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餐桌上的飯菜早就涼了。
葉母坐在沙發(fā)上瞇著覺,突然,一聲尖銳的嬰兒叫聲吵醒了她的淺眠。
“我的乖孫兒怎麼了?”葉母打了個哈欠,看了看時間,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在沙發(fā)上瞇了好幾個小時,頓時覺得脖子有點痠痛。
保姆將孩子抱了過來,交給葉母,回道:“估計是一晚上沒聞到媽媽的味道,想媽媽的了吧。”
葉母皺了皺眉,輕輕拍著孩子的背,問保姆:“少奶奶去哪兒了?”
“回夫人的話,我是晚班,來交接的時候就沒看到少奶奶。”保姆低著頭,老實回答。
葉母擺擺手,讓保姆下去了。
她記得之前自己跟溫靜坐在沙發(fā)上等葉嶸回來吃飯,但是她年紀(jì)大了,很容易就睡著了,結(jié)果一睡就是好幾個小時,下人也不記得叫醒她,真是偷懶!
不過她睡覺之前,溫靜分明是出門迎接葉嶸去了,怎麼兩夫妻就沒了人影?
不會真的去度蜜月了吧?
葉母覺得真是老了,腦子不靈光了,怎麼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呢?
她清楚知道自己兒子和兒媳的爲(wèi)人,他倆不是那麼魯莽的人,既然這麼晚了還不在家,一定是有要緊的事。
這樣想著,葉母抱著一直哭鬧個不停的孩子,在客廳轉(zhuǎn)悠起來。
哄了一會兒,孩子還是依舊哭個沒完,葉母覺得額頭都開始疼了起來,連忙喊剛纔那個,負(fù)責(zé)晚上照顧孩子的保姆:“快讓管家去找找少奶奶去哪兒了,我的頭快被吵炸了。”
如果不是在沙發(fā)上睡了個短覺,葉母覺得自己的身體不會這麼差,以後果然要注意一下身體,不能將就了。
很快,去找管家的保姆回來了,“夫人,管家也不在,給他打了電話,他說正在醫(yī)院,現(xiàn)在正在回來的路上。”
“去醫(yī)院幹嘛?他生病了?”葉母一陣詫異,只覺頭皮一痛,垂頭一看,原來是襁褓中的孩子抓住了她的一縷頭髮,雖然力氣不大,但是陡的一拽,還是有些疼得。
葉母心疼的把自己的頭髮解救出來,輕輕在孩子的臉蛋上親了一口,親暱的罵道:“小壞蛋,看奶奶一會兒怎麼教訓(xùn)。”
說著,葉母接過了保姆手中的奶瓶,開始給孩子餵奶。
看著孩子吧唧吧唧的喝著奶,葉母斜了一眼保姆,保姆會意,立刻回道:“這個管家沒說,他只說馬上就回來了。”
正說著管家,別墅大門打開,一身風(fēng)霜的管家進來了。
葉母將停止了哭鬧,專心喝著奶的孩子交給保姆,讓她帶著孩子回嬰兒房,自己坐在了沙發(fā)上,揉了揉脖子,問道:“大半夜的,你去哪兒了?溫靜也是,連孩子也不管,跑哪兒去了?”
“回夫人的話,少奶奶現(xiàn)在正在醫(yī)院。”管家恭敬的站在一旁,只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的身形佝僂了不少。
“什麼?她怎麼在醫(yī)院?生什麼病了?”葉母驚訝的喊了一聲,隨後想到了自己的兒子,連忙問道:“通知葉嶸了沒?”
管家的眼神暗了暗,看到自家夫人這麼樂觀,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實情了。
“夫人,少奶奶不是生病,是中槍住院了。”
葉母被管家的話嚇得縮了縮脖子,很快就反應(yīng)了過來,猶豫了一下,問出了自己的猜測:“這事不會跟葉崢有關(guān)吧?”
不然的話,她實在想不出來,自家那個很少出門的兒媳婦是怎麼會被人用槍打中的。
果然,管家點了點頭,印證了她的猜測。
葉母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驚疑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剛纔我接到二少爺?shù)碾娫挘屛覍⑺蜕倌棠痰囊路腿チ酸t(yī)院,在手術(shù)室門口,我看到了大少爺……”
管家停頓了一眼,閉上眼睛,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知道的消息:“大少爺承認(rèn)了,是他想要殺二少爺,結(jié)果少奶奶突然衝過來,幫二少爺擋了一槍。”
聽到管家說是葉崢想要殺葉嶸,葉母猛地站的起來,隨後,她的大腦一陣暈眩,站立不穩(wěn)的搖晃了兩下,又坐回了沙發(fā)上,一瞬間,整個人都蒼老了十幾歲。
“什麼時候的事?”葉母的臉色發(fā)白,聲音也小了下去。
“二少爺剛回來的時候,大少爺就埋伏在門口,少奶奶也是在門口中的槍。”管家眼眶紅了紅,擡手擦拭了一下眼角,“少奶奶現(xiàn)在生死未卜,正在手術(shù)室裡搶救著。”
葉母的嘴巴張了張,拍了下大腿,連連喊道:“造孽!都是造孽啊!”
早知道會發(fā)生這種事,那個時候她就不睡覺了,親自出去接葉嶸,她不相信,葉崢那個不孝子會自己開一槍!
