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禹抱病不肯出門,就連世子府的大門都緊閉不開,凌煜派人送東西過去剛敲開大門就被人趕了出來。
頭幾日,季禹還氣的說不出話來,這幾日倒是冷靜下來了。
福海心裡也琢磨的明白,他家世子這般相貌惦記的人自然多,只是這二殿下欺人太甚,若是在驪川世子又怎會受這樣的侮辱。
這麼想著,便忍不住皺眉問道:“不然世子去陛下那裡說一說?”
季禹嘆了口氣,擡眼看向福海。
這樣的事情他怎麼去和皇帝提?凌煜敢這般羞辱他就是心知肚名他不會將此事鬧起來,他雖不是個姑娘可卻也不想因此損了清譽。
福海臉色崩的難看,再轉頭看向季禹,只見季禹更是面如寒霜,就連握著杯子的手都十分用力。
“他以爲有大將軍給他撐腰,就敢如此輕賤別人,張狂至此,當真以爲手眼通天了不成?”
福海一愣,面上帶了幾分憂慮。
“世子是想好怎麼應對了?只是王爺那裡要不要知會一聲......”
季禹擺了擺手,悟了幾天季禹也終於想明白,人爲刀俎他爲魚肉,即便是他足夠小心謹慎,只要對方稍有個風吹草動,他都要受殃及。
既是如此,何不讓刀握在自己手中。
身體痊癒,季禹不能一直稱病不去南院,打定主意後便如同往常那般進了宮。
福海心裡擔憂,又不能一直陪著世子,只能在宮外守著,臨分開時忍不住的嘆著氣細細的叮囑幾遍。
季禹心疼福海,知道他年紀大難免要多叮囑幾遍,沒有半分不耐煩的樣子,聽過之後又輕聲勸慰幾句才推著他去馬車上等著。
到了南院,季禹依禮去和少傅銷假賠禮,再回學堂的時候就看到凌煜不知何時到的,正盯著自己看。
季禹斂目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半分眼神也沒分給凌煜。
凌煜見狀,心有不悅起身走了過來徑自坐在季禹對面,神色曖昧的打量著他,半晌後才挑了挑眉道:“世子這一病,當真清減不少。”
季禹瞪了他一眼,冷哼道:“二殿下吃了這些日的閉門羹還沒吃夠麼?我初來華京不過是想安分度日,我若安分了大家才都心安不是麼?可殿下如今讓人心生不安,讓臣不知如何是好?”
凌煜臉上的笑意冷了下來,隨即又無所謂的搖頭,饒有興趣的看著季禹,說道:“原以爲那日世子喝了酒該知道在華京的規矩,這裡不是驪川,也不是你安南王府隻手遮天的地界。”
他的手指用力的在桌面上叩了叩,低啞著聲音說道:“我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
季禹蹙眉淡淡道:“南邊一直不太平,這幾年才逐漸安穩下來,這些事情就算我不說想必大將軍也和殿下提及過,所以殿下以爲自己在陛下心中比邊陲的隱患更重要?還是說殿下生了什麼不臣之心,全然不在意陛下的意思?”
凌煜突然冷下臉來,面上帶了幾分薄怒,盯了他半晌咬著牙道:“你這是在威脅我?你大可以試試!”
兩人氣氛僵在那裡,凌朝剛一進來就發現不對,他方纔看到季禹時臉上還帶著笑意,再看到凌煜時收了笑意皺起眉來。
“世子的身體可大好了?”凌朝帶著自己的小心思坐在季禹身邊,轉頭看向凌煜時,崩著臉說道:“二哥今兒怎麼沒和太子一道練箭?”
凌煜挑起眼皮斜了他一眼,怒意漸起,森然道:“你這賤皮子也敢打聽我的去處?”
他得知今日季禹會回南院,特意趁著空檔過來瞧一眼,可季禹的事他還沒糾纏完偏凌朝又過來摻一腳。
季禹每每面對自己都十分疏離防備,可對凌朝卻是可以溫和可親,想到這些,凌煜有些吃味,瞇起眼睛嘲諷道:“你如今學會拿太子壓我了?賤皮子也敢踩著我露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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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凌煜拍案而起,擡腳就往凌朝身上招呼。
季禹一把拉過凌朝護在身後,凌煜那一腳結結實實的踹在他的肩膀上,季禹忍不住悶吭一聲:“凌煜,你到底要做什麼!”
凌浚打著哈欠往學堂裡走就看到他們鬧的這麼厲害,驚的哈欠打了一半就閉了嘴。
“二哥你這是幹什麼?少傅馬上就要過來了,”凌浚拉開凌煜後又去扶季禹起身。
凌浚半蹲在季禹身旁,邊替他揉著肩邊吩咐人去請太醫來,忍不住嘟嚷道:“你怎麼就惹惱了我二哥呢?”
