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幽冥彼岸笙歌白

來到那座橋前幾丈處，已經可以清晰看到精緻的扶手上有“奈何”二字，但橋的另一端卻還是看不清，彼岸那邊唯有無盡的黑暗。

但風汐月卻能聽到隱約的絲竹之聲傳來，還有縹緲的歌聲：“靜水流深，滄笙踏歌；三生陰晴圓缺，一朝悲歡離合……”

歌聲哀婉如泣如訴，不知爲何，聽到這歌聲，她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

風汐月定了定心神，剛想邁步走上橋，周圍的彼岸花突然騷動起來，前方出現了紅色的光芒，隨即橋邊的彼岸花突然開始瘋長，在橋前方匯成了一朵超大彼岸花的模樣。

花朵旋轉起來，漸漸幻化爲一個紅衣女子的形象，紅衣如血媚骨天成，雙眸中卻並無任何感情。

她看著風汐月，朱脣微啓：“你不是亡魂，不可以通過奈何橋。”

她的聲音很機械，聽起來絲毫不帶任何情緒。

“我是來這裡尋找重要之人的殘魂的，請問我應該去哪裡找？”風汐月問道。

紅衣女子依然沒有感情地問道：“有多重要，值得你來到這裡找？”

風汐月毫不猶豫地答道：“非常重要，比我自己還重要。”

那紅衣女子盯了她一會兒，似乎是在審視，隨即點點頭：“所言屬實，怪不得你能來到這裡，但是姑娘，奉勸一句，你還是放棄吧。”

“爲什麼？”風汐月愕然，聽她前一句話還以爲有戲，後一句怎麼突然變了口氣？

“因爲你要找的人救不了的，他是爲天道所不容。”紅衣女子淡淡道。

風汐月急忙道：“天道這個不是問題，我有辦法讓天道接納他，你只要告訴我他的殘魂在哪裡就可以了。”

紅衣女子重新審視著她，問道：“你確定想要復活他嗎？”

“確定！”

“即便他會忘了你？”

“你說……什麼？”風汐月驀然愣住了。

“在天道制裁下，那個人的魂魄已徹底破碎，即便勉強收集回來，曾經的記憶、情感多半也無法保留。”女子淡然道：“即便如此，你還是想要復活他嗎？”

巨大的心痛驟然襲來，風汐月只覺得喉頭一陣腥甜，卻依然顫抖著聲音道：“……是！”

雖然說完眼淚就不爭氣地掉了下來，但她的眼神還是那麼的堅定，絲毫沒有動搖。

“姑娘，何必執著於過往呢？這樣多痛苦。”一個蒼老的聲音慢慢響起。

風汐月驚訝地發現奈何橋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嫗，她正用一支大勺子慢條斯理地熬著一鍋熱騰騰的湯。

隨即她盛了一碗湯，遞向風汐月的方向，慢悠悠道：“喝下這碗湯，你就能遺忘所有傷心的過往，聽老朽一句勸，有些事還是忘了比較好，省得以後更加痛苦。”

風汐月感覺那碗湯似乎有著強烈的吸引力，在誘惑她去喝，但她努力抗拒著這種感覺，垂下眼簾低聲道：“不，即便痛苦也是我的選擇，多謝你的好意，但我不會喝的。”

“他的靈魂散落於黃泉河之中。”她不肯喝湯，那老嫗也不惱，只是繼續慢條斯理地說道：“黃泉河中並不是水，而是無數死者的怨念和執念等等負面情緒匯聚而成的，生者進入其中會感受到莫大的痛苦，而且不出一時三刻便會因被其影響心神而發瘋。”

“你若是有足夠的信心保持本心，堅持到把他的殘魂收集完，就去試試吧。”老嫗淡淡道：“但你只有一次機會，因爲幽冥界本就不應該對生者開放。”

“好，我要去試。”風汐月毫不猶豫地說道。

老嫗點點頭：“那好，曼珠。”

“是，孟婆大人。”

叫做曼珠的紅衣女子側過身，一伸手，一條由彼岸花組成的臺階便出現在風汐月腳下，直通往黃泉河中。

“多謝二位成全。”風汐月微微拱了拱手，便沿著臺階向河中走去。

“不用謝，但姑娘乃身負大氣運之人，切記量力而行，若折於此實在可惜。”孟婆依然淡淡道。

“我明白。”風汐月沉下心，在彼岸哀婉的歌聲中一步踏入了黃泉河中，在踏入的一瞬間，她似乎恍然看到漆黑的彼岸變成了白色，但接下來她就顧不上別的了。

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在進入河水的一瞬間，風汐月就覺得自己似乎是進入了刀山火海，腳下每走一步都是刀割一般的痛，身上則如同被火焰灼燒……

但身體上的這些感受倒是不算什麼，精神上的痛苦才更加可怕，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瞬間包圍了她，痛苦、恐懼、悲傷、憤怒……即便以她強大的精神力也感到無法抗拒地被影響。

還有亡者們的謾罵、詛咒等等惡毒的聲音在她腦海中迴盪，這裡面竟然有她曾經殺死的人，如今似乎終於找到了報復的機會，各種聲音全都瘋狂地鑽入她的腦中。

怪不得進來的人不出一時三刻便會發瘋，幾乎沒有人能忍受這種雙重摺磨……但是一旦出去，便沒有再回來的機會了。

風汐月努力地無視腦海中的諸多幹擾，開始尋找白笙的氣息，每走一步都是煉獄酷刑，每待一刻都是百鬼纏身，但她還是堅定地向前走去。

屬於白笙的生命之力和瑞獸之力開始在她身體中緩緩流淌，似乎是在試圖護佑她，在如此艱辛的時刻，她的心底卻是一片溫柔澄澈，她在回想他們的過往，以此忘卻那些外來的干擾。

他總是喜歡拉著自己乘風而起，去各種漂亮的地方看風景，然後微笑地看著自己玩得開心。

他曾說：“大千世界蕓蕓衆生，我只曾注意到了你。”

他還說：“我的臉給你看就行了，給她們看幹什麼。”

“既然你喜歡看，那我以後在你身邊就不戴面具了。”

“你是聖靈，說什麼都對。”

“你想幹什麼我都陪你。”

……

樁樁件件的過往場景在她的心底滑過，風汐月越發的平靜，在如此萬刑加身的時刻，她的眼神卻溫柔而堅定。

輕輕收起一片屬於他的殘魂，風汐月默默想到：白笙……就算是你會忘了這一切，但我也會永遠記得，我們的過往絕不是消失了……我現在不奢求什麼，我只要你回來……

她就這樣靠著回憶支撐自己，一路收集著殘魂，一路走過黃泉之河……

無良作者看著手上的刀片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