可是現(xiàn)在中彈的是溫靜,一切都太晚了。
葉母嘆了口氣,氣勢頹唐的坐在沙發(fā)上。
管家站在一旁看著,也跟著連連搖頭和嘆氣,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
夜已深,整個世界都沉寂了下來。
醫(yī)院裡,走廊裡一片詭異的靜謐。
此時,走廊裡只有葉崢和葉嶸兩個人,負(fù)責(zé)看守葉崢的兩個警官守在了走廊盡頭,給這兩兄弟留下了單獨相處的空間。
兩兄弟明明長了一模一樣的臉,此時卻一個邋遢,一個英俊,只是兩人的氣息都是同樣的頹唐。
葉嶸彎著腰,雙手撐在膝蓋上,聽著水龍頭滴落的水聲,他覺得,此時他的心跳聲異常的大,不知道是在緊張,還是在害怕。
看著血紅的“手術(shù)中”三個大字,他的心開始煩躁起來,再次擡起手錶,看了下時間。
他的旁邊,坐著灰頭土臉的葉崢。
雖然外表早就已經(jīng)沒有往日的俊雅和瀟灑,葉崢的氣息卻罕見的沉斂著,從柏華消失開始,他那很不安定的心,此時彷彿找到了目標(biāo)一般,難得沒有焦躁。
雖然他沒有葉嶸的焦躁不安,但是在寂靜到有些漫長的的等待中,葉崢的心卻也漸漸冷了下去。
他不明白,葉嶸一直在看著時間,到底是在期待什麼?
難道他不知道嗎?當(dāng)
時自己的那一槍,可是直接射進了溫靜的心臟裡啊!
時間都過了這麼久,裡面還在搶救著,恐怕只是拖延時間,用來表明他們已經(jīng)盡力了而已。
或許現(xiàn)在的溫靜已經(jīng)沒救了吧,葉崢的雙眼平靜無神,緊緊盯著手腕上那銀白的手銬,無感的掀了掀眼皮。
他早就放棄了希望,等多長時間都沒有什麼區(qū)別了,反正最後也只是被宣告死亡而已。
瞥了一眼身旁第四十七次看手錶的葉嶸,葉崢的表情越發(fā)的冷凝,手腕上傳來冰涼的觸感,那是手銬自帶的刺骨的寒冷,像是要把他的溫度全部吸走一樣。
不過他的心也早就冷了,因爲(wèi)他知道,溫靜已經(jīng)必死無疑了。
而他,就是害死溫靜的那個兇手。
等了這麼久,葉崢不知道自己究竟等到了什麼,但是他難得跟葉嶸並肩坐在一起,沒有吵架,也算是進步了吧。
只是,表面的和睦還能隱藏多久?
“呵!”葉崢陡然出聲,眼底劃過一絲自嘲,斜眼看著葉嶸,緩緩開口,“就算是死,也是我和溫靜死在一起的,葉嶸,你還是輸了。”
“你說什麼!”
沒有任何預(yù)示,葉嶸突然爆發(fā)出一聲怒吼,他猛地揪住葉崢的衣領(lǐng),滿是紅血絲的雙眼惡狠狠地瞪著還葉崢,像是一個受到刺激的野獸一般。
葉崢的手被手銬束縛著,沒辦法反駁葉嶸的粗暴對待,只好仰著頭看著葉嶸,用下巴對著他,邪笑一聲,再次重複一遍:“我是說,我要跟溫靜做一對生死鴛鴦了,而你啊,我的弟弟,你輸……”
話還沒說完,葉嶸朝著他的下巴狠狠揍了一拳,沒有絲毫反抗之力的葉崢像條死狗一樣倒在地上,臉朝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的下巴被打破了皮,鮮血沿著脖子流下,葉崢卻沒有感覺,慢慢扭過頭來,冷冷的看著葉嶸,大笑道:“你輸了啊!你輸了……呵呵……我贏了……我到底……贏了什麼啊?”
說到最後,葉崢的聲音開始哽咽起來,一個大男人,伏在地上,開始低低的哭了起來。
他也不知道爲(wèi)什麼,他就是想哭。
明明他早就知道,溫靜已經(jīng)死了,有什麼好哭的?
事實根本無法扭轉(zhuǎn)了啊!
葉嶸不爲(wèi)所動,蹲下身,揪住他的衣領(lǐng),兩眼通紅,渾身煞氣,像是一個從地底爬出來的惡魔一樣。
“葉崢,你閉嘴!”葉嶸的聲音像是一柄冰霜凝成的利劍,光是聽著,就能感覺到身體的寒冷。
幽深的眼裡一片嗜血的殺意,死死盯著葉崢那無神的雙眼。
葉崢輕輕“啊”了一聲,回過神來,看到葉嶸的這副模樣,不禁愣住了。
就像是葉嶸從來沒有了解過葉崢一般,葉崢發(fā)現(xiàn),他也從來沒有認(rèn)真瞭解過葉嶸。
此時的葉嶸,憤怒的氣息幾乎凝成了實體的光線,周身毫不收斂的煞氣,讓人光是看一眼,就嚇得腿軟。
“我沒說錯啊。”葉崢嘴角邪氣的勾起,眼神飄向了手術(shù)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