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謝青雲(yún)一邊思索,一邊依著潛行術中的法門,讓大家全都潛藏在灌草之中,保持相對的靜態(tài)。這一個月中,大夥都已經(jīng)演練純屬,不會有什麼差錯。
“胖子,有沒有一種藥粉,能夠引誘獸伢的?!”一切安排妥當,謝青雲(yún)忽然想起了什麼,忙低聲問燕興,道。
燕興輕輕“嗯”了一聲,眸子猛然一亮,道:“藥典上好像記載過,有些獸伢天生喜好某種氣味,以特殊草藥研磨成粉,可以引動極多的荒獸羣聚在一起……”
“那就沒錯了!”謝青雲(yún)一點頭,道:“你們脫下外衣聞聞,自己身上有沒有特別的味道,哪怕極其微弱的。”
他和燕興的對話,每個人都聽見了,當即脫下外衣,細細去聞,大約幾個呼吸之後,子車行皺著眉頭道:“我這武袍背面有一股怪味,這裡還一片淡黃色,像他娘什麼玩意的尿。”
他一說過,便把武袍遞給身旁的羅雲(yún),羅雲(yún)接過一看一聞,當即點頭道,“沒錯,非得貼著鼻子去聞,才能聞道,這是什麼東西。”
燕興一把扯了過來,也去聞。
衆(zhòng)人都知道他以醫(yī)入武,便一齊看著他,等他結果。
“嘿嘿……”燕興聞了片刻,乾笑兩聲:“我也不清楚,不過可以肯定,這玩意就是吸引象蛙羣的罪魁禍首。”
“劉豐離那麼遠,怎麼把這東西弄到我身上的?”
“吹筒。”燕興隨手從腰間摸出一個笛狀的竹管,道:“就是這玩意,我一般用針,極少用他,遠距離,能將藥粉吹成一線,黏在目標身上,是丹藥武者的拿手本事。”
“孃的,盡是些害人玩意。”子車行著了道。自覺是自己個連累了六字營,不由怒道。
燕興卻絲毫不以爲意,也跟著罵道:“孃的,下次見到劉豐這龜兒子。非宰了他不可。”
真相已白,所有人都能確定,劉豐這次所圖,可不是找一點麻煩這般簡單。沒人知道密林中有多少象蛙正在向此處圍來,若是沒有乘舟提前發(fā)覺。怕眼下,六字營已經(jīng)死傷大半了。
儘管和大家一般,並不清楚象蛙之數(shù),但謝青雲(yún)的靈覺卻能讓他最爲清晰的感受到那些悉悉索索,密密麻麻的喘息、行進聲。
除了他之外,性情沉穩(wěn)的司寇雖然聽不見,卻也意識到了形勢有多危急,當下喝了一句:“不用罵了,大家分散扯離,誰先出去。就喊營衛(wèi)來救!至於劉豐,只要有一個人出去,定要他還上這筆死債!”
原本其他人還有些納悶,司寇爲何說出這般生離死別之語,可當司寇的話音剛一落下的時候,所有人都明白了。
西、南、北三面,已經(jīng)能看見象蛙的身影了,巨如蠻荒猛象的蛙類,噗嗤著一步步向著他們的方向前進,每一面都有上百頭之多。便是再來一支小隊,也不夠這幫畜生填的。
看到這一幕,六字營衆(zhòng)人都驚住了,不過馬上。又都反應過來
燕興當即低吼一聲:“孃的,走!”邊說邊護著姜秀。
姜秀也是紅著眼睛,恨恨道了句:“劉豐!混蛋!”
羅雲(yún)、子車行也都瞪著眼睛相互看了一眼,當下準備各找方向,先撤。
便在此時,謝青雲(yún)沉聲說了一句:“子車師兄。把外袍給我。”
在外獵獸時,除了司寇,也只有乘舟的話,衆(zhòng)人的第一反應不是去問,而是直接去做,當下子車行就把外袍給了謝青雲(yún)。
“等我東行十步後,你們便悄悄向西面潛行。”謝青雲(yún)只扔下一句話,便拿著有那引獸藥粉的外袍,悄然向東,雖是潛行,速度也是極快。
“乘舟師弟,你做什麼?!”此時子車行才反應過來,開口要叫。
“乘舟,回來……”羅雲(yún)也小聲喊了一句。
燕興和姜秀也要去喊,卻司寇一把按住,道:“小點聲,聽乘舟師弟的……”一邊說一邊指了指乘舟的背影。
其實不用他說,衆(zhòng)人也都愣住了,乘舟就在他們眼前,鑽進了前方的灌叢之中,速度快得可怕,卻不發(fā)出一點聲音。
瞧他步伐之精妙,簡直匪夷所思,尤其是那筋骨肌肉的顫動,竟能和樹葉,草木的飄蕩相合,彷彿融入其中一半。
這種相融,令衆(zhòng)人生出一種錯覺,只覺著若是閉上眼睛,根本就察覺不到正東方幾步之外還有一個人在快速行走。
“怎麼回事?!”
