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再想贏，他也不可能拿父皇的性命去冒險！縱然父皇有萬般無情，拋卻君王的身份，他到底還是他的父親。身爲(wèi)兒子，若是明知道父親有危難而補(bǔ)救，這簡直都不能用“不孝”來形容，而是喪盡天良!
靖王也察覺出了事情的不妙，知道庸王一定是故意引他們過來的。因而哪敢怠慢？緊跟著宸王往相反方向趕路。
“三哥，你怎麼知道是在這邊啊？”靖王問道。
“一定是在相反方向”，宸王道，“若是大哥想要引開我們，必定要將我們引得離父皇遠(yuǎn)一些。但那紅足鷹，一定是用來傳訊的，卻也要確保收訊之人能夠看到。我想他們的手裡一定有長目鏡，以便能看到遠(yuǎn)距離之物。如果不在這一帶，即便他們有長目鏡，卻也沒法子看到。”
靖王聽了，只是道了聲兒：“的確如此。”
如果換做平時，庸王一定會忽悠他三哥幾句，說“三哥你真聰明啊”。但這時候，他哪有心思啊！
宸王自然也沒心思玩笑著自大，兩人都是策馬飛速往另一邊趕……
“有刺客！”可是，還沒等宸王和靖王趕到呢，便聽到前方不遠(yuǎn)處，傳來一聲兒大喊。這聲音，身爲(wèi)皇子的他們可都是再清楚不過，這是李忠貴的聲音！
有刺客？
宸王和靖王相視一眼，隨即更是著急地往聲音所出之處趕去。同時驚呼道：“父皇！”
“有刺客……快！抓……”李忠貴的喊聲出了一半兒，忽然就停了。
正在宸王和靖王詫異之時。兩人趕到，只見李忠貴盯著皇上肩胛骨下的一支箭，瞠目結(jié)舌，竟是愣住了。
李忠貴跟在父皇身邊多年，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不是他故意裝驚慌，都能十分沉穩(wěn)的對待。更何況，此時那箭矢射入的地方，雖說很危險，但卻也並非是要害。李忠貴何以這麼震驚？
順著李忠貴的目光而去，難道是他那箭的問題？
“父皇！”宸王和靖王一時也沒心思多想李忠貴這表情的蹊蹺，忙翻身下馬，都向父皇跑去。
李忠貴驚了一下，忙攔在皇上身前，笑道：“二位殿下何以這麼慌張？許是什麼人不小心將箭錯射了，並不是什麼要緊的地方，二位殿下放心。”
此時幾個御前侍衛(wèi)已經(jīng)湊到皇上身邊去，見了刺入皇上的那支箭，都登時對宸王和靖王提起了警惕，護(hù)在皇上身前。
此箭雖說不是要害，但位置兇險，皇上卻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是一朝君王，即便受到如此箭傷，卻仍舊面不改色。雖然身上吃痛，但面上，除了因疼痛而起的皺眉之外，別無其他表情。
但目光，卻也是平靜地落在自己胸前的箭上。看到上面清楚的刻著一個字“靖”。
再看向被李忠貴攔下的，一臉焦急的兩個兒子……
皇上只是面色平靜的皺眉靜默了片刻，便對李忠貴道：“忠貴，你去查查，靖王的箭囊裡有幾隻箭？”
“是，陛下。”李忠貴應(yīng)了一聲兒。雖說心中滿是狐疑，但畢竟那太過明顯的“靖”字刻著呢，他也不能掉以輕心不是？
“殿下，冒犯了。”因而到靖王面前去，施禮道。
靖王不解，詫異道：“父皇，這是何意？”
皇上道：“只是看一看你箭囊裡的箭，看你射了幾隻獵物而已？怎麼一個也沒帶著？難道這一會兒還什麼都沒射到呢嗎？”
靖王雖然覺得父皇讓李忠貴搜他之事很蹊蹺，但父皇的話卻又再正常不過。因而也並未多想，便回道：“回父皇，兒臣獵了一隻鷹、一隻兔子，都裝在褡褳上了啊。”
靖王說著，還回身指了下身後兒的褡褳。
皇上笑道：“好，也算又說收穫。忠貴，你繼續(xù)查。”
靖王已經(jīng)完全被皇上弄糊塗了，心想父皇你非要查我箭囊?guī)致铮?