衆人無言。
凌煜方纔情緒失控,那一腳用了實力卻沒想到踹在季禹身上,頭上泛著一陣陣的疼也不等旁人說什麼就帶著一身怒意出了南院。
好在太醫看過後只說是有些淤腫沒有傷到骨頭,季禹在南院受了傷少傅也不敢隱瞞,少不得要派人去知會皇帝。
皇帝聽聞又是和季禹有關的事,禁不住嘆了口氣。
來到南院後,皇帝的視線掃過每個人,最後將目光落在凌浚身上問道:“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阿禹怎麼就受了傷?”
凌浚被父皇一盯便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剛想辯解又又想到,如今他二哥人都走了,這會將人說出來指不定還要牽出多少事來,視線在季禹和凌朝身上打了個轉,最後無奈的說道:“是兒臣的錯,兒臣不小心從窗臺上掉了下來,世子表哥正在窗下所以被兒臣踢了一腳。”
這學堂裡的幾個人,皇上想來想去能惹事的也就只有凌浚一個,見凌浚自己認了下來倒也不覺得意外。
皇帝雷聲大,雨點小的作勢訓斥道:“混賬東西,學堂裡也是你能翻翻跳跳的?阿禹的身子本就弱,前幾日的病纔剛好利索,若是真因爲這麼一腳出了點什麼差池,你便親自去給安南王賠禮。”
“阿禹,朕會罰他,你的身子不好也不宜來回折騰,不如就先住在宮裡也方便太醫照料,”皇帝說著又瞪了凌浚一眼,繼續說道:“就住在凌浚宮裡吧,也好讓他自己贖罪。”
季禹鬆開按在肩頭的手,輕聲說道:“殿下也非有意如此,陛下就不要責罰殿下了。”
“哼,本就和我沒有關係......”凌浚看向季禹小聲嘟嚷起來。
季禹想了想復又說道:“臣並無大事,實在不必住在宮裡給陛下和殿下們添麻煩。”
皇帝哪裡肯放心季禹回去,勸慰道:“阿禹和朕還要這般見外麼?你如今一人在世子府裡朕也不能安心,待你身體漸好,你若想回去朕也不攔你,住在宮裡課業上也總是方便的。”
季禹推拖不得,只得應下,可住在凌浚宮裡實在不便,凌浚那離後宮過近,季禹身爲外臣是斷然不可的。
皇帝方纔確實沒有想到這一層,被季禹一提倒是犯了難,一時也想不好安排在哪裡更爲合適。
“不如......讓世子住在兒臣宮裡吧。”
凌朝吸了吸氣:“兒臣那處離南院近些,離後宮娘娘們的居所也偏遠,清淨些正適宜養病。”
皇帝點了點頭應了凌朝的話,鬧了這麼一場這早課也是鬧的上不成,皇帝臨走前叫人用軟轎擡著季禹去了凌朝宮裡。
凌浚鬧著要一起去,剛走到半路就被皇帝召了回去,免不了又是一頓訓斥。
凌朝宮裡分東西兩殿,東殿是凌朝的住所,西殿雖是無人居住但好在一直都收拾著,這會季禹直接住進去就可以。
凌朝心裡愧疚,跟著宮人們一起忙這忙那的,唯恐季禹哪裡有一丁點不舒服。
季禹哭笑不得,拉住凌朝輕笑道:“殿下可停一停吧。”
聽了他的話,凌朝在他面前坐了下來,卻是垂著頭一言不發。
季禹稍稍側了側身,故作輕鬆的緩緩說道:“二殿下的火本就是衝著臣發的,三殿下自然不該代臣受過,今日若是臣沒有攔住反而累的三殿下受傷,那才叫臣心中不安。”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帶著溫度似的從凌朝的耳裡流到心底。
凌朝擡起頭,只是看著季禹,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半晌後才吸了吸鼻子開了口:“不是的,二哥對我一向如此,如今年歲長些纔有些收斂。二哥再怎麼氣惱你也不會真的去傷害你,他就算不顧忌安南王,也得顧忌著父皇。”
這下輪到季禹說不出話來,看著他眼底泛紅委屈的像只兔子,方纔想好的安慰人的話此刻又覺得有些不合時宜。
他從出生起就是嫡子,從沒受過兄弟們的欺□□罵,但卻也親眼見過別人如何欺負庶出的兄弟們。縱使是他最後被父王放棄,但好歹還有個嫡出的身份和母親護著。
季禹心中一悸,此事皆因他而起,凌煜又是個陰狠記仇之人,日後怕是會記關這個仇對凌朝更加不利。
“殿下自己也說了,總要顧忌我父王的顏面,所以還擔心什麼呢?”說著,季禹往椅子上一靠,端著肩膀嘶了兩聲。
凌朝緊張的擡眼去看。
卻又見季禹笑了起來:“殿下不必擔心,既然我在殿下這裡住著,日後便會護著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