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變得極其詭異，三位龐家老祖不再繼續質問，集中法力祭起那柄陣尺，再度攻向秘境大陣，這一次，他們祭起自身的幾件空間法寶，又在周邊佈置大陣。

這是全力以赴想要鬥陣，就像是月泉山斗陣一般。

秦玄很想衝出去廝殺一番，但這太蠢，鬥陣同樣蠢，對手是三位老祖，不是三位真人，法相中期的那位龐家老祖更是陣道宗師，還是西海修真界僅有的四位十一品陣師之一。

唯一的辦法。

秦玄只能想到一個辦法，旋即從無名指上的那枚傳家寶戒裡，取出十幾個琉璃玉瓶，每個玉瓶都標註著別人的姓名。

他藉助匿天神符煉成血影秘術後，特意和黑無涯等人索要本命靈血，茅九翁和木隱都不例外，甚至連寄居鯨首山的韓天沢，也被索取了兩滴本命靈血。

本命靈血是修行者的續命之物，一兩年才能煉出一滴，與人鬥法可激發出數倍威能的本命神通，若是遭遇根基之傷，金丹被毀，血種崩潰，也要靠本命靈血續命。

秦玄一貫喜歡親身測試各種法術的功效，曾經籍此化作宮九軒、黃風揚的樣子，在長生盟裡戲耍別人，最後只有同樣精通此術的茅九翁，能夠識破他的伎倆。

他選出裝有黑無涯和韓天沢兩人靈血的玉瓶，左右權衡，最後選了黑無涯的本命靈血，煉化一滴入體，很快化作黑無涯的模樣。

小無量秘境外面，三位龐家老祖還在抓緊時間佈置大陣，規模頗是恢弘，竟要將周邊數百里的地脈都匯聚在一起。

秘境大陣上空，“黑無涯”的靈身終於顯露，手持一柄黝黑鐵笛，冷笑斜視，“幾位前輩，無涯今日怕是要得罪了。”

“好啊，原來是你這小賊！”西海四大陣道宗師，龐淥老祖義憤填膺，十丈金身居高臨下，怒視“黑無涯”，“無涯，龐家和鬼門九星素無瓜葛，只要你現在退去，老夫不會趕盡殺絕。”

“前輩真是會說笑！”秦玄幽幽冷嘲，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爲了戲耍魚無雙和晁陰等人，曾經花費不少精力琢磨黑無涯，將他的神貌聲調和氣度都學的惟妙惟肖。

“師兄，何必和他們幾個老傢伙廢話，如今大陣落在我們手中，就算他是陣道宗師，沒有一年半載也休想贏下這番鬥陣！”聶隱娘照本宣科，按照秦玄所給的臺詞，學著魚無雙的語聲，“等到那時，咯咯，只怕龐家的蟠州島都被打沉了吧？”

“師姐不用太計較，咱們犯不著爲星宿七祖火中取栗，讓他們玄門內鬥纔是上策！”陰虛模仿別人聲音的能力更強，臨時學起晁陰的聲音，也是頗爲逼真，旋即換了黃風揚的聲音，“老四這話也不對，別人那番話說的如此難聽，咱們不玩一局，豈不讓人笑話。”

聶隱娘和陰虛的聲音都沒有刻意通過大陣傳遞出去，但對那位龐淥老祖來說，勉強也能隔著大陣聽到。

龐淥老祖臉黑如炭，一口惡氣憋在胸口，難以吐出，看著這情形，除了死在南海的那兩位，鬼門九星基本都已經到了小無量秘境中。

這七位至少有三人是巔峰真人，還都是七八品的陣修，七人聯手，別說是龐淥，即便是西海第一陣道宗師的神鯀老祖過來，也得吐血三升。

“聽說鬼門九星和七磐老鬼同流合污，如今都在鯨首山給星辰派當走狗，既然你們都到了，七磐，你想必也在。你我皆是西海所剩無幾的七代老祖，若是你真的在此，老夫可以給你幾分薄面。”龐淥老祖稍作試探，心中也是拿捏不定。

“道友何必將此事道破呢？”陰虛再度模仿七磐老祖的聲音，蒼老陰惻，藉助大陣傳遞出去，繼續對照秦玄指尖所畫的靈書朗讀，“鯨首山終究不是善地，我等鬼門一脈不過是想找一個退路，對龐家也未必是壞事。”

“這座秘境不過幾道中型地脈和海脈，不值一提，只是秘境中有一株金剛蓮妖，對龐家另有用處！”龐淥老祖已經無意強攻，因爲他也不知道龐家那位客卿妖修老祖，能將巨蛇妖王引開多久，真要和七磐老祖、鬼門九星斗上數月，巨蛇妖王一旦返回，那可真是慘了。