但既然是父皇的命令，他的箭囊裡有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給李忠貴看看又有何妨？因而主動將箭囊遞給了李忠貴，笑道：“公公請查，有什麼事兒，儘管問本王便是。”
“是，殿下。”李忠貴應(yīng)了一聲兒，從靖王手中接過了箭囊。
見靖王殿下的態(tài)度，真的無法把這事兒和他聯(lián)繫在一起。李忠貴覺得，這事兒另有蹊蹺。因而對靖王的防備之心，也更低了些。
而且如果這事兒是靖王乾的，宸王殿下既然在他身邊兒，那麼他們一定就已經(jīng)商量好了。可宸王殿下並不會做這樣糊塗的事。如今眼瞧著太子之位就要落在他頭上了，他沒必要鋌而走險。
李忠貴細(xì)細(xì)查了靖王剩下的箭，查了兩遍，這纔敢回身稟報皇上。
“陛下……一共，四十七支。”李忠貴道。
李忠貴自然之道這個數(shù)兒所代表的意思。四十七支，可是靖王卻說，他只打了兩個獵物，也就是說，還有一支箭不知去向。
“老四，你可空射了？”皇上問道。
從皇上的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來。
靖王聽了，心內(nèi)也是一驚。這一次，可瞬間明白過來皇上是什麼意思了。
但他明明沒有空射過，父皇這麼問，他又如何能說假話呢？因而只能如實(shí)道：“今兒兒臣還算幸運(yùn)，例不虛發(fā)。”
皇上道：“可你爲(wèi)何只有兩個獵物?另外一個獵物在何處？”
皇上笑得輕鬆：“另外一個獵物，該不會是朕吧？”
但是在問這句話的時候，卻不是對著靖王說的，而是對著宸王說的。
其實(shí)父皇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在宸王的預(yù)料之中。心涼的次數(shù)多了，也就麻木了。在父皇讓李忠貴查老四箭囊之時，他就想到了那箭上的蹊蹺到底是什麼？那箭上的蹊蹺，一定在於一個字——靖。
這是老四的箭，或是有人故意弄出一個老四的箭來。
“父皇”，看著父皇身上的傷，宸王眼自然有掩飾不住的關(guān)切之意，但聲音卻是很平靜，“請父皇想想，如果這事兒真的是老四做的，老四怎麼可能要用自己的箭呢？用一支沒什麼標(biāo)識的箭，充作外來的刺客不就行了？用自己的箭，這不是等於自投羅網(wǎng)嗎？父皇您想想，老四怎麼可能有謀害父皇之心？就算有，又怎麼會糊塗到做這樣明顯的事兒？”
說是的是老四，其實(shí)這意思裡，已經(jīng)包含了他們兩個。他和老四，都不可能有謀反之心，而且只要他們想謀反，是絕對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的。
這事兒，栽贓嫁禍得不要太明顯了！
可正因爲(wèi)如此，卻也容易讓人覺得，這並不是嫁禍。或許是他們故意一嫁禍作爲(wèi)遮掩來行事，這與“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一樣的道理。
明擺著是他們做的，卻反而不是他們做的。這正是這一計的高明之處。嫁禍得如此明顯，以父皇那多疑的性子，一定會往對他們不利的方向想，反而會順著那動手之人的意思。
靖王知道自己是被人嫁禍了，因而也忙解釋道：“父皇，且不說兒臣有沒有對父皇如此冒犯之心，就算兒臣有，兒臣的機(jī)會多得是，沒有必要非得選擇在林中冒險。而且兒臣也不可能用這麼低劣的法子，怎麼可能將自己的箭送到父皇面前來呢？這不是和自殺無異嗎？”
聽得宸王和靖王的解釋，皇上的神態(tài)卻並未有所舒緩。但卻也並無什麼加重 寧靜。仍舊是沉思著，沒有什麼格外的反應(yīng)。好像他並未被刺殺，而且嫌疑之人並不是他兒子似的。
“父皇……父皇……”忽然，不遠(yuǎn)處一陣急呼之聲，是庸王帶著他那女扮男裝的小隨從著急地趕來。
“兒臣愛妾聽到了李公公的喊，說是有刺客，忙來稟報兒臣。父皇可還好？刺客可抓著了沒有？”庸王說著，很關(guān)切的用躬身上前，想要看看皇上的情況。
皇上只是道了聲“不礙事”，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反應(yīng)。看來是默許了庸王的靠近。
“靖……”庸王看上箭矢上的刻字，詫異的唸了出來。當(dāng)意識到自己的“莽撞”之時，忙閉了嘴不再多言。
向皇上施禮了一禮，道：“看到父皇並未傷及要害，兒臣心裡就放心多了。只是這傷口，也要及時處理纔是。畢竟這地方也很危險，可不能再拖了。
說完，躬身退下。退了兩步，便又停住了。一副要說不說的糾結(jié)樣子。但卻也只是一瞬而已，因爲(wèi)不敢耽擱太久。
聽得靖王誠懇道：“父皇，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四弟的性子兒臣瞭解，他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怕是有人栽贓陷害給四弟，還望父皇明察啊！”
如果他說老四諸多不好，父皇一定會將懷疑的矛頭指向她。所以這個時候，他絕對不可能自己送上門兒去。這時候，越是幫著老四說話，老四就越是危險。
皇上點(diǎn)點(diǎn)頭，道：“這事兒的確需要徹查。麟兒你有心啦。”
雖然只是這麼件簡單的一句話，但庸王聽著，不免心內(nèi)一喜。從父皇對他的語氣中，就能猜出，父皇一定對老四有了懷疑。如果不然，不可能相比較之下，對他的態(tài)度有所好轉(zhuǎn)。
但卻也並未趁機(jī)再勸說什麼，因爲(wèi)再勸說什麼，便顯得有些刻意了。只是關(guān)切道：“父皇龍體要緊，不如咱們還是出林子去，儘快回到北山別苑，讓太醫(yī)瞧瞧方好啊。”
皇上點(diǎn)點(diǎn)頭，道：“忠貴給朕那一塊兒布條來。”
說著，指了下那箭上的字。李忠貴自然立刻會意，知道皇上是想要將箭上的字給遮擋上。
看到皇上的這一動作，庸王的心不免又涼了些。可實(shí)際上，卻也已經(jīng)有了麻木之感。父皇對老三老四的偏愛，已經(jīng)不是一日兩日了，有什麼可奇怪的？怪就資只能怪他沒有一個得寵的母后，更不能靠上哪個得寵的妃嬪。父皇總說老三最像他，這從小兒就有的喜愛，他就算再怎麼掙扎搶奪，也是搶不來的。
只是，這事情失敗了……真的著實(shí)遺憾。
在看到父皇只是中了箭卻無性命之憂之時，一瞬間，他是相當(dāng)慶幸的。但看到父皇對老四如此維護(hù)，這一瞬間，他卻真的覺得，還不若成功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