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個沒人的地方,放了沈大小姐!還有啊,小心點,別讓安斐然給盯上了!”顧子涵一邊甩開“導(dǎo)盲杖”,一邊揚著聲音提醒明朗。
看著摸摸索索向小巷子拐去的顧子涵,明朗還是沒忍住心中的疑問,大聲叫住了他:“哎——!等下——”
“嗯?”顧子涵緩緩轉(zhuǎn)過身,詫異地望向那個婆婆媽媽的男人,語氣裡滿是不耐煩,“又怎麼了?”
“子涵,你要那架鋼琴是爲了林允兒嗎?”明朗一改平日嬉笑的語氣,一本正經(jīng)地問。
“你想得到‘玫瑰令’難道不是爲了她嗎?”昏黃的路燈把顧子涵的影子拉得很長,他低頭沉默了一下,擡起頭不答反問。
“我……”這次換明朗低頭沉默了。
“呵呵呵……哈哈哈……”望著呆愣在車邊的明朗,顧子涵揚著歡快的笑聲,緩緩轉(zhuǎn)身向前走去。
原來,爲情所困的不是他一個人啊?這樣——更好!
——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林允兒就從牀上爬了去來,洗漱完畢,就開始打掃衛(wèi)生。
她將家裡從裡到外都認認真真拾掇了一遍。把那個男人的東西全部收拾好,裝在一個大皮箱裡。
打掃完畢,林允兒累出一身汗,心裡反而輕鬆了一點。她洗了個澡,又認真打扮了一翻,才拖著大皮箱準備出門。
剛打來門,林允兒擡頭就看到正笑意悠然站在對面門口的顧子涵。
“早!”林允兒悶悶地問候了一聲。
“早啊!”顧子涵的聲音愉悅,心情很好。
透過墨鏡看到林允兒拖著一個巨大的箱子,顧子涵試探著問:“允兒,你要出去嗎?”
“嗯!我把垃圾扔了,然後去把護照要回來!”林允兒語氣平淡地說著,帶上房門,拖著大皮箱就向前走去。
“允兒,你等下!”顧子涵急聲喊著,拄著“導(dǎo)盲杖”就向林允兒追去。
“有什麼事嗎?”林允兒緩緩轉(zhuǎn)過身,微微蹙著眉看向顧子涵。
“別去要護照了。”顧子涵走到林允兒面前,看著她憔悴的小臉,聲音不覺帶出一絲心疼。
“都讓你別管了!我自己可以解決!”林允兒彆扭的語氣蘊著一股怒意回道。
在林允兒快要暴怒之前,顧子涵連忙把自己的理由說了出來:“明天我們?nèi)ゲ涣嗣绹 ?
“嗯……?去不了?爲什麼?”林允兒滿是不解地問。
“昨晚那個電話是明朗打給我的,他跟我說美國那邊的腦科權(quán)威臨時有事出差去了。最快一個星期纔可以趕回來,所以我眼睛的手術(shù)要延期。”顧子涵斟字酌句,小心翼翼地說著謊。
想到自己爲了那張護照,和安斐然鬧得你死我活。現(xiàn)在美國醫(yī)院來一句延期,不給手術(shù)。
林允兒隨著心中不斷燃燒而起的火焰,聲音也變得尖銳高亢起來:“什麼玩意?延期?還說什麼頂級醫(yī)院呢,怎麼一點信用沒有?說好的時間爲什麼改期?”
“對不起!”從墨鏡裡望著林允兒被怒氣薰紅的小臉,心裡愧疚不已,聲音弱弱地道歉。
林允兒望著莫名其妙道歉的男人,以爲自己的怒火嚇到他了,聲音稍稍柔和了一點:“你說什麼對不起?又不是你的錯!”
“都是因爲我,你纔會去要護照,被他難爲成那樣……對不起!”顧子涵低柔的聲音裡裹著濃濃的歉意,緩緩伸出手,摸到林允兒搭在皮箱拉桿的冰冷小手,緊緊握住。
“你都知道了?”林允兒微微一愣,歪頭瞅著顧子涵,聲音也小了下去。
“嗯!聽人說了!”顧子涵點頭,滿目的心疼隱藏在墨鏡裡,抓著她的手也緊了緊。
“哦!也是啊,這個圈子本來就小,消息自然也傳得快!”林允兒自嘲地說著,不著痕跡地抽回被顧子涵緊緊握著的手,在鼻子上揉揉。
“這是什麼?”顧子涵細細摸著皮箱的拉桿,好奇地問。
“垃圾!”林允兒低頭看著大大的皮箱,語氣堅決地答。
“這麼重!”顧子涵拎在手裡顛了顛,擡頭看向林允兒道,
“我讓老董給你拿下去扔掉!”
