙離伸出手,笑的很溫柔,目光極爲的平靜。
端給她,便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不端給她,則是違背了相爺的指令。
這一抉擇,卻讓小綠的內心掙扎的,彷彿就要撕裂開來,好想直接一點告訴夫人,這蔘湯,不能喝。
伸手,安靜的接過,打開血紅色的盅蓋,一陣夾帶著複雜的味道便撲面而來。
楊伯見小綠面帶猶豫的走出廚房,手裡正端著一個紅釉色的小盅,看來是要給夫人送蔘湯去的,楊伯的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待到來年,夫人剩下小小少爺,這丞相府就會熱鬧很多了。
看見小綠有些呆呆的,極爲緩慢的走,似是在掙扎著什麼,楊伯心中不由的有一絲的疑惑,便是走了過去:“小綠,你端著的可是人生湯?怎麼還不送去?”
“楊伯……”小綠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終究是嘆了嘆氣,“是給夫人端的蔘湯,我是在想是先讓夫人喝參湯還是先吃晚飯呢。”
“這樣啊,真是的,當然是先喝參湯了,還不快點給夫人送去,再過會兒都涼了,夫人還能喝嗎?快去。”
“恩,是。那我便先給夫人送去了。”小綠說著便垂著頭從楊伯身邊走過。
“等一下!”楊伯見小綠這個樣子,便出聲讓她停下。可是,小綠卻差點被絆倒,帶著驚愕和一絲的恐懼,雖然一瞬間便隱藏了起來,可是,還是被眼尖的楊伯捕捉到了。
“走路不要一直垂著頭,要是把給夫人的人蔘湯撒了,可是要受罰的。”楊伯頓了頓,慢慢的說道,一雙精明的眼睛看了一眼小綠、
“是。”
看著小綠走遠,楊伯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便走進了廚房,翻了翻熬人蔘湯的小瓦罐。看了看,似是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可是,聞著卻有些奇怪,心下有些遲疑,最後還是將還殘留著一點點細微的殘渣的瓦罐扣好,然後端了便往赫蓮城他們的百草園飛身而去。
天上還飄著漫漫的雪花,月華夜依然在閉幕眼神,雖然已經自我元魂修復了一次,但是因爲可以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的只有一魄了,所以他並不能太過疲勞。
赫蓮城望著漫天的雪花,心中微微的不安,現在還留在丞相府,一是因爲月華夜雖然自我修復了,但是內傷卻依然沒有完全修復,二是因爲芙離,她已經好幾天沒有任何的消息了。
“這雪,下的好久了……”嘆息著,赫蓮城望著天,那些雪花落在自己的身上,有種徹骨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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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急衝衝的褐色身影向百草園疾速而來,赫蓮城皺了皺眉頭,只是片刻,楊伯便已出現在赫蓮城的面前。
“楊伯的身體果然老當益壯,輕功也是上乘。”
只一句話,屋裡的月華夜,隨即躺下,宛如一個全身癱瘓的植物人,一動不動的躺在牀上。
“赫神醫,我這次來這,只是想要神醫看看,這人蔘是否正常?”
“出什麼事了?”
赫蓮城見楊伯的眼中帶著一絲莫名其妙的急切,便接過盛有人蔘湯渣的瓦罐,看了看並無大礙,可是,細細的聞了一下,赫蓮城的心中晃過一絲的不安。隨即拉住楊伯的胳膊。
“這人蔘湯是給誰喝的?!”
“給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