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揚想了想，“自然是消失了。”

駝仙搖搖頭，“不，沒有消失，而且永遠不會消失。質量化而爲能量，能量也能化而爲質量。我們的元神就是一種純能量的生命體。你若死了，的屍體依然承擔著能量。”

林揚吃了一驚，誰能相信他一個古代的老頭兒竟然有這樣先進的觀點？宇宙往復輪迴，有多少奧妙自己無法知曉？林揚突然感覺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和無知。

“任何事情到了極致都是相通的，可以互相借籤。如果老夫的猜想正確，那麼人類未來終歸要進化發展成爲元神狀態，只不過這可能需要極長久的時間，或許人類根本等不到那一天的到來，便已化歸塵土。”駝仙輕輕嘆了口氣，“你也快了，到我這一步時，你就會有所體悟，心裡會產生一種恐懼。巨大的恐懼。”

林揚心中一跳，“我曾有過這種感覺，不過那種感覺只有片刻功夫就消失了。”

“不知何所歸，不知何所往，飄散於四海八荒，這長生要它有什麼用？”駝仙臉上顯現出一種強烈的疑惑和苦悶。

林揚心裡一動，莫非這就是大天劫？劫由心生。

突然林揚和駝仙同時心中微動，駝仙笑道：“有朋友來了，你們房裡稍坐，我出去迎接。”駝仙說著緩緩起身，慢步出了房間。

袁紫衣和林揚相視一眼，“師弟，我們先不要露面。”林揚點點頭，“對方來了七人，都很厲害。”

“哈哈。”房外突然傳來一聲大笑，一個異常宏亮的聲音大聲道：“李先生，幾十年不見，先生進境神速，看來就要脫離軀體，實在讓人羨慕！”

林揚不敢以靈覺探查，只能透過門縫往外觀察，見一名穿著大黑長袍的中年人已經站在房前二十米遠的地方。而駝仙停在門前三米外，笑道：“原來是黃道友，老朽有失遠迎，請房間裡說話。”

“不必了！我今天突然手癢，想到很久沒來和先生下盤棋，所以特意趕來，先生可願賞臉？”那人一揮手，餘下六人立刻從一旁擡出兩個藤椅和一架棋桌。

駝仙笑了笑，“不敢不從，請。”等來的六人擺好桌椅，放上棋盒，泡上清茶後，兩人便雙雙坐定。落下一枚黑子，那人突然看著房間笑道：“墨門那小丫頭，你躲我幹什麼？”

袁紫衣嘆了口氣，“師弟，瞞不過他，我們出去。”兩人攜手出了房間。

林揚和袁紫衣緩步走出草房，黑袍中年人這時恰好又將一枚黑棋落下，林揚見他面目上似乎有一層霧濛濛的白氣滾動，讓人看不清他的面目，彷彿隔了一層毛玻璃看景物一樣。

林揚心知這是對方故意用玄功隱藏真面目，自己若是用些心思倒也能做到，倒也並不如何驚奇。

“小丫頭，咱們第一次見你還是十幾年前，這一晃眼就過去了達到你真是個奇才，年紀輕輕就有現在的境界。”中年人頭也不擡的說話，語氣平淡，彷彿在和老朋友聊天。

黑袍人和駝仙都落子極快，林揚耳聽棋子敲盤時發出的“叭叭”聲響，片刻間棋盤就已被擺滿了一小半。

袁紫衣看了眼黑袍人，語氣冰冷，“盟主還是老樣子，當年一掌便將我師兄殺了，當真是神功蓋世！”

林揚吃了一驚，沒想到雙方之間竟然還有這麼一分仇怨，心想怪不得袁姐姐恨他，他的師兄不就是袁姐姐的師父嗎？不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

“哈哈。”黑袍人又落一子後放聲大笑，“墨門流亡海外百餘年，一直與我武盟作對，不殺一二人，不足以警告那些不知死亡的東西！丫頭，你身邊那人是你收的弟子吧？很好，墨門真是人才輩出啊！”

駝仙突然“呵呵”一笑，“黃兄，你輸了。”話落便將手中一子落下，一下便殺了黑袍人一片，已是完勝。

黑袍人看著駝仙，突然問道：“李先生，功成之後，你要去哪裡？”

駝仙笑道：“天下廣大，哪裡不能去？”

黑袍人冷笑，“天大，地大，卻沒有李先生容身之地。這世間沒什麼仙府瑤池，也沒有玉皇、王母，先生到時只能孤魂野鬼似的遊蕩四海八荒。這樣難道是先生想要的結果？先生苦修三百餘年，本想證大覺金仙，求得真正解脫永生，不想竟然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真是可惜……可嘆……”

駝仙的面上顯露出一絲疑惑，“是啊。三百餘年，我竟不知身歸何處。”

黑袍人一指棋盤，“先生請看，我棋子一路苦守，最後守的卻是窮途末路，被先生輕易一子殺的慘敗。這便是天命，天命不可違……”他嘆了口氣，這一嘆息，林揚心中就是一跳，油然生出一股悲傷黯然之意。

“攝魂術！”林揚吃了一驚，忙拉住袁紫衣手，才發現她手已冰涼。一道內息順著她手臂流入袁紫衣身體，袁紫衣輕輕嘆了口氣，和林揚對視一眼，林揚能從她眼中讀出一種無奈。

敵人太強大，仇人明明就在眼前，卻無法報仇血恨，這便是袁紫衣心中的悲衰。她心中有這念頭，便被黑袍人的一聲嘆息引發，差一點就走火入魔，這念頭就是愛、恨、欲等佛道所說的魔頭。

而林揚已修成元神，而且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內心穩固，黑袍人卻無法侵擾。

駝仙臉上的疑惑之色更濃，漸漸轉爲失落夾雜著悲傷的神色，突然發聲長嘆，“三百年，我求的只是與草木同朽而已。”

林揚大爲驚駭，沒想到駝仙這麼容易就被對方魔頭引誘，正要發聲警告，不料駝仙卻又“哈哈。”一笑，“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黃先生，老夫只求一個明白，如此而已！”

黑袍人黃先生竟然不再說話，挺直了身子坐在原地，也不知是在打盹還是在做什麼。

林揚心裡卻和明鏡似的，知道黑袍人是在等駝仙脫殼飛昇的時機，那時再致命一擊，除掉駝仙。

林揚正在思想，卻發現駝仙也漸漸閉目，周圍的空氣似乎凝重起來，無數細小的藍色電光同時在二人身外顯現，發出“噼啪”之聲，細密如炒豆的爆炸聲音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