“這是什麼?”
“這纔是真正的潛行術麼?”
每個人心中都發(fā)出一聲驚歎。
胖子燕興隨後說了一句:“乘舟師弟的潛行竟然這般精妙,還從未見他使過,當初他在試煉場和人選擇地形賭戰(zhàn)時,也沒施展過。”
說過之後,燕興便即看向羅雲(yún)。
羅雲(yún)也是滿眼的驚喜和驚訝,對著衆(zhòng)人搖了搖頭,道:“我也從未看過乘舟師弟完全施展?jié)撔行g時的模樣。”
“不用看了,已經(jīng)十步,趕緊走!”司寇到底是隊長,驚歎之餘,第一個回過神來,眼見乘舟已經(jīng)十步了,當機立斷招呼衆(zhòng)人一路向西,當然他們的行法也是乘舟所教的簡單的潛行,只不過比起乘舟,自然是要差上許多。
謝青雲(yún)十步之後稍一停頓,回頭見衆(zhòng)人已動,這才微微放心,繼續(xù)向東。
他打算以身犯險,吸引象蛙,以讓六字營的同袍避開最大的危險,找到機會逃出去。
莫要看東面似乎象蛙最少,但謝青雲(yún)能感覺的出,東面纔是最危險的地方,且最爲關鍵的是,謝青雲(yún)五識所探雖無靈覺那般精細,可距離卻遠勝過靈覺,東面大約有一頭象蛙之首,隱約調動著象蛙羣的行動。
他聽聶石說過,斬掉象蛙的首領,象蛙會更加狂暴,但擒住象蛙的首領。反而能暫時阻住象蛙羣的行動。
如今他帶著有氣味的武袍,朝著象蛙首領移動,其他三面的象蛙定然會聚攏過來,如此。便給了其他人更大的空隙,逃出去的空隙。
對於眼下處境,謝青雲(yún)慍怒之餘,也有些內疚,他能猜得出。劉豐這一次行動,多半和十字營關係不大,那隊長楊恆雖和六字營也有些小矛盾,但觀其性,並不是會爲這點矛盾,而幹冒大不韙之人。
至於劉豐,也沒有那個膽子,所以謝青雲(yún)的推測和先前燕興所想的一般,劉豐多半是受了誰的指使,而這個人最有可能便是彭發(fā)。
這一個月來。那奇奇怪怪的白鳳師姐,屢次來尋自己,雖然他屢次避開,不願結交,但也聽了一些傳聞,彭發(fā)對白鳳有意,彭家也有意和白家聯(lián)姻,因此彭發(fā)對他除了以前的數(shù)次不滿之外,又多了一層憎意。
不管如何,無論是劉豐還是彭發(fā)。謝青雲(yún)都覺著都是針對他而來的,卻因此牽連了六字營的同袍兄弟,他又怎能袖手旁觀。
於是,也顧不了暴露他真實的潛行術的本事。更顧不得有什麼危險,第一想法,就是替衆(zhòng)同袍引開象蛙。
再有一點,若是離得遠了,其他人也剛好瞧不見,少不得三重截刃直接使出。便是身在包圍之中,脫困也不算很難,畢竟象蛙只是高階獸伢,並沒有達到準武者的戰(zhàn)力。
在靈影碑的第三碑中,謝青雲(yún)就能同時面對五十頭靈智逐漸提升的高階獸伢,雖不能說輕鬆殺滅,但也未見得會有多糟。
繼續(xù)潛行,這一次速度放緩了許多,每走十步,都回頭細瞧,直到再也望不見司寇他們,才復又加快速度。
行不多久,看準不遠處的一個凹地,一躍過去,迅速取出凌月戰(zhàn)刃,只三下就擊出一個大坑,將武袍埋入之後,又向著早就觀察好的三丈之外的高樹,三兩個縱躍,攀爬而上。
片刻之後,三四頭象蛙聚集了過來,一齊衝向了那埋著武袍的深坑,謝青雲(yún)蹲在樹上看得真切,只待那幾頭笨重的象蛙,傻乎乎的俯身去刨坑的瞬間,從樹上直接跳了下來。
噗嗤,噗嗤……
