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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前一日,秦慕白本在家中養(yǎng)精蓄銳,準備迎接明日的大婚之典。下午時,卻被李世民派的使臣叫入了宮中,卻不是因爲(wèi)大婚一事,蘭州來了戰(zhàn)報。
日前,吐蕃突然犯邊,出疑兵於大非川,另一支奇兵翻越祁連山如一柄尖刀直插入大唐河隴腹地,圍困涼州切斷官道。蘭州大都督秦叔寶命薛仁貴率一旅鐵騎前往救援,匯同涼州都督薛萬均的兵馬在涼州城外與吐蕃騎兵血戰(zhàn)七場,四勝三負,獲得慘勝。大都督秦叔寶頂住壓力在蘭州穩(wěn)如磐石,吐蕃果然以爲(wèi)蘭州空虛,出一師奇襲蘭州,被秦叔寶親自率軍在城前阻擊,大敗虧輸。
既而,秦叔寶揮兵掩殺,大獲全勝,並一鼓作氣殺奔涼州,打破了那裡的戰(zhàn)局平衡,將那一股吐蕃騎兵幾乎全殲。至此,吐蕃人發(fā)起的攻勢全部被瓦解,秦叔寶坐鎮(zhèn)蘭州,八風(fēng)不動,蘭州大捷!
李世民特意將秦慕白喚進宮中,讓褚遂良將此消息宣讀給秦慕白聽,好解開他連日來的心結(jié),讓他能夠坦然自若的參加自己的婚禮,不必再有後顧之憂。
秦慕白的確是鬆了一口大氣。
數(shù)日來,他人在長安心在蘭州,時時惦記那邊的局勢與父親的安危。如今這一場大捷,也算是緩合了那邊的局勢,也緩合了自己的心情。
不過,秦慕白仍有一些思慮。
他對李世民道:“陛下,從戰(zhàn)局來看,我大唐得勝。但是,吐蕃人的心志明顯不是意在蘭州。否則,他們不會只派這麼一點兵馬來取蘭州,雖是用了調(diào)虎離山之計,但仍顯得有些狡黠。我懷疑,他們這是在爲(wèi)西域的高昌等國謀叛打前哨。涼州戰(zhàn)事起,西域通道從而閉塞,我大唐的長鞭不及西域,高昌必反!”
“所言不差。”李世民也沒有因爲(wèi)這一場勝利而過分喜悅,表情嚴峻的點點頭道,“如果吐蕃不拿出一點與大唐決裂的姿態(tài),高昌是不敢反的。蘭州一戰(zhàn),吐蕃在涼州雖然打得兇打得狠,但是出動的兵力並不多。他們是用一種賭博的心態(tài)在跟我們較量。若能用此小計取得蘭州,當(dāng)爲(wèi)最妙;若是不能,也是在地域格局上打破了我大唐的部署,讓高昌脫離我們的管制,從而叛變。可以料定,涼州一戰(zhàn)只是個前哨,更大的戰(zhàn)役還在後面。高昌的反叛,也爲(wèi)期不遠。不過,這少說也還需要十天半月纔有動靜了。你明日即將大婚,且先將此大事放下。等過得三五日辦完了宴席了卻了祭禮等,朕便放你去蘭州。”
“謝陛下!”
