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曲洛確實喝的不少,長髮凌亂著,比平時看上去更加的性感邪魅,略顯蒼白的膚色映襯著濃密的睫毛,慵懶懶的坐著,一手漫不經(jīng)心的撐在身後,濃濃的酒氣渲染著他俊美的眉眼,壞壞的讓人臉紅,誰來招呼他都不走。
小廝看的著急,彎腰在他耳旁說著:“少爺,咱們該回了。”
“回?回哪?”曲洛邪氣一笑,露出了那兩顆漂亮的虎牙:“魔姐姐答應(yīng)了,帶我去她家?!?
魔娘確定這人是真的喝醉了,否則以他的性子,絕對不會在這種場合叫她“魔姐姐”……
那小廝一臉的糾結(jié),朝著魔孃的方向看了一眼,重重的咳了一聲之後,才道:“魔小姐的意思是?”
魔娘張了張嘴,還沒說話。
曲洛已經(jīng)開口了,甚至似笑非笑的站起了身:“問她做什麼,決定權(quán)在我手上?!?
小廝嘴角抽搐了兩下:……他家少爺又要給他找麻煩了,出門前夫人就說過,讓他好好看著少爺,賞花節(jié)結(jié)束後就立刻回家,不許在外面沾花惹草。
可現(xiàn)在他豈止是沾花惹草,根本就是太過了好麼?。。?
“啊,對了,我今夜還要睡在魔姐姐家?!鼻逡荒樥J真的伸出手指,算是和自己的手下打了招呼。
小廝徹底傻眼了:“睡……睡???!”
“嗯,所以,你可以回去了?!鼻鍞[了擺手,很有優(yōu)雅的樣子。
小廝一看這情況,死命的把曲洛扒?。骸吧贍?,少爺,你不能意氣用事,你記不記得你來之前答應(yīng)過夫人什麼!”
“不記得?!鼻逯苯哟驍嗨脑?,一臉的認真:“我喝醉了。”
小廝:……
“少爺,你不能這樣,就算是喝醉了,也得回家睡?!毙P苦口婆心:“你再這樣下去,夫人一定會直接把我趕出曲家的!”
曲洛看著他,微微偏著頭,像是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安慰式的拍了拍他的肩:“那你要努力了?!?
小廝:……我***自己努力有個p用!
還有,你真的喝醉了嗎??。?!
魔娘看著小廝吃癟的模樣,莫名就覺得很有喜感,也跟著站了起來,嘴角帶著笑。
曲洛和她站在一起,本來笑著的眸在看到她脖頸上掛著的吊墜時,一瞬間冰冷了下來。
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腳下有些發(fā)浮,身子也沒站穩(wěn),順勢朝著魔孃的方向斜了過去。
幾乎是下意識的,魔娘伸手撐住了他。
瞬間,混合著酒氣的男性麝香,藉由呼吸侵入魔孃的五臟六腑,帶著好聞的薄荷菸草味道,滲進了四肢。
魔娘皺了下柳眉,這樣的姿勢顯然是太親近了,就想著要把他推開。
“胃疼,頭也疼?!彼^,那張驚魂動魄的俊臉近在咫尺,黑白分明著一雙狹長的眸子,搖晃的燈光碎在了他的眼底,讓人難以忽視,也不忍……拒絕。
沒辦法,魔娘只能維持著這個姿勢,等著他把這個酒勁兒過去。
果然,沒有一會兒,曲洛就站直了身子,修長的手指按在額角上,來回的揉了揉,聲音低沉沉:“今天確實是喝的多了點?!?
離場的少爺們也注意到了這邊,別有深意的眸光放在了魔孃的身上,又看了看眉頭緊縮的曲洛一眼,不知道現(xiàn)在是個什麼情況。
小廝拼命的解釋:“少爺他喝多,剛剛沒站穩(wěn),沒站穩(wěn)!”
“呵,小栗子,你解釋個什麼勁兒,魔大小姐那樣的,沒人會誤會,更何況他也不是洛哥好的那個調(diào)調(diào)?!鄙碇\衣的少爺挑了一下眉,笑的斯文:“你說是吧,九兒?!?
洪九沒料到對方會點到自己的名,只恩恩啊啊了一句,看向曲洛的目光裡卻帶出了一片濃濃的困惑……
小栗子擦一把頭上的冷汗,笑道:“那兩位少爺幫小的勸勸我家少爺去?”
“他不過是玩玩,你就別跟著擔(dān)心了。”錦衣少爺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語調(diào)說著,笑的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不過說完,他還是朝著曲洛的方向走了過去:“洛哥,一起回吧?”
“你們先走?!鼻鍙蔫F盒子裡抽出了一個煙,扔過去,聲音邪氣,帶著微薰:“我這還有事?!?
那少爺朝著他身後的魔娘看了一眼,又是斯文的笑:“明白,那你先忙著……九兒,走了!”
