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雲淡風輕”
“烈日當空、驕陽似火!”
石初櫻作爲‘待產孕婦’除了對著窗外唸唸有詞,別的事也插不上什麼手了。
就在昨天,曾姥姥給石初櫻摸了肚子,然後十分爽利地說,“雖然月份不到,但孩子營養好,感
覺上已經‘瓜熟’了,隨時可能提前‘蒂落’。”
原本還興興頭頭,親自準備回槐樹衚衕的禮兒的將軍夫人當即被將軍勒令‘下崗’了。
石初櫻正式升格爲‘待產孕婦’,而府裡也全面開始了夫人的產前準備:
產房的清潔,鋪陳,按照醫女的要求還做了個助產的架子,也搭了起來,還有各種專用的浴盆洗兒盆,水桶等用具;楚漵甚至讓人在附近建的燒水的小竈房,用來隨時供應熱水;產婆,醫女,太醫,奶孃。。。林林種種,府裡一下子忙得不亦樂乎。
不過這些都與石初櫻不沾邊似的,她只管等著生。可問題是連太醫也說不準到底會哪天生,只能‘待’著。
想想還有將近兩個來月,即便隨時可能臨產,石初櫻也不打算就這麼無聊的等下去,因明天無名道長會來送東西,她正好去看爹孃她們。
她列了張單子,讓人備好禮兒,明天往槐樹衚衕去。已經推遲兩天了,她不想再耽擱了。
門外傳來小丫頭的聲音:“玉羽姐姐回來啦!”
清碧色的竹簾一挑,玉羽帶著一身暑氣進了屋子。
“細紗和細葛布都找出來了?”石初櫻擡眼就見玉羽一臉的困惑。
玉羽屈膝行了禮,扁了扁嘴兒,回話道:“您說的那樣兒的各找了兩匹出來,只是細葛的顏色卻只有月白、淺綠和丁香紫三個色的,管庫的婆子說並沒有銀紅的,興許夫人記錯了?”玉羽說著招招手,後面幾個小丫頭抱了幾卷布帛過來,放到石初櫻眼前。
石初櫻翻看了一下,挑起眉道:“記錯了?!”
呵呵,別人也許可能,不過她麼,就絕、對、不、可、能!
“你怎麼也這麼糊塗?”
簾子又一挑,玉露端了茶從外頭進來,正聽見話尾,便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玉羽一眼道:“就夫人的記性,什麼東西不是過目不忘的?豈會記錯了!若是有誰記錯了那個人一定是官庫的婆子。”
“再者說了,咱們兩個主子從春天就沒怎麼呆在府裡,一個夏天更是都在外頭,這細葛又不是普通的夏布,沒主子的吩咐任誰也不會當表裡撒出去。
這會兒說沒了,不是瞎話,也是笑話!”
大楚夏天很熱,高門大戶多穿紗羅,平民百姓多穿一種麻織的夏布,這夏布比平常的麻布要細薄一些,夏天穿著很舒適涼爽,是比較常見的一種布料;
但對於皇親貴胄來說,還有一種紡織得更爲精細的麻布,精緻程度堪比紗羅。早些年有位聖人追樸求真,又吃不得苦,穿不得真的粗布麻衣,便有人特地投其所好紡了這精緻的細葛麻布,號稱細葛,送進了宮裡成爲了貢品。
曾經有過一段時間,細葛在大楚皇室和貴胄之間很是受人追捧,甚至一匹難求。
如今雖然細葛不再熱門了,但作爲一種精緻的細麻布,夏天穿還是很涼爽的,價錢也依然不便宜。
不管怎麼說,這種料子都不是隨便能撒出去的。
石初櫻平日裡倒並不追捧什麼,細葛布雖難得,但花色太過單一,石初櫻基本上不用。倒是石誠等人,穿慣了布衣,石初櫻纔想到府中還有些個細葛,這才點了幾匹出來。
沒想到竟還引出這檔子結果來。。。
玉羽被玉露搶白得滿臉通紅,她恨恨地一跺腳,“這些個婆子!平白又生出事來,咱們也不常使大庫裡的東西,這才偶爾去提一次就缺這少那的,看我不去罵她們!”
玉羽擰身氣呼呼地要走。
“回來!”
