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靈舟之後，李森心中很是有些感慨。

魏少爺的資質，李森很清楚。八靈脈，放在修真世界裡，足以傲視絕大部分的修士了。

想當年，青靈宗的首席大弟子明道，也只不過是七靈脈而已。卻已經可以在一個三流宗門之中，稱王稱霸十餘年。而比之更強的八靈脈，在進階方面無疑擁有更大的潛力。

按照李森以往的看法，魏少爺資質過人，少爺級別的身世亦非尋常修士可比，按理來說進階金丹期，應該是十拿九穩纔對。卻沒想到，竟然卡在了金丹期的瓶頸上。

雖然不知道魏少爺衝擊了幾次金丹期的瓶頸，但從他的口氣聽來，至少也是失敗了一次。

而衝擊瓶頸這東西，向來都是失敗次數越多，就越難成功的。魏少爺若是失敗的次數超過三次之後，那麼即便他是八靈脈的過人資質，恐怕此生也再難有什麼希望衝擊到金丹期了。

如果他真的一生都無法進階到金丹期，那麼就如同他自己所說的一樣，他可就真的成了一名廢柴大少爺。以後不僅僅沒了任何的權勢，並且對於聚星商盟而言，此人也算是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聽起來很殘酷，實際上修真世界就是這麼殘酷。

李森念及於此，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要知道，李森的靈脈資質，可是遠比魏少爺低劣很多的‘三靈脈’！這種資質，在尋常修士的眼中看來，恐怕連築基期都難進階，就更別提什麼金丹期了。

“光靠丹藥之力進階，終歸不是穩妥的法子。隨著丹藥服用的增加，丹藥的免疫性已經變得越發明顯。以後再想靠大量的丹藥推進修爲，恐怕就會變得很艱難。”

李森一邊朝著旁邊的小樓走，一邊沒來由的忽然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石道人微微一愣，但還是沒有回答什麼。

李森也似乎沒準備聽到石道人的回答，而是微微皺眉的繼續說道：“如果修爲想要進一步突破，就必須從其他方面下手。不過修煉這種事情，終究是循序漸進的過程，所以不必操之過急。對於李某而言，如果此次海族盛會真有什麼機緣的話，李某倒是希望能夠從中獲得極多的煞氣，從而幫助李某進階下一層的‘金剛護體神功’。”

石道人聽到這裡，終於微微動容了。只是不知道他是聽到了‘金剛護體神功’而動容，還是聽到了‘煞氣’二字才動容。

但石道人還是開了口：“主人天資聰慧、手段極多，區區一些煞氣，想必也無法爲難到主人才對。”

“煞氣這東西，李某的確有許多種方法可以得到，可大多需要花費極多的時間才能成功。而李某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李森嘆了口氣，“以前我對進階金丹期的事情，還算是有一些信心的。但是如今見到了魏少爺這般的人物，都卡在了進階的瓶頸上，李某要說一點觸動都沒有，那肯定是自欺欺人。”

“恕屬下之言。”石道人忽然壓低聲音的說道，“魏少爺進階卡在瓶頸上的關鍵之處，無非在於心魔。而屬下猜測，這個心魔或許跟魔界有所關係。”

“魔界！？”

李森微微一驚，旋即左右四顧了一眼。

只見遠處的藍袍閣主們，依舊在那裡全神貫注的算賬，根本就無暇朝李森這裡多看一眼。

而魏如龍和甄陽，此刻卻在海邊正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些什麼，並沒有注意李森這邊的樣子。

李森將目光收回，然後帶著一絲不悅之色的輕哼了一聲，看著石道人說道：“光天化日之下，這種事情可不能胡說。魔界修士雖然曾經進攻過我們人界，但也被擊退了萬年之久。如今天下一片承平之象，哪有什麼魔界出現的氣息？”

石道人連忙拱手，唯唯諾諾，看起來很是惶恐。

李森見到石道人如此恭敬，方纔緩和了一些口氣，低聲詢問道：“魏少爺困擾於心魔，無法進階金丹期的事情，李某尚且沒有絲毫的頭緒。石道人，你如何會突發奇想的聯想到魔界？”

石道人露出一臉惶恐之色的答道：“屬下一年多前，曾經跟主人提及過‘地底魔氣’在吳國境內，多有爆發的跡象吧？”

李森聽到這話，想了一想，最後微微點頭。

“似乎有過此事，可這又跟魏少爺有什麼關係呢？他可是遠在晉國，身處於守衛森嚴的星城之中，離吳國境內不止十萬八千里。”

