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過我嗎？”

“……愛過。”

“真的？”

“真的。”

問了這兩句，慧穎的眼淚就啪嗒啪嗒的落下來了。

女孩子是水做的，心是軟的，旁觀者卻往往保持著足夠的冷靜。

夢琪一看再讓慧穎問下去，只怕永遠也問不出個一二三來，就接口問道：“你真在報社做過記者？”

艾拖回答說：“沒有，其實我做的是報社廣告部的業務員，做了大概不到一個月。後來報社查出來我的學歷有假，就把我辭退了……”

夢琪翻翻白眼，繼續問：“那你怎麼給我們說，你在報社做記者的，而且還是做什麼臥底記者，跑特稿什麼的？”

“我只是覺得，我說我自己以前是做特稿記者的，會比較拉風；明說做了不到一個月的廣告業務員，還被辭退了，太丟人了……”

……

艾拖的確是個人才，說謊的人才。

他對所有人說出來的說辭都是一樣的，慧穎知道的那些事情，夢琪也知道。

按照原來她們兩個人從艾拖嘴裡聽來的那些事情總結起來，艾拖的人生其實是很輝煌的。

――他的父親原來是某地的高官，因爲貪污受賄瀆職，以致落馬；但是他家還有一些親戚依舊在當地的要職上安安穩穩的待著，有幾個人甚至前途無量。

――他本人畢業於某名牌大學的中文系，畢業之後在某報社從事記者工作，主要採寫特稿，經常深入民間，以敏銳的觀察力和獨到的文筆，贏得了報社領導的賞識和讀者的好評。

――他讀高中期間，開始接觸網絡小說，並且於大學期間開始涉足網絡小說的寫作；因爲出道時間很早，所以現在很多知名的網絡小說作者見到他之後，都必須要尊稱一聲“前輩”；

――因爲對網絡小說的熱愛，他毅然辭掉記者的工作，專職寫作網絡小說，並在來到南濟市之後，經過多方聯繫，與某出版社簽訂了全集15冊的鴻篇鉅著的出版合同。

……

自從去年在作者羣裡和艾拖認識以來，慧穎得到的所有的關於艾拖的事情，幾乎全都是這樣的碎片，一點點的堆砌起來的。

其中能夠得到證實的一點是，艾拖作爲一個所謂的出道時間的很早的網絡小說的作者，的的確確是認識很多的知名作者，貌似也的的確確認識一些網站的文學編輯。

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之下，慧穎很自然的相信了他所說的其他的一些事情，哪怕聽著有水分，尤其是一些生活細節上流露出來的跡象，似乎也表明艾拖以前的生活遠遠沒有艾拖自己描述的那樣風光、高端，如同艾拖在吃律國正宗鵝肝的時候，居然不知道正宗的吃法是用刀叉，而不是筷子和勺子一樣，只是畢竟已經在一起有一段日子了，慧穎寧肯忽略這些小細節，去維護自己心目之中環繞在艾拖身上的光環。

慧穎固執的認爲，艾拖的話，九分真實，一分虛假，總的來說，無非是在一些小細節上誇大了一下。

但在艾拖的謊言被拆穿掉之後，呈現出來的事實讓人心碎……

艾拖的父親，原本是艾拖家鄉商務局的一個科員，在一次商務合作的洽談之中，艾拖的父親收受賄賂，被舉報之後，因爲缺乏積極認罪的態度，被開除公職，並且罰沒非法所得，使得艾拖家原本屬於小康偏上的生活一下跌至了低谷。

艾拖的父親是獨子，家裡幾乎沒什麼親戚，失業之後，本想出去找點門路，找份像模像樣的工作，只是那時候畢竟四十多歲了，重新再找工作，對於艾拖父親來說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做點技術性的工作吧，沒有技術，做點體力方面的工作吧，拉不下面子來，久而久之，成爲街頭啤酒攤、牌桌上常說“想當年”的人物，靠著一點點低保金生活。

在這樣的家庭變故之中，的的確確是考上了名牌大學中文系的艾拖心理上產生了嚴重的變化，尤其是生活上的落差，讓他意識到，錢，纔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

在看到了很多網絡小說作者依靠寫作賺到錢乃至賺到大錢之後，艾拖開動腦筋，也走上了這樣的一條道路，只可惜他本人天資有限，又有一些急功近利，多年以來，連一本完整寫完的書都沒有，更是沒有賺到一分錢。

如果說有收穫的話，那就是長了見識，認識了很多知名的作者和一些編輯，有很多當年剛入行的作者，甚至還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步步走向成功的。

去年的時候，在作者羣裡面認識了慧穎，從慧穎隻言片語的一些斷斷續續的說法之中，聰明的艾拖分析出來，慧穎的家裡同樣是數代單傳，到了慧穎這一代，只有這一個女孩子，慧穎家數代人積攢下的財富，最終都會成爲慧穎名下的遺產。

別看艾拖寫小說腦袋一直不著調，但是在這樣的事情上，艾拖很聰明，敏銳的察覺到，如果把慧穎娶回家，自己至少可以少奮鬥二十年。

所以，他慢慢的和慧穎接觸了……

……

夢琪把話問到這個程度上，已經是無語了。

所謂愛情，在艾拖這裡不過是一個託詞，真正的目的實際上卻是慧穎日後的家產。

眼淚無聲的在臉龐之上劃過，慧穎木然的坐在那裡，木然的望著艾拖，連扇他幾個耳光的衝動都沒有了。

海露緊緊握著徐超的手，整個人都在微微的戰慄著，艾拖的這個故事讓她幾乎失去了憤怒的衝動，只剩下一種深深的悲哀。

一個男人，如果活到這個份上，爲什麼不去死？

徐超輕拍著她的手，給她一個溫柔的眼神，海露身子輕輕的靠在徐超的肩膀上，內心深處輕輕的嘆息一聲。

“我來問一個問題吧。”

看著因爲把實話全部抖摟出來的艾拖既是恐懼，又是慌亂的艾拖坐立不安的蜷縮在沙發上，海露想到了一個事情之後，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爲什麼你睡過的那牀被子里居然藏著一件女式內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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