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晟再回到蔣青房裡的時候，蔣青已經(jīng)洗完澡坐在桌邊了。
小太監(jiān)文達(dá)，小心地踩著不響卻能讓人清晰聽到的腳步跑到了門外，小聲問，“皇上，要用膳了麼？”
敖晟點點頭，道，“就在這裡吃吧。”
“是?！蔽倪_(dá)跑了出去，在不遠(yuǎn)處，其他的幾個太監(jiān)伺候著，文達(dá)對他們說，“去準(zhǔn)備晚膳?！?
“唉。”太監(jiān)們點頭下去，有幾個好事的小聲私語：
“你們說，皇上跟青夫子什麼關(guān)係？”
“還用問麼，看皇上那眼神?！?
“我早聽說過了，青夫子真好看呀?！?
文達(dá)看著那羣嘰嘰喳喳跑下去的小太監(jiān)，搖搖頭，叫來了一個影衛(wèi)。
沒多久，小太監(jiān)們都端著托盤和食盒回來了，其中一個剛剛說得最起勁的小太監(jiān)，嘴腫得厲害，眼睛紅紅的。
文達(dá)邊檢查其他幾人手裡的菜，邊問他，“知道爲(wèi)什麼打你麼？”
小太監(jiān)點點頭。
文達(dá)低聲道，“我聽到了，你只是挨頓打，如果大臣聽到了，我們所有的奴才都得死，皇上聽到了，照樣是死，明白麼？”
小太監(jiān)嚇得臉煞白，趕緊點點頭，文達(dá)掃了其他幾個站在那兒有些哆嗦的太監(jiān)下人一眼，道，“想活，就別再提青夫子三個字，知道麼？”
“是……”衆(zhòng)人一□□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
文達(dá)回頭看了一眼，就見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院中看池中之魚的敖晟，微微挑起嘴角。衆(zhòng)太監(jiān)再不敢多言，端著餐盤謹(jǐn)慎地走向院中，低著頭，進(jìn)屋上菜。
蔣青已經(jīng)換好了衣服，從牀帳裡出來，正在整理牀鋪，把被子疊好。
剛剛那個被打腫了臉的小太監(jiān)離他最近，就跑過去幫他收拾，“夫子，我來收拾?！?
蔣青朝他看了一眼，見這小太監(jiān)長得乾乾淨(jìng)淨(jìng)的，只是嘴腫了，似乎是被打過，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便笑道，“不用了，我習(xí)慣自己來，你忙去吧?！?
那小太監(jiān)愣了半晌，他做奴才這麼久了，還是頭一回有宮裡的人對著他笑呢……
此時，敖晟緩緩地走了進(jìn)來，看到這情景，有些無奈地道，“你還真是走運，青可不常笑，連我都沒見過多少回?！?
小太監(jiān)半天才明白過來敖晟跟他說話呢，驚得腿都快軟了，趕緊就點著頭，跟著那些太監(jiān)們一起出去了。
出了們，文達(dá)暗地裡叫住那小太監(jiān)，道，“從今兒個開始，你在青夫子院子裡伺候著，記得要不近不遠(yuǎn)，近了遠(yuǎn)了都可能丟掉性命，你想不想做？”
小太監(jiān)想了想，點點頭，“我做?！?
蔣青收拾完了牀，走到桌邊坐下，敖晟給他盛湯。
“這幾天正好秋試剛過，我看了看卷子，有幾個好像還不錯的，文武的都有。”敖晟將湯放到蔣青的面前，又去盛飯，“明天我見完了宋曉，就將人都帶進(jìn)來，你也幫我看看，挑幾個像樣點的，辦辦事。”
蔣青點點頭，喝了一口湯，問，“你準(zhǔn)備讓宋曉去打王燮？”
“嗯?！卑疥晌⑽⒁恍?，笑意有那麼些狡黠。
蔣青自然熟悉敖晟的這種表情，“你該不會要作弄他？”
敖晟聳聳肩，給蔣青夾菜，“確切地說，是我給他一個機(jī)會鍛鍊鍛鍊?！?