石道人微微搖頭的說道：“主人應該也知道，道藏有云，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人界天地初開之極，原本並無‘魔氣’和‘靈氣’存在，只有清濁未定的‘混沌之氣’。而‘地底魔氣’，則是囤積於九幽地下的‘混沌之氣’經年累月之後，逐漸衍化而成。它與散佈在人界之中的‘混元之氣’，並稱爲‘陰陽二氣’。屬下沒說錯吧？”

“此乃道藏上廣爲人知的‘上古衍化篇’，李某自然清楚。”李森聽到這裡，面色毫無變化，只是微微點頭。

石道人這才繼續開口道：“所以‘地底魔氣’並非只存在於吳國境內，而是整個人界都有分佈。只不過，以往的地底魔氣，都藏匿於極深的地下，所以一向不爲人知。一直到了萬年之前的魔界入侵，由魔族修士大量的引發‘地底魔氣’噴涌而出之後，這種特殊的魔氣，方纔被人界衆多修士所認知。”

李森聽到這裡，似乎隱約猜出了石道人接下來要說什麼，但還是不動聲色的微微點了點下頜，道：“說下去。”

“諾。”

石道人對於這種事情，似乎也不想隱瞞什麼，所以拱手答應了一聲之後，繼續開口道：“前些日子，屬下隱居於‘幽冥鬼地’之時，經常遭遇地底魔氣無故噴涌的一幕。要知道，‘幽冥鬼地’一般只有尋常的陰森鬼氣而已，且鬼氣的質量並不高，很難跟這些精純之極‘地底魔氣’相比。因此屬下心中就有些憂慮，莫非魔界那邊又有了什麼動作，才導致已經沉寂萬年之久的‘地底魔氣’，又變的如此活躍？”

李森聽到這裡，心中微微一動，不禁想起了圓明大師交給自己的任務。

但李森依舊是不動聲色，因爲這件隱秘的任務，包括那枚‘佛光舍利子’，李森都沒有向任何人提及。所以李森想看看，僅憑石道人一己之力的猜測，他到底能夠猜出什麼來。

石道人在一旁眼見李森並沒有露出什麼不悅之色，便壓低聲音的繼續說道：“主人，我等修士的進階，從本質上而言便是地地道道的‘逆天而行’。所以，界面之力纔會降下雷劫和心魔，制約我等修士。我懷疑魏少爺遭遇的‘強力心魔’，八成跟最近一段時間‘地底魔氣’如此活躍的事情，有一定關聯，所以纔會在剛纔，跟主人提及此事。”

李森聽到這話，臉上露出了一絲所有所思之色。

“你的意思是，魏少爺難以進階，是因爲受到了‘地底魔氣’的干擾？”

“正是如此。”石道人點了點頭。

李森摸了摸下巴，一雙眼睛卻漸漸瞇了起來。

“如果真如你所說，恐怕魏少爺在短期內，是無法進階金丹期了。不過，若魏少爺在一定時期內一直卡在金丹期瓶頸上的話，對我們而言倒也並非壞事。只是這其中的緣由，卻不方便在此地提及。”

李森似乎很不經意的掃了一眼遠處的魏如龍，然後便邁開腳步，繼續朝著那棟灰色閣樓走去。

“石道人，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令李某意外的明白了一些事情，你做的很好。”

石道人受到李森誇獎，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的興奮之色，反而更加謙恭的說道：“即便屬下不說，主人想必早晚也能夠想明白此事。所以屬下這些分析猜測，都不值一提。”

但是頓了一頓之後，石道人卻又加了一句。

“主人，此次參加‘海族盛會’，有一點屬下心中多有顧慮，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講。”李森淡淡的說道。

“地底魔氣最近一段時間活躍之極，恐怕跟魔界會有不小的關係。而整個人界之中，跟魔氣匯聚之地‘九幽’距離最近的地方，便是深海！再加上萬年之前，魔界入侵人界的空間節點，便在這片萬靈海的最深處，故而屬下一直擔心，此次海族盛會舉辦之時，這一片海域之中會不會出現什麼不好的事情？”

這番話一說出來，李森心中便是咯噔一下，腳步也不禁微微一頓。

雖然李森很快便回覆了平常的神色，繼續邁開腳步朝閣樓走去，但是李森的雙目之中，卻清晰可辨的露出了一絲陰沉之色。

因爲，半年前在苦竹島的時候，圓明大師就幾乎對李森點明瞭極有可能爆發的魔界危機。

李森對此還是半信半疑，可如今聽到石道人的這番分析，恐怕這一趟的‘海族盛會’，真會鬧出什麼驚人的風波也說不定。

若是如此，李森這名只有區區築基中期修爲的普通修士，在‘魔界再臨’這種足以震動人界的大事件上，將會如同一艘狂風暴雨之中的獨木小舟一樣，極有可能隨時傾覆在深海之中，被吞噬的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