如果星辰派還有意在他們背後伏擊，更是慘不忍睹。

“七磐，你我皆是七代，不妨互給一番情面，你將金剛蓮妖交給老夫，老夫就此退去，此地可讓給你們三百年。”龐淥老祖開出一番條件，心裡並無把握。

“前輩又是說笑。”秦玄再度用黑無涯的聲音開口，“此蓮已是六千年期，開有六蓮，一蓮九子，三十年一熟，可得五十四枚靈妖果，價值幾何，前輩難道不清楚嗎？”

一枚靈妖果至少價值數萬靈晶，像金剛蓮、金剛菩提這種，更是渡劫神藥，價值更高，沒有十幾萬靈晶休想拿下。

秦玄有一株木蓮姥姥，兩株金剛菩提樹妖，再加上這株金剛蓮，每三十年可收兩百枚靈妖果，正是他敢覬覦證神的資本，豈會讓給別人。

“好，你黑無涯也算是半闕老祖，既然你決議得罪我們龐家，那咱們就走著瞧，總有一日，你會後悔的。”龐淥老祖惡狠狠的譏諷一番，對身邊另外兩位龐家老祖吩咐道，“我們走，讓他們守著，百年之後再來算這筆帳！”

“不送！”秦玄冷漠拱手，旋即收回靈身。

“他們真的走了？”聶隱娘小聲詢問，神色間頗是不敢置信，見秦玄不予回答，便繼續專心煉化滄海珠和其他數十件陣道法寶。

秦玄的靈識廣闊，藉助大陣能洞察周邊數十里，雖然看不到龐家三位老祖的身影，卻不能斷定龐家已經撤走。

等了片刻，山海震撼，那位巨蛇妖王再度返回小無量山，盤踞在山上，蟄伏在小無量秘境的大陣範圍裡，吸收陣中的金蓮之氣。

這是朱崖老祖刻意留下的伏筆，引誘深海中的妖王雄踞此地，鎮守秘境。

此蛇能夠渡劫證祖，多半是和這種金蓮之氣有關，它是深海巨妖，渡劫時的劫雲更加浩瀚恐怖。秦玄推測，龐家肯定早就知道小無量秘境之事，最終發現此地，應該是和它渡劫時的異象有關。

巨蛇妖王返回，足以證明龐家是真的撤退離去。

“他們走了，短時間裡應該不會回來。”秦玄現在已經能逐步控制秘境大陣，龐家若是再返回，故技重施，還想用那門笛術引走巨蛇妖王，恐怕很難如願。

這一點，龐家心知肚明。

金剛蓮妖三十年一結果，龐家再度返回，大舉來犯，想必會在三十年內。

聶隱娘繼續煉化大陣中的三十一件九禁法寶，秦玄持著自己這枚滄海珠，在秘境中緩步慢行，漸漸走到池塘上，在水面盤膝而坐，運轉周天凝氣功和藥靈特長，與此地的各株金蓮桃樹溝通。

昔年那位朱崖老祖顯然是一位精通藥師之道的陣道宗師，這座小無量秘境的各種佈置都頗爲精妙，即便是秦玄，也能從朱崖老祖遺留的種種佈局中，學到很多奧妙新招。

池塘裡的六千株靈種金剛蓮都有修行法門，源自中央的這一株金剛蓮妖，它的法門很奇特，秦玄截然不懂，毫無所知，無法指點它修行，只能先用魂念交流。

原來，它本是滄海山上一株神品金剛蓮，三千年前意外覺醒，滄海派大亂時，朱崖老祖將它帶出，特意爲它開闢這座洞府蘊養它。

在這座小無量秘境裡，它又歷經三千年苦修，積累無比深厚，縱是巔峰真人也未必有這麼深的底蘊。

奈何，草脈證道比樹脈更難，它終究未能證丹，只是日積月累，在蓮根的靈藕中締結出一枚金色藥丹，大如雞卵，凝重如晶，蘊藏著無比濃郁的純陽之氣。

秦玄頗爲細緻的慢慢和它交流，取來它的心法，仔細研讀。

朱崖老祖是一位造詣極高的靈藥陣師，確實是出師於南海無量宗，曾在此地修行百年，和它講解修行之道，留給它無數記憶，其中果然涉及到另一座秘境的位置。

金剛蓮妖所修行的功法是上古金剛宗一脈的金剛般若功。

昔年九大道祖，七位玄門，一位梵門，一位鬼門。

南海金剛宗是三十三座上古宗門之一，金剛尊者開闢，九大道祖中的般若道人傳承，正是梵門一脈，有兩大標誌性的靈草靈樹，一曰金剛菩提樹，二曰金剛蓮。

此宗早在兩萬年前就已滅於無量宗，梵門傳承也被玄魔兩派斬盡殺絕，金剛菩提樹提前避難中土，皈依周天宗，金剛蓮則花落無量宗，成爲無量宗的震世之寶。

秦玄將金剛蓮妖所傳的《金剛般若經》逐字刻錄在冊，細緻研讀，揣摩其中的精妙。

時間如流水。

他在金剛蓮妖的池塘裡一坐就是十餘日，心中漸漸明悟，暗道一聲，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