石初櫻喊住了她,“你這麼去可不行。論罵人的口才,你還不如玉竹,論壓人的氣勢,你也不如玉露,論起眉高眼低,借勢壓人也不如玉璫。。。”跟玉樹就更沒法比了。
石初櫻慢吞吞地數了幾條,玉羽羞愧地簡直無地自容了。
夫人跟前的幾個大丫頭各個都能拿得出手了,只她溫吞吞的。
“不過你好在實誠。
這樣,你去前院找嶽大管事,跟他說了這事,他自然會辦好的,再不用咱們費心。你只管去幫我把那件衣裳收收尾,我歇一會兒!”
揚長避短麼!
石初櫻垂下眼簾,摸了摸在肚子裡還翻跟頭的小傢伙,神思卻飛了出去。她自然知道玉羽的長項不是吵架罵人,而她的長項也不是管什麼內宅這些個雞毛蒜皮的破事兒!
今天殺只雞,猴子能消停兩天。可用不了多久,猴子和雞照樣蹦躂。又不可能都殺光了,所以,這些事兒還是讓楚漵和管家去操心罷,反正也沒人說男人不能管內宅,說了也白說!
玉羽漲紅著臉捏著單子跺腳走了,沒找回場子她還是挺不甘心的。
石初櫻擡眼笑道:“你們幾個平時也得多教教她。”
玉露拿錘子敲敲玉羽的心思都有了,她哼了一聲,道:“怎麼沒教?可這個榆木腦袋就是不開竅,你跟她說什麼紗,什麼布,什麼針法她比誰都強,可就是人情道道教不會!
那管庫的婆子明顯是在蒙她,不是懶得找也是私藏了,隨便嚇一嚇都能詐出來,哪還輪得到說什麼‘夫人記錯了’的。這也就是夫人好性子,換一個主子試試?早被打板子了。”
石初櫻知道玉露絕對不是背後說玉羽的壞話,恰恰相反,她其實是在幫玉羽鋪墊鋪墊。
就剛纔玉羽的表現,在外頭被人蒙了不自知,還回來質疑主子。但凡有些計較的主子,第一個拿她先開刀祭旗了。
玉露還真鋪墊對了,石初櫻再好性也不會就這麼放下,就玉羽這樣的,不讓她長長記性的是不行的,不過還是等嶽管事那邊回了話再說吧。。。
這點小風浪自有人去料理。
玉露見夫人思索著沒出聲,又怕她思慮過多早產什麼的,便拿手背試了試茶碗的溫度,覺得合適了給石初櫻捧了過來。
“這是苗尖茶,第一回泡,夫人嚐嚐哪不合適跟奴婢說說,奴婢也好練練手。”玉露端來的是雲谷苗的嫩尖做的茶。
以往石初櫻還捨不得喝,不過這次回去,木華小手一揮,告訴她以後都不用擔心這些,比這好的有的是。。。
於是,石初櫻便取了兩斤來,自己喝,也給爹孃和姐姐調養調養身體。有些時候身體的底子壞了,便是拿藥天天養著也養不回來了,必須得用些特殊的天材地寶才能奏效。
石初櫻探過家人的身體,實在是虧得太厲害了,如果姐姐沒有和離的話,以先前姐姐的身體這輩子只怕都不會有孩子的。
當然,韓家因此對姐姐不好是另一碼事。
神思被打斷,石初櫻便不再去想了。她端起茶碗淺嘗了一口,微微搖了搖頭,“這個苗尖茶是穀殼茶的嫩苗採摘來的。不過別看它嫩,咱們這燒開的水怕是還泡不出來味道來。
你用那紅泥小爐子燒水,水開了直接往裡下一匙茶尖,待水滾上幾滾,茶湯出顏色和味道了再離火纔好。
我估摸著半壺水一匙半的量就可以了。”
“噯。”玉露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搓著衣角。
這麼金貴的茶沒泡好,可不是糟蹋了好東西。
