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彧正要回去時，意外地發現程果迎面衝了過來，擋在那人面前。
那人也有些驚訝，表情微妙地看著程果。
程果打量她片刻，只那麼一瞬間就幾乎可以確定這個人就是記者，一般同行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林舒彧詫異地問：“怎麼了？”
程果佯裝沒聽見他說話，問面前的女人：“聽說你是記者？”
對方好笑道：“是啊，同學，你有什麼事嗎？”
“我能要一張你的名片嗎？”
雖然不知道程果究竟玩什麼把戲，但她還是掏出自己的名片遞給她。
程果看到名片上葉莎的名字，忽然笑了，這世界有時候很大，有時候又很小，驀然回首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啊。
她本來還在爲找不到葉莎這人煩躁呢，沒想到晚上居然給她來了這麼大個驚喜。
葉莎覺得她笑得有些奇怪，試探問道：“同學，你認識我嗎？”
程果挑眉：“八卦週刊的？今天白天那個女高中生的報道是你寫的吧？”
葉莎瞬間明白了，難怪這小姑娘一上來就這麼挑釁地看著自己，原來是爲了這事兒，她抱起胳膊，笑著承認：“是我寫的，有問題嗎？”
“通篇都是胡說八道，你這篇報道里有真事兒嗎？都是你自己臆想出來的吧？你要是全憑想象寫那也沒問題，但那是小說，不叫報道，你在毫無根據的情況下胡亂造謠，知不知道會給人帶去多少困擾？你讓這個高中女生以後還怎麼做人怎麼去學校？”
林舒彧頃刻間理清了她們之間的關係，怕程果會跟她起衝突，想把程果帶回去，誰料程果甩掉他的手說了句：“這是我和她的事情，你不要管。”
葉莎忽的冷笑，小姑娘好大的口氣，也是高中生吧？但這說話的方式語調卻十分老成，完全不像是十八歲的青澀樣子。
她一個成年人難道還會怕個高中生不成？
“你說我通篇都是自己臆想出來的，你又有什麼依據說我寫的是假的？”
“是真是假你自己心裡清楚，爲了博眼球臉都不要了，你這樣的記者我見多了，很多都沒什麼好下場。聽說你那可憐的報社兩個多月交不起房租了，就你這麼劍走偏鋒心術不正的，我看活該倒閉。”
葉莎還是第一次被個孩子指著鼻子罵，一口氣梗在胸口氣不過，語氣涼涼地說道：“你最好不要覺得得罪一個記者不會有什麼事發生。”
程果絲毫不肯讓步：“你現在是在威脅我嗎？你打算怎麼對我？也寫一篇關於我的報道？女高中生深夜怒斥無良記者，這個標題怎麼樣？”
葉莎氣得狠狠跺了跺腳，哪裡來的野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她懶得再跟程果糾纏不清，對林舒彧說：“我改天再來找你。”
正要走時，程果的聲音冷冷地在背後響起：“你最好不要想著再去吃人血饅頭，做人要有良知。”
然而葉莎根本不搭理她，揚長而去。
店裡面的唐檸和陸修遠已經看得目瞪口呆了，倪程這樣膽怯的性格，居然會跟一個成年人發生衝突產生口角？
唐檸的心凝重起來，不禁又想到上次倪程問自己的那句話：你看我哪裡像是倪程了？
這的確很不倪程。
程果靜靜看著林舒彧，問：“怎麼回事？你們認識啊？”
林舒彧避開她的視線：“也不算認識，偶爾聊過幾次。”
“是你的家人？親戚？還是朋友？”
見他抿脣不語，程果知道這三個都不是，她無語地笑道：“你跟一個沒下限的記者這麼來往，也不怕有一天她她你給賣了啊？”
林舒彧淡淡地說：“我沒什麼可讓她賣的。”
程果看了他許久，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葉莎這種人她最瞭解不過了，哪裡有爆點就往哪裡跑，不會無緣無故去跟一個高中生搞好關係，一定是看到林舒彧身上有什麼值得發展的爆點素材。
如果以程果以前的作風，換做是她，她也會這麼做，林舒彧身上值得深挖的事情太多了，只可惜她現在不是程果，只是十八歲的倪程，十八歲無能爲力的倪程。
程果走時，林舒彧從她眼裡看到了一抹失望，他心裡突然有什麼東西像是裂開了似的，難受地有些透不過氣。
……
倪芮的事情在學校裡越傳越離譜，程果充耳不聞，權當笑話看，這個年紀的男生女生最喜歡傳遞八卦，好像事情不往他們想象得發展就是錯誤的。
葉莎依舊沒有任何收手的意思，幾天後又寫了一篇關於倪芮的報道，聽說連警察看過報道後都上門了，但都被宋婉之打發走了。
總算捱到週末，程果決定回趟家看看家裡的情況，宋婉之可真是沉得住氣，女兒在外面住了一週，她不僅沒有問住在哪裡，連聲關心都沒有，活脫脫地讓她自生自滅。
在這種家庭環境下，難怪十八歲的倪程性格會扭曲成那樣。
程果站在門口，掏出鑰匙正要開門時躊躇了一下，然後收回鑰匙，按下門鈴。
過了一會兒宋婉之來開門了，一內一外，裡面的人站著沒動，絲毫沒有要外面的人進門的意思。
被宋婉之這麼不冷不熱地看著，程果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來錯了，她在這個家本來就不受歡迎。
“媽，我來看看倪芮，倪芮怎麼樣了？”
宋婉之看她片刻，終於開口了：“是不是錢不夠了，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給你拿錢去。”
程果呼吸一窒，這是什麼令人窒息的對話，宋婉之竟然覺得她回來只是爲了問她要錢？
一疊鈔票交到她手裡，宋婉之面無表情地說：“下次不夠了打電話給我，我給你送去，不用特意回一趟家。”
程果瞬間手腳冰涼，不是說只是讓她暫時出去住一陣子嗎？怎麼聽她的語氣，好像是以後都不用回來了的意思？
宋婉之正要關門時，程果忽然抵住門框，定定地望向她。
“媽，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你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