“不用了,我自己拿吧!”林允兒連忙去奪皮箱,她不想麻煩人。
顧子涵擡腳用力一踹,“咕嚕嚕”大皮箱就被踢到一旁去了。
“走吧!”顧子涵拉著林允兒的手,拖著她向樓下走去。
“幹嘛呀!我的東西!”林允兒不滿的大聲叫著,轉(zhuǎn)身掙著身子,想去拽大皮箱。
“讓老董上來給你拿,我們?nèi)マk護照。”顧子涵緊緊拉著的手,不讓她去拿皮箱。
“護照?誰的護照?”林允兒猛地扭過頭,不解得瞅著身邊的自說自話的男人。
“你的啊!反正我們明天也去不了美國,那就把你的護照給辦好!”顧子涵歪頭笑瞇瞇對著林允兒說。
經(jīng)過昨晚那一出,林允兒心裡更不想去找那個人。
現(xiàn)在可以不用再見他,林允兒的心裡反而一鬆,低低應(yīng)了一聲“哦!”垂著頭,慢慢跟上顧子涵的步伐。
由顧大少領(lǐng)著,辦護照的過程全部“綠色直通車”。本來要十個工作日纔可以拿到,林允兒的護照三天就可以到手。
因爲護照而煩惱了幾天的林允兒,眉頭總算舒展開來了,這下那個男人再也沒辦法用這個來威脅自己了。
回去的一路上,林允兒一直歪頭看著窗外,在經(jīng)過D大美食街的那條路上,看到路邊熟悉的“臭豆腐”,不禁有些嘴饞,連忙叫老董靠邊停車。
林允兒如果早知道會遇到安斐然,她就不會叫老董停車,跑下去吃路邊那一塊錢三塊的臭豆腐了。
現(xiàn)在她眼睜睜看著安斐然從路對面過來,手臂上折著件黑色外套。身上穿著純白襯衫,領(lǐng)口和袖口處都鑲著金色的邊。
才一晚沒見,安斐然明顯憔悴了許多,那雙深邃的眼裡佈滿了紅血絲,眼眶下也有黑黑的陰影。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就連風吹過白襯衫貼上他身體,也覺得有些空蕩飄忽的落寞意味,讓人心疼。
而這點讓人心疼的落寞意味,在沈翊君緊跟其後出現(xiàn)時,消失殆盡。
林允兒此時左手捧著半個撕下來的一次性快餐盒,右手裡握著根竹籤,削薄的竹籤上顫顫悠悠挑著塊奇臭無比的焦香豆腐。
此刻她嘴裡含著一整塊,燙得直呼氣,吐出來又來不及,就這樣尷尬的戳著。
安斐然眼神正散漫而冷漠的掃過前方,在無意間勾到林允兒時猛的頓住,熱切起來。
他腳步下意識放慢,沈翊君狐疑,順著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去,見是林允兒,她臉色先也是變了,然後硬生生轉(zhuǎn)爲若無其事。
“好巧啊!”沈翊君很友善的微笑著,擋在安斐然前面,截斷了那兩人的對望視線。
“允兒你怎麼來這兒?哦——!這裡是你的母校,對嗎?”沈翊君指指林允兒身後院牆裡的D大校園。
林允兒忍著火辣辣的疼,把那塊幾乎是剛出油鍋的臭豆腐生吞下去,舌尖舔著上顎被燙脫了的皮,她微笑搖頭。
安斐然在沈翊君身後,仍舊沉默而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她,那眼神是……自知從此咫尺天涯的無奈、遙遠,讓林允兒看著心裡一陣陣淒涼。
沈翊君明顯也不好受,勉強客套了幾句,她側(cè)臉去暗示安斐然,可以離開了。
安斐然卻定定的看著林允兒,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手帕遞過去,他沉默的用手比了比她嘴角沾到了醬汁。
林允兒不接。而沈翊君再也忍不住,別過了目光去眼不見爲淨。
那場景實在悽悽慘慘慼戚,三人心裡各自悲傷莫名。
坐在車裡的顧子涵,遠遠看到安斐然和沈翊君走過來了,心裡暗叫一聲:不好!急忙推開車門下了車。
拄著“導(dǎo)盲杖”的顧子涵就是這個時候出現(xiàn)的,無聲無息的從後面掩過來,溫柔的扶住林允兒的肩,輕掰過她的臉。
他的手指溫暖乾燥,摸索著抹過林允兒脣邊的褐色醬汁,末了又用手背掖了掖她嘴角。
“就知道你又吃得滿嘴都是。”顧子涵低柔的聲音裡滿是驕縱寵溺。
那一番動作完全不把另外兩個人放在眼裡,於此時尷尬而悲切的林允兒,卻是舉世無雙的貼心。
“手都髒了,我給你擦擦!”林允兒從包包裡掏出紙巾,牽過顧子涵沾了醬汁的手,仔細地給他擦乾淨。
“謝謝!”顧子涵妖孽的臉上笑意溫柔,靜靜看著那個爲自己殷勤忙碌的女人。
“我們走吧!”林允兒不再看安斐然和沈翊君的臉色,手捏著顧子涵的衣角輕扯,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扶著他離開。
安斐然擡頭望著那對相攜離去的璧人,紅彤彤的眼裡悽傷滿布,心如刀割。猛地,他強迫自己扭過頭,向另一邊走去。
自顧子涵出現(xiàn)後,沈翊君就低垂著頭,瑟縮著身子,咬著脣逼自己變成“透明人”。這個可怖的男人,她可不想再招惹一次。
安斐然會賣“沈老”的面子,這個陰鷙狠毒的顧大少,可是誰的面子都不會賣。
“剛纔,謝謝你!”林允兒挽著顧子涵慢慢向前走著,忽然低聲道謝。
"剛纔發(fā)生了什麼事了嗎?"顧子涵故作詫異地問。
"沒……沒什麼!"林允兒搖了搖頭若無其事地回答。
既然顧子涵什麼都不知道,林允兒也覺得沒必要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