曲洛點了點頭,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問題,那張俊美的臉在此時多些冷意。
不過,很快,他就把這份冷意收了起來,看向魔娘時,薄脣撇了一下,手指按在小腹上方,連腰都向下彎了彎……
魔娘看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四周除了伺候的丫鬟小廝也沒有別人,手帕拿了出來,替他擦了擦額角的汗:“還是按照原計劃,你給我回魔家。”
“嗯?!鼻暹@才笑了起來,酒氣瀰漫著,連走路都有些發(fā)浮,更別說騎馬了。
幸好他派人給魔娘帶來的那輛馬車夠大,坐上幾個人絕對不成問題,只是多餘的人太多了……
煙兒的眸光不知多少次朝著曲洛這邊看了過來,每看一次,臉上就會一陣發(fā)紅,然後連忙垂下頭。
魔娘低頭倒了一杯先前放在馬車上的紅棗水,伸手遞給曲洛:“先喝點熱乎的,胃裡邊會舒服一點。”
曲洛接過來並沒有喝,眸光好似一直放在了魔孃的脖頸上,不經(jīng)意的問著:“你那塊紫玉,時間蠻久的了吧?”
魔娘手指一頓,笑道:“嗯,確實很久了?!?
“看上去不錯。”曲洛拿著茶杯轉(zhuǎn)了個圈,邪氣一笑:“賣給我?”
魔娘勾著薄脣,把紫玉從內(nèi)衫裡掏出來,手指拂過上面的紋絡(luò):“這塊玉是故人送的,不能賣?!?
“是麼?!鼻逍χ捻掷淞藥追郑骸澳Ы憬氵€真是珍惜這個物價……”說著,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領(lǐng),一手心不在焉的夾著煙,長袍解的半開,似笑非笑著,一派的***成性,說不出的強悍性感。
雖然他人還在笑著,但是瞭解自家主子的小栗子依然能從他那副架勢上感覺到濃濃的危險,拿著東西的手不由的抖了一下。
曲洛的那雙眸子卻深邃的過分,帶了些蠱惑的邪氣。
長這麼大,還沒有什麼人是他得不到。
只是,事情似乎有些糟糕。
他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看重結(jié)果……
魔孃的手已經(jīng)放開了那塊紫玉,如今她渾身上下,好像只有這一件東西是南宮戎光送給她的。
那時候,他們在魔家的屋頂喝著酒。
她臉紅著告訴他,說她喜歡他。
他一愣,揉亂了她的長髮,然後伸手把自己從小帶著的古玉從身上取下來,戴在了她的脖子上:“五年,五年之內(nèi)如果我們彼此都沒有心上人,我們就成婚?!?
她開心極了,以爲那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然而五年還沒有到。
曲初小就出現(xiàn)了。
其實,這些或許也都和曲初小沒有關(guān)係。
是他們兩個之間本身的問題。
他和她終究是有緣無分……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已經(jīng)不在是當初那個敢愛敢恨的小女孩了。
就算她的脊樑挺的再直,也隱藏不住心裡最深的恐懼。
沒有人知道,她很害怕人羣。
這個世界上,比起鬼來,她更加害怕的是人。
她在用自欺欺人的方式撐著這幅軀殼,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只是話少了,發(fā)呆的時間多了。
沒有人發(fā)現(xiàn),即便在魔家,也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
她心裡那些微弱的聲音,被太多太多的東西壓的透不過氣。
她沉默,是因爲她曾經(jīng)窩在角落裡聲嘶力竭的痛苦過。
她時常會想要回到小時候。
有祖父,還有年紀小小卻少年老成的那個他。
世界太複雜,在她還沒有來得及全部都學(xué)會那些規(guī)則之前,她已經(jīng)被硬生生的打磨成了一塊光滑的石頭。
沒有人知道,這樣的成長會流多少血。
有些人甚至把她身上這些“血”當成是把柄。
時時刻刻的想著再往她身上多潑點髒水,好證明自己纔是白的。
她不能再犯一點錯,因爲她不再是那個躲在祖父懷裡肆意享受的小女孩了。
她不知道被潑的多了,是不是真的就成爲黑色的了。
她只知道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她心臟疼的全身都縮成了一團。
但凡是有一點風(fēng)吹草動,她都會從牀上坐起來,看著窗外發(fā)呆。
多麼可笑,她以爲只有在牢獄裡纔是最陰暗可怕的。
殊不知這天下總歸是這樣,永遠都逃不過人心。
“怎麼,衝你討一塊玉就生氣了?”曲洛挑著好看的眉頭,身子又朝著這邊靠了一點,頭幾乎要抵在了魔孃的肩上,熱熱的氣帶著酒味不可避免的噴在了她的耳後,那脣線剛毅著,倒有幾分不服氣的樣子……
魔娘對著曲洛輕輕一笑:“沒有,你要什麼玉沒有,也不會真的向我討這一塊,我又爲什麼要生氣?你手上端著的那杯紅棗茶快點喝了,壓壓疼?!?
曲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昂頭把杯子裡的茶水喝乾淨,又開始揉他的太陽穴。
剛好馬車停了,就停在魔家的大門口,魔娘把人帶進去,吩咐著遼叔熬了小米粥,又讓人去抓了下醒酒藥。
她本來想親自替他去熬的,卻被他從身後抓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