蔣青無力，不禁爲(wèi)那宋曉擔(dān)心起來，敖晟還真是會折騰人，宋曉這隻猛虎先讓他抓住了晾在皇陵個把月，等他差不多冷透了，他又親自去放把火，然後估計明天又得兜頭一盆涼水澆下去……美其名曰是試煉，其實多半是因爲(wèi)敖晟自己看著覺得挺過癮。
吃晚飯，敖晟想，白白賴在蔣青房裡肯定是不行的，就拿了大堆的奏摺來跟他“商議”，蔣青見他一直在桌邊批著奏摺，最後忍不住道，“我要睡了。”
敖晟很想再賴一會兒，但是蔣青趕他了，而且想到他這幾天趕路，也的確是累了吧……想來想去，敖晟還是別過蔣青，回自個兒房裡去了。
蔣青見敖晟關(guān)門走了，就坐到了牀上，略坐了一會兒，他擡頭想起來關(guān)窗熄燈，卻見對著牀鋪的窗戶外面是院子……院子的另一邊牆上，一扇窗戶開了，窗後是敖晟的書房——敖晟正坐在前邊，拿著奏摺看著他。
蔣青瞬間有一種無話可說的挫敗感，這房間四面四扇窗戶，竟然是跟敖晟的房間對著的，不對……確切地說，這房間是被敖晟的房間包圍著的，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這種格局。
蔣青見敖晟還笑呵呵地單手託著下巴看他，就索性站起來，關(guān)窗戶，熄燈，上牀睡覺。
躺在牀上翻了兩個身，蔣青原本濃濃的睡意不知道爲(wèi)什麼突然沒有了，擡眼看到的是窗子……透過院子裡傳過來的亮光說明敖晟還沒睡呢。蔣青收斂心神，將牀簾子放下，想好好地睡了，這時……
牀裡的牆壁輕輕地發(fā)出了“嘩啦”一聲響。
蔣青一愣，就見一陣亮光傳來，牆壁被拉開了，旁邊是另一張牀，敖晟正靠在牀上看他呢，笑瞇瞇道，“青，我們說悄悄話！”
“你……去死！”蔣青氣極了，擡手拿起個枕頭，狠狠地砸了過去，正拍中敖晟的臉。扔完了枕頭，蔣青伸手拉牆壁，又是生氣又是想笑，不知道敖晟怎麼想的，這根本不是牆壁，而是一塊厚一些的模板，刷了層牆灰。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敖晟打開了一點點牆縫，這樣可以看到蔣青的臉，見蔣青瞪他，就跟他打商量，“就開一條縫！”
蔣青懶得再跟他爭了，他之前還以爲(wèi)敖晟已經(jīng)長大了，先在明白了，這死小子一輩子都長不大！想完，翻身，留了個後腦勺給敖晟，蓋被睡覺。
敖晟見蔣青被他氣得都哭笑不得了，臉上也露出了暢快的笑容來，輕輕地將牆壁又拉開了一些些，伸手抓住蔣青的一樓頭髮，放到自己枕邊，閉眼……沉沉睡去。
蔣青靜靜地躺著，直到大半夜，萬籟俱寂之時，還是沒什麼睡意，最後無奈地轉(zhuǎn)身，見敖晟已然睡熟了，牆壁被他耍賴一般地又打開了許多。蔣青搖頭，見敖晟臉上平和，隱隱有些倦意，肩膀露在被子外面，便伸手過去，輕輕將被子給他拉上一些，想收回手，卻被敖晟抓住了。
蔣青一驚，擡眼，敖晟雙眼還是閉著，只是抓著他手的五指不肯鬆，無奈，蔣青也不再跟他掙，再鬧下去，今晚就真的別想睡了，明天大早敖晟還得上朝呢。想罷，就閉上眼睛，低聲說，“快睡了吧?！?
敖晟嘴角帶上了一抹欣慰的笑容，懷著一份欣喜，入睡……
……
次日的早朝，敖晟果然是哈欠連天，被迫還是坐在屏風(fēng)後面的蔣青看了他一眼，暗自嘀咕，“該！”
敖晟一臉無辜地看他，這時，文達(dá)的一聲“上朝”，喚上了羣臣，也喚上了頭一回來上朝的宋曉。
宋曉是盔甲上朝的。
敖晟打眼一看，滿意地點點頭，果然夠威武，這宋曉是個帥才。
羣臣跪倒給敖晟行禮，敖晟擺擺手，道，“都起來吧?！钡却蟪紓兌颊玖似饋?，敖晟就喊，“宋曉呢？”
“參見皇上?！彼螘陨锨?，給敖晟施禮，敖晟點點頭，問，“朕要讓你去打王燮，平東北，你需要些什麼物資？都說來聽聽。”
宋曉點頭，朗聲道，“回稟皇上，東北一帶地勢開闊，多林，最開始我跟王燮交戰(zhàn)的時候必然是在開闊地硬碰硬，將他打散了之後，才需要進(jìn)到林子裡去抓散兵，所以我需要大批的人馬?！?
敖晟挑眉點點頭，“說具體點?！?
“是”宋曉道，“簡單說，我要精兵十萬、馬匹二萬、戰(zhàn)車一萬、每人配有刀槍劍戟，軍餉一千萬兩，還需要一萬條好狗?！?
聽宋曉講完，文武羣臣面面相覷，都有些納悶宋曉要那麼多狗幹什麼，莫非他打仗的時候喜歡吃狗肉？不過衆(zhòng)人也盤算了一下，王燮勢力雄厚，宋曉就要了十萬兵馬，也實在不算多，不過這十萬兵上哪兒調(diào)呢？衆(zhòng)人都好奇地等著敖晟的回答。
“嗯……”敖晟點點頭，道，“十萬人還真是不多?！?
宋曉微微一笑，“皇上，只要給我十萬兵馬，我就可以將王燮活捉。”
“呵……”敖晟笑了，“朕要他來幹什麼，五大三粗的，煮熟了也不能吃，你要是逮著了就直接宰了吧?！?
文武羣臣都讓敖晟逗樂了，宋曉也挺高興，就見敖晟低頭想了想，擡手提筆寫了份詔書，扔給了宋曉，道，“朕封你兵馬大元帥一職，統(tǒng)領(lǐng)掃北軍馬，至於這精兵十萬、馬匹二萬、戰(zhàn)車一萬，刀槍劍戟和好狗……你想辦法自己籌集吧，各地的州城府衙，都給個方便。”
……
敖晟的話一出，羣臣好險都沒笑出聲來，宋曉更是傻了，擡眼看著敖晟，“皇……皇上，自己籌集是什麼意思？”
敖晟微微一笑，道，“就是自己籌集啊。”
蔣青站在屏風(fēng)後面輕輕地?fù)u了搖頭，看了眼敖晟那滿臉的笑意……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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