“呵呵,傻小子。”李世民笑著起身走到秦慕白身邊,拍他肩膀道,“何謝之有?且不說你已是朕的女婿半個兒子,這去蘭州,也是爲(wèi)國解難爲(wèi)朕分憂,當(dāng)是朕謝你纔是。可惱的便是那吐蕃人,什麼時候來滋擾不好偏挑了你大婚的日子。這筆帳,朕給他們記上了。”
秦慕白笑了一笑:“陛下,這是微臣自己的事情,微臣自會去找他們選賬的。”
“呵呵,也好。”李世民笑道,“反正你也進宮了,今日得了捷報,朕心甚悅。來,陪朕喝兩杯再回去。明日大婚典禮上,喝酒未必還如今天這樣隨意盡興了。”
“微臣樂意奉陪。”
君臣二人便到了蓬萊殿,李世民還叫上了李治作陪,三人一起飲酒用膳。李世民今日興頭不錯,連喝了好幾杯秦仙酒,沒多時便半醉了。李治這半大小子,看上去弱不禁風(fēng),卻是天生的能喝,酒量居然極好。只把那秦仙酒店當(dāng)作可樂似的在喝,一臉通紅,就是不醉。
把秦慕白都快要灌醉了,李世民則是醉意熏熏的哈哈的大笑,誇李治總算有一個過人之處了,居然是喝酒。
夜色漸濃,已然喝醉的李世民被宦官扶去歇息了,便囑咐李治安排車馬送秦慕白回家。李治便叫來了主管車馬儀仗的宦官,安排了馬車,將秦慕白扶進去載起往玄武門而去。
秦慕白喝得也不少,這酒後勁也足,剛上車沒多一會兒就感覺有些天旋地轉(zhuǎn),醉熏熏的睡著了。
那馬車緩慢的行走在皇宮後院裡,輪子聲音異常清晰。正經(jīng)過掖庭大門時,兩名主管宦官上前來攔住喝問,“何人車馬?”
駕車宦官便回話,說奉晉王之命送秦駙馬出宮回府。
那兩個主管宦官遞了個眼色,其中一人說道:“秦駙馬可是喝醉了?”
“趙公公如何知曉?駙馬確實喝得多了一些,如今正當(dāng)沉睡。”
“就你話多。”趙姓宦官上前來,側(cè)頭朝車裡看了一眼,低聲的喚:“秦將軍?秦將軍?”
“看來確實是醉了。”
“我說爾等,如此不曉事。”另一名主管宦官趾高氣揚的道,“駙馬大醉,明日又要大婚,你們就這樣將他送回去,若是一覺睡過頭誤了大事,如何是好?”
“呃,小人只是奉晉王之命辦事……”
“瞧你們,一輩子做小廝的命。交待了一分事便只做到一分,何時能有晉升?莫非把事情的十成做到十二成就不行?聽本座的,將秦駙馬送入掖庭來歇息,本座安排醒酒湯與駙馬喝了,再泡個香浴。待他醒了酒飽足了精神,再回府去歇息一晚,明日定能精神百倍的參加婚禮。事情辦得漂亮了,秦駙馬歡欣之下還不給爾等重賞?學(xué)著點,呆頭呆腦!”
“呃……公公,掖庭豈是隨便進的地方,這不好吧?我等奉命……”
“秦駙馬何許人?昔日他任百騎使之時,皇宮大內(nèi)還有哪處地方是他去不得的?如今更是皇親國戚了,便如在自家園子裡散個步,打什麼緊?你少廢話!引車,跟來!一輩子沒出息沒長勁的窩囊廢!”、
“是……”
車裡的秦慕白,已然大醉,完全睡熟。今日這秦仙御酒,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格外的上頭。以往喝上三五杯一般不會有事。可是今日,卻分外的醉。初時秦慕白只是覺得可能是自己連日來累著了,酒量有些下降。但一上了馬車,但天昏地暗的睡了去,什麼事情也不知曉了。
那兩名主管宦官引著車,堂而皇之的進了掖庭。說來也怪,這一路上就沒遇上半個宦官宮女,好像都整齊劃一的各歸各宅早早的歇息了。
掖庭,居住著皇宮大內(nèi)的大部分宦官與宮女,也有一些不招待見的妃嬙在此落腳,就如同打入了冷宮。
馬車行到一處宅第前,主管宦官上前推開門,掌車的宦官嚇得眼睛一瞪,驚道:“趙公公,如何將人引到這裡?”
趙公公突然兇相畢露,袖管裡斗然摸出一柄短匕,如同冷電一般扎進了掌車宦官的胸膛。另一名跟車的宦官還沒來得及慘叫,亦被躲在暗處的一道黑影從後拎住了脖子,掄圈一扳,咔嚓一聲響,頓時嚥了聲。
“辦得漂亮。”一記冷咧陰惻的聲音從角落裡傳出來,伴之以低聲的竊喜笑聲。
“漢王殿下,小人幸不辱命,將人帶來了。”
漢王,李元昌!