“這個你拿去爐子上滾滾還能行,再久可就不成了!還有,等閒不要給客人上這個。”石初櫻到沒怪罪玉露,畢竟這東西她也是第一次嘗試用山下的水泡茶,以往用山上的水還是不大一樣的。
看著玉露端著茶走出去,石初櫻不由考慮,是不是自己身邊的大丫頭也交給楚漵管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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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楚漵差點給嗆了去。
他實在沒料道只是喝口茶的功夫,櫻櫻就給他派了這麼大一個活計。要知道,一般人家媳婦身邊的陪嫁丫頭什麼的都是絕對的心腹,除了主子本人,那是任何人都不能妄圖管教的。
櫻櫻這麼信任他,實在太令人感動了!儘管他也知道這信任裡面有七八成是櫻櫻懶惰不樂意管的緣故,可他依然十分感動。
“咳,櫻櫻,我知道你信我,我也樂意爲你操心這些,可你也得學學啊。
不然的話,以後咱閨女咋辦?老子教兒子正常,可總不能女兒怎麼使喚人也讓我這個當爹的教吧?”楚漵耐下心來,給石初櫻掰開了揉碎了說道理。
可某人打定了主意就不肯改了。
“也是你教。我教她釀酒,教她認識草藥,教她練功、掙錢、繡花、做飯都行,就這些個唧唧歪歪的你來教。不然還要爹幹什麼?!”石初櫻無賴到底,向後一躺徹底棄權了。
她和師傅都是單打獨鬥出來的,從小也沒領過五個人的隊伍,這一宅子的下人其實要她管也行,幹得不好大不了直接丟出去,可要是這麼一點點使手段去磨,她真沒耐心。
要她想辦法,最好畫個忠心符起來,往下人們身上一貼,世界從此正常了。事實上,她也在練習了,只是還沒成功過。
這裡懶就的從別處勤快來彌補不足嘛!
楚漵自然不知道她這個念頭,他正在頭疼,這替夫人管教大丫頭的事。。。實在不怎麼好拿捏啊。。。
不過石初櫻沒有給他反悔的機會,當即招起了人手,吩咐道:“。。。夫人我精力有限,實在是□□乏術,以後你們這些人也歸將軍管教,誰犯了錯只管報到將軍這裡,由將軍大人處置,以後你們都各自保重罷!”
話音一落,頓時耳邊一片抽氣聲。
石初櫻滿意地點點頭:看吧,還是她家楚漵人品好,丫頭們都特別歡迎呢!(這人可真能睜眼說瞎話啊!)
丫頭們偷偷擡眼看看冷冽如霜的將軍,想想一不小心就很可能被扒了褲子光著屁股捱打。。。想死的心都有了!連一向老成的玉樹也扭著衣角萬分糾結了。。。
“夫人的話都聽到了?誰要是覺得‘我原本就這性子’之類的話,現在就出去領十板子!”說著他冷冷地掃了一眼。
又道:“現在不出去,以後就都用心辦事。誰敢胡亂混日子,就不是十板子了!”楚漵突然冷喝一聲,嚇得腿軟了好幾個。
“是!奴婢們一定用心辦事!”有些丫頭還記得小白蓮那檔子事,當時被罰的時候將軍也是這般。再不敢細聲細氣的,趕緊大聲回話。
楚漵蹙了下眉頭,“回話要乾脆利落,再這般沒吃飽飯似的,就餓三頓!”
“是!”
“玉羽出列!”
玉羽都快嚇尿了,哆哆嗦嗦蹭了出來,渾身篩糠似的,目視腳前一尺半的地方。
“今天的事,原在本將軍接受之前,只罰你三個月月例,下回再翻,庭院裡打十板子!你可服氣?”