連續(xù)四聲,四頭象蛙瞬即被從鼓脹的喉間,齊著腦袋橫切而過,凌月戰(zhàn)刃不染半滴蛙血,就已然殺掉了四頭象蛙。
這一次,謝青雲(yún)絲毫沒有留力,儘管找的是要害,仍舊用了三重截刃的力道,務求一擊必殺,爲的就是繼續(xù)以武袍釣蛙,等著那頭可能存在的象蛙首領的到來。
於是,在四頭象蛙倒地的同時,謝青雲(yún)復又重新爬上了參天古木,仍舊站在方纔的位置,冷靜的等待。
蛙血的腥臭很快就氾濫開來,莫說有這般濃烈的味道,即便沒有,謝青雲(yún)也難以嗅出武袍上那麼一點藥粉的氣味。
也不知道象蛙的嗅覺是怎樣的,不多時就又有幾頭吧嗒、吧嗒的行了過來,它們也不管地上死去的同類,彎身去扒拉土層,想要刨出武袍。
下一個呼吸,又是連續(xù)的噗嗤聲響起,又是鮮血飛濺,又是幾頭象蛙迅即斃命。
…………
與此同時,向西面悄然而行的六字營衆(zhòng)人,驚奇的發(fā)現(xiàn),這些西面已經(jīng)現(xiàn)身的象蛙,除了最前面的幾頭發(fā)現(xiàn)他們,被燕興以最快、最悄無聲息的法子,銀針穿入刺死之外,其他沒有察覺到他們存在的象蛙,都開始向著東面,急行而去。
“那藥粉真有這麼厲害,這幫象蛙全都走了。”子車行驚歎,跟著又皺眉道:“乘舟師弟能應付得來麼?”
“乘舟性情雖然跳脫,做事卻並不胡來。”司寇沉吟道:“方纔見他潛行術如此之強,咱們貿然回去幫他,反而會壞事。”
“沒錯,說不得等咱們脫離了危險,乘舟師弟也跑出來了,即便沒出來,也至少能周旋許久,他有那武袍做餌,藏在某處,象蛙未必會去追他,只尋那武袍去了。”
“周旋多久,難道咱們只能乾等麼?”姜秀急著,跺腳道。
羅雲(yún)也搖頭:“咱們如今便要趕緊跑出去,找到營衛(wèi),回來接乘舟,營衛(wèi)可都是武者。即便硬拼,只要不引發(fā)獸潮,從象蛙羣中救出乘舟,並不算難。”
司寇點頭贊同:“羅雲(yún)說得不錯。咱們加快速度,莫要在拖了,先離開這裡再說。”
…………
“劉豐,怎生屙尿,也去了這許久?”十字營。劉豐匆匆回來,面帶喜色,楊恆一見,有些狐疑,便張口問道。
劉豐嘿嘿一笑:“那邊好像有象蛙羣齊聚,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在外圍摸著殺了幾頭,收穫頗豐,再想繼續(xù),發(fā)覺象蛙越來越多。就趕緊回來了。”
“象蛙羣?”葉文湊上來問,“咱們回頭去殺,還來得及麼?”
十字營的其他幾位聽到,也都頗感興趣,一齊看向劉豐。
“不行了,太多了,密密麻麻,誰知道這羣象蛙犯了什麼病,都朝那個方向而去。”劉豐搖頭道。
“噢……”衆(zhòng)人有些失望,只有楊恆微蹙眉頭:“那邊好像是六字營的方向。他們不會遭圍吧。”
“嘿嘿,楊師兄,圍就圍了,六字營不是一直很厲害嗎。這個月只有一天,咱們獵得比他們多,其他全都是他們贏了。”葉文聽見,有些幸災樂禍:“戰(zhàn)力強的自然要對付獸羣,咱們湊什麼熱鬧。”
“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危險什麼,救人又不是我們的義務。只要我們沒去害人,營衛(wèi)、教習也說不得咱們。”劉豐冷笑一聲,毫不避諱:“有危險纔好,楊恆你不是不知道,那乘舟多麼囂張,你不想看他吃些苦頭麼?”