“不容易啊!守了半個多月,總算撞到今日這大好機會。算來也合該這賊廝倒黴,今日恰巧是大婚之前一日,嘿嘿!——房兄,你果然好身手啊!這屍首就拜託你負責(zé)打點安排一下,定要天衣無縫。趙公公,接下來如何安排,你應(yīng)該知道了?”李元昌嘴角一挑,笑得十足的邪異且淫猥。
“殿下放心,權(quán)且交給小人……定叫這廝,從此再無翻身之日!”
“妙。事成之後,你就等著做內(nèi)苑監(jiān)副總管吧!”李元昌嘿嘿的笑。
“謝殿下!”
趙宦官急忙上了馬車,和另一主管宦官費九牛二虎之力將秦慕白擡下馬車,擡進了這別院的客房之中。李元昌背剪著手看著這一過程,禁不住滿意的搖頭而笑:“秦慕白啊秦慕白,我早就說過,我會十倍百倍千倍的奉還給你。今日一過,你必定身敗名裂累及家門。任憑你是皇帝的女婿心腹,那也不濟事;任憑你父親是什麼上柱國、蘭州大都督,那也是白搭。”
“殿下,你這條計當(dāng)真是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妙到極點。”房遺愛咬著牙,解恨的道,“當(dāng)年,他串通高陽公主那小淫婦給我下藥,誘我上鉤,害得我被逐出家門流放大漠。今日,也該是輪到他了!殿下說得沒錯,一般的小打小鬧,對這廝不管用。要辦,就要徹徹底底的辦死了他!唯有借皇帝之手殺之,纔是永絕後患!”
“哼哼!這會兒,他喝下的藥酒該是藥性大發(fā)了。用不了半個時辰,在那兩個狐貍精的挑逗之下,他就會獸性大發(fā)……哈哈!秦慕白啊秦慕白,你糟蹋誰不好,偏要糟蹋先帝的女人!——你,死定了!!!”
……
深夜,駙馬府裡仍是燈火通明。上至主母劉氏,下到一名小小的僕役都沒睡覺,點著燈等著秦慕白回來。明日便要大婚,府裡還要多做準備,今夜必有勞頓。方纔秦慕白被皇帝召進皇宮,也不知有何大事,一家人都有些心神不寧。
到了半夜,秦慕白仍是沒回來,家人越發(fā)擔(dān)憂。卻又不好去皇宮尋人,因此只得乾著急。
正在這時,秦仙閣的事情還沒有忙完的妖兒提前回來了,與之同來的還有蘇憐清,火急火燎的要找秦慕白。聽說秦慕白去了皇宮這時仍未回來,蘇憐清頓感時差點急暈了過去,心中大叫:壞了!!
也虧她沉得住氣沒有當(dāng)衆(zhòng)表現(xiàn)出來,只是將妖兒叫到了一邊,對她道:“妖兒姑娘,秦將軍可能遇到麻煩了,你且勿聲張,想盡辦法進皇宮,一定要見到高陽公主殿下!”
“啊!三哥……怎麼了?”妖兒大驚失色。
“你且勿張揚!聽我的,想盡一切辦法進皇宮去見高陽公主,就說駙馬有難!並對高陽公主說以下事情……”蘇憐清對著妖兒耳語,急忙說了許多緊要之事。
“啊!”妖兒剛聽完,頓時嚇得面無人色,“這……三哥不會當(dāng)真受了這樣的大災(zāi)吧?那可就真的全完了啊!”
“事不宜遲,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儘快進宮知會高陽公主殿下!老孃自去,還有更加緊要的事情要辦!千萬出不得半點差池,否則,這一次秦將軍可就當(dāng)真沒命了,秦家、我們這些人也就都死無葬身之地了!”
“好、好!”妖兒一臉刷白的連聲應(yīng)諾,身子都有些發(fā)抖了,咬著嘴脣道,“可是這大半夜的,我有什麼辦法能進宮啊?這可真是要急死人了!”
“別慌!”蘇憐清咬著嘴脣眼睛嘀溜溜直轉(zhuǎn),思索了半晌,一拍巴掌:“有了!!”
深夜,一輛馬車緩緩行駛到燈火通明的大明宮玄武門前,被厲聲喝住。城頭將校喝問:“何人車馬如何大膽,深更半夜闖到大明宮來?”