“服氣,謝、將軍、恩典!”她知道將軍最討厭說話不利索了,因此連結巴也不敢,只能強忍著害怕頓著聲回答。
。。。
夜裡,玉麥和玉璫當值,玉羽白日裡受了驚嚇,晚飯也沒吃多少,這會子正白著臉歪在幾個人住的屋子裡發呆。
其他幾個不當值的玉字輩大丫頭都湊在這間屋子裡,臉上全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往後你可走走心吧!”玉露向來跟玉羽不錯,第一個數落玉羽的自然是她。
“夫人不管小事,可不等於夫人能一直容忍,你老這麼不長進,便是誰也保不住你的。”
“就是,這次你運氣好些,夫人無意追究,不然將軍可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去。我可還記得上次將軍下令打人的樣子,嘖嘖。。。真那樣可真是沒臉見人了!”玉竹心有餘悸地拍拍心口,也責備起來。
“以後把心都收一收,咱們仗著夫人得了臉面,卻不給夫人長臉,說起來也大錯,別以爲當了二等丫頭就可以無憂無慮了,出去哪家看看有咱們這麼寬鬆,知足吧。”
玉樹輕輕瞥了幾個姐妹一眼,“咱們都是玉字輩的,一個不好,都要受牽累。別說針對誰、不針對誰,換成別人我也是這話。咱們算好的,想不明白不妨想想那些被再賣出去,你就能想通了。”
瞧著玉羽雙手捂臉低聲哭了起來,玉樹才一揮手讓大家散了,各人有各命,她也實在沒精力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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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石初櫻便在楚漵的陪同下來到槐樹衚衕。楚漵跟岳父岳母見了禮,又特地留下侍風聽候夫人差遣,這才戀戀不捨地上差去了。
“女婿不錯,你可得好好珍惜!”白氏攜著小女兒的手,慢慢往廊下去。
石誠覺得自己被擱在一邊了,不由清咳一聲,當爹的也想跟女兒多聯絡聯絡感情的,憑什麼夫人要獨佔呢。
石初禾端了果子沿著迴廊走過來,遠遠就看到這一幕。
她笑道:“妹妹就一個,實在分不過來,我看啊,還是坐到院子裡的大樹下,一起說說話纔好。現在還風涼著,呆會兒熱起來,連石頭桌凳都曬得能煎肉了。”
“也好,我也正想呢。”石初櫻看著爹孃,也笑著道。
“你身子重,可別中了暑氣。”白氏有些擔憂地看著石初櫻。
“娘,您不用擔心,我可是自己有解暑藥的,放心好了。”石初櫻不由一笑,又轉身問爹爹,“我師傅可來過了?”
石誠搖搖頭,“還沒到。這麼熱的天氣,趕路不易,晚一兩天也說不定。”他自是不知道女兒師徒是如何穿越千山萬水的,還以爲都是靠腳程呢。
石初櫻確實知道的,她只笑笑,便招呼爹孃在樹下做了,又張羅著讓人卸了帶來的大宗物品。
“家裡什麼都有,你又拿這些來做什麼?前些日子還買了好些個吃的用的,一家三口能吃用多少。。。”白氏不贊成地瞥了女兒一眼。
石初櫻卻把單子遞給了大姐石初禾,道:“姐姐帶人去照看著,該拿出來用的先拿出來使,不用搬到庫裡那麼麻煩了。”
石初禾接了單子瞅了幾眼,笑道:“還真用的上。這套竹桌椅先擺院子裡把,這石頭的稍微一曬就坐不得了,還是竹子的好,拿冷水抹一抹,還能坐人。”
石誠也含笑點頭,天氣再熱,一早一晚人們也還是願意在院子裡乘涼,而不是關在屋子裡孵冰盆子。
石初禾拿了單子又點了兩個婆子自去了,石初櫻拿了個桃子啃了兩口,又四下瞅了瞅,好奇道:“怎麼沒見到小家業?”
小家業就是那個小乞丐,後來還是跟著石誠一起來了京城,願意賣身跟在他身邊做個隨從小廝。
“他去學堂了。”
“學堂?什麼學堂?”石初櫻這可奇了,別說小家業已經賣身了,即便是不賣身,在京城只怕也找不到肯接納他這樣身份的學堂啊。
學堂不是誰拿錢都能上的。
石誠捋了把鬍子,對這個女婿又滿意了幾分,他微微點頭道:“是女婿找的一間私人學堂,專門教大戶人家小廝和管事的學認字算賬的。”
這個可以有!
石初櫻補腦想象著,興許是誰手底下專門訓練人的地方吧?
說話間,石初禾已經帶著人把竹製的桌椅搬進了院子裡,招呼著往樹下襬放,又讓人去打了井水來抹涼。
石初櫻被她這麼一說,便想到了什麼,當即找來侍風,吩咐道:“這院子裡我記得前後有兩口井,你叫上管事的去瞧瞧,水深如何,再讓管事的找人來把井疏通疏通,再挖一挖。”
侍風聽了一拱手,道:“屬下領命,只這後宅之地。。。?”
石初櫻叫來李三媳婦,“你把後宅裡伺候的都關照一聲,侍風大人要帶人過去看井,別衝撞了。”說著自己又讓玉竹去跟在姐姐身邊照應著。
眼瞧著幾個人都領命下去了,石誠擔憂地問道:“櫻兒是覺得這天會大旱?”
石初櫻搖搖頭,又啃了一口桃子,道:“這倒不是,女兒只是想,再這樣曬個七八天,即便不是大旱,也快缺水吃了。還是早做準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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