他這麼一說,其他幾人都跟著起鬨,對於六字營,他們雖沒有生死大仇,但象蛙羣又不是他們驅來的,便是六字營真有人因此戰(zhàn)死,也和他們毫無關係。
楊恆遲疑了片刻,道:“也罷,六字營好像不是向那邊去了,應當是朝另一個方向。”
他這麼一說,其他人也反應過來,這隊長是怕將來擔責,於是紛紛附和,再於是,十字營的人便加快腳步,向著象蛙羣的反方向,快速行進。
只有劉豐一人,心中暗笑不停,這一次,不只是乘舟,整個六字營,不死也得脫層皮,而且倒了大黴,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至於先前,似乎被乘舟發(fā)現(xiàn),喊了他一句之事,劉豐渾不在意。
沒有任何證據(jù),他留下的也只是背影,便是當面對質,他也絲毫不懼,何況,怕那乘舟已落入象蛙肚腹,再沒那當面對質的機會了。
龐放教得這法子,雖然簡單直接,卻十分有效,這一個月來,劉豐絞盡腦汁想法子要害乘舟,都想不出什麼好主意,這次和龐放合作,看來是對了。
…………
滅獸營中。
“彭師兄,好些天沒見你心境如此好了。”吃過午飯,龐放無事,跑來彭發(fā)院中,閒聊。
他可不會無緣無故的來,這些天彭發(fā)每日愁眉,大多一人在院中修習,龐放自不會來觸這等黴頭。
只因爲方纔瞧見白鳳從彭發(fā)院中出來,彭發(fā)笑臉相送,回來時,也是一臉歡笑,在自家院樓,遠遠瞧見之後,龐放這才跑了過來。
“好又如何。”彭發(fā)語氣雖冷,卻仍舊掩飾不住笑意,平日再如何沉穩(wěn),也是個少年人,見到心喜女子來尋自己說話,心中當然歡喜。
“整個滅獸營第一美人兒喜歡上了彭師兄,這等好事,當然是要恭喜。”龐放送上了一個馬屁。
“這事要你來囉唣,板上釘釘……”彭發(fā)說笑著,眉頭又皺了起來:“只是不知道這白師妹爲何時常去尋那小毛孩子乘舟,真不知她是如何想的。”
“我覺著白師妹只是一時新鮮,畢竟乘舟年紀最小,戰(zhàn)力卻強,武技也精妙。”龐放認真道:“不過怕是今後,白師妹想去尋乘舟,也沒機會了。”
“什麼?!”彭發(fā)可不蠢,龐放一句話,他就聽出了端倪:“你對乘舟做了什麼?!你殺了他?你找死嗎!?”
見彭發(fā)動怒,龐放不慌不忙,笑道:“不是我做,更不是彭師兄你做,是和乘舟矛盾已久的劉豐去做的。”
“劉豐?!”彭發(fā)的驚怒稍減:“那廝未必口嚴,你做得乾淨嗎?”
龐放一句話,劉豐就猜到這事定然有龐放推波助瀾,否則劉豐也不敢獨自去殺人。
“師兄果然聰敏,我不過是指點了劉豐哪裡可以弄那吸引象蛙羣的藥粉,又教了他怎麼施展藥粉……”
龐放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說了,彭發(fā)聽後,眉目依然未展,沉吟道:“這般做,連六字營都一起給坑了,事情鬧大,教習定然會查,你不怕麼?”
“怕,不過他們要查到劉豐,就很難了。即便查到,劉豐要說出我來,我也大可抵賴,他不過一面之詞,誰會信他。而且前幾日我與他吃酒後,叫他先離了聽花閣,半刻鐘後,我才怒氣匆匆,罵罵咧咧的出來,不只是聽花閣的酒保,連一些吃酒的人,也都聽見,我罵劉豐來著。”
龐放不無得意道:“如此這般,營衛(wèi)一查,就會覺著我和劉豐有恩怨,劉豐咬住我,我也能說是他故意報復了。”(。)
明天又是週一了,慣例求新一週的推薦票,多謝xh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