妖兒從馬車上下來,款款施了一禮道:“將軍容稟。我乃翼國公秦叔寶之義女秦雪兒,明日大婚之秦駙馬的義妹。因爲(wèi)老秦家有習(xí)俗,媳婦過門之前必須有自家的女眷梳妝打扮並戴上婆母新婚前夜贈送的傳家首飾,這禮儀纔算完備。因此小女子奉家母與兄長之命,進宮來給公主殿下梳頭佩飾。”
“還有這等事情?”守城軍校狐疑的道,“我等爲(wèi)何沒有聽說?深更半夜的,閒人不得入宮!除非你有陛下手諭!”
“將軍哥哥,你們駐守大明宮玄武門要地,也該是百騎的人吧?定然識得我三位兄長!”妖兒急切的叫道:“我秦雪兒別名叫妖兒,在秦仙閣也算小有名氣,並非肖小之輩,斷然不敢私闖皇宮來鬧事吧?再者,這的確是家母與兄長叮囑的,不然將軍大可以當(dāng)面對質(zhì)!再不然,將軍如若還不放心,妖兒一介盲女孤身入宮,在將軍的押解之下去見公主殿下如何?”
守城的軍校竊竊私語的商議,說一介弱質(zhì)女流,我等押她進宮去見了高陽公主對質(zhì),見公主殿下如何說法,再區(qū)處不遲;否則,我等也都是百騎的人,得罪誰也不好得罪了秦慕白將軍,此外秦通秦斌如今也都在百騎爲(wèi)官了。今日這小女子搬出了秦家的三位兄長來,若是不給這面子,傳到他們耳朵裡定然吃罪不起;若她敢欺瞞,見了高陽公主殿下一對質(zhì)便是知曉,到時治她個私闖禁宮之罪一刀砍了她也不遲,我們也無多大過錯。
商議罷了,軍校們便開了門,只放妖兒一人進宮,派了整整一隊百騎軍校押著她去仙居殿,求見高陽公主。
高陽公主明日就要大婚,諸多準備的事情因此尚未歇息。聽聞妖兒來求見,頓感時覺得萬分詫異,不由分說的將她請了進來喝退了那些軍校,入到閨房之中竊竊商議去了。
……
清晨,秦慕白悠然醒來,頭疼欲裂!
這一覺,睡得恍如隔世。精神恍惚之下,他都一時分不清自己的是誰、睡在哪裡、這是前世還是今生了。
耳邊莫名的傳來一聲慵懶媚惑的嚶嚀聲,秦慕白晃了晃疼痛迷糊的腦袋,睜開迷濛的雙眼朝旁一看,頓時全身冷汗直冒!
身邊,居然睡著兩個赤身裸體的陌生女人!
而他自己,也是一絲不掛!
這一驚讓他恍然回神,舉目四下一看,心中頓時絕望的驚叫一聲:完了!
眼前這裝簧擺設(shè),自己再熟悉不過了,分明是皇城後宮的嬪妃闈帳之內(nèi)!
而且這房中酒氣熏天杯盤狼藉,滿地都是打翻的桌椅杯盞,另外還有四名宦官的屍體擺在房中,死相極慘。依稀仍能辯認,那其中就有昨日送他出宮的兩名掌車宦官。
秦慕白的腦海裡頓時傳出一陣轟轟的炸響,只剩下一個念頭——我都幹了些什麼?!
身邊的兩個裸體美豔女子也都驚醒過來,惶然的看著秦慕白,六目相對怔了一瞬,二女同時發(fā)出歇斯底里的驚叫——“啊,救命啊!!!”
秦慕白頓時氣煞,左右各一手將這二人的嘴死死捂住,低聲怒斥道:“別叫,否則我殺了你們!——說,你們是什麼人?”
二女驚慌的四腳亂蹬眼中寫滿恐懼,嘴裡嗚嗚的說不出話來。
秦慕白咬了咬牙,“我若說得對,你們便眨眼睛。你們是後宮嬪妃?”
二女驚慌的連連眨眼,恐懼之極。
秦慕白頓時渾身發(fā)軟,眼神也有些直了:這下,真的完了……!
昨日還在天堂,今日便是地獄了!
正在這時,幾名宦官破門而入,頓時,驚叫聲四起。
掖庭之中,一片兵荒馬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