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和我媽還有Austin是在林風眠家過的夜。
我媽和Austin都很喜歡那裡。
林風眠有嚴重社交恐懼癥時候的住所，環境安靜，有一個小前院，種著各種花草，後院有露天泳池。林風眠當時足不出戶，當然不可能去游泳，奢華的露天泳池就被當做了高級魚缸，用來養魚了。
離開的這三年，林風眠也一直僱人打掃房間，照顧花草和魚，現在回來住，房間佈置還跟當年一模一樣。看著完全沒有改變的房間佈局，客廳方桌上甚至還放著我畫了一半的設計草圖，我有一種三年恍如昨日的感覺。
吃過晚飯，Austin跑去後院看魚。
深秋夜寒，我擔心Austin著涼，喊他回來。
Austin扭過小腦袋看我一眼，不情願的表情活像被搶了骨頭的小奶狗，要是有一雙狗耳朵的話，此時耳朵肯定都垂下來了。
我心頓時軟了。本來長得就萌，還賣萌，太犯規了！
林風眠從沙發上拿過毯子，對著我道，“我去接他回來。”
林風眠走過去，把毯子蓋到Austin身上。然後蹲下身，把小傢伙攬進自己懷裡，外套敞開，用外套再爲小傢伙裹上一層。
Austin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只有小腦袋露在外面。
小傢伙行動受到了限制當然不高興，掙扎著想從林風眠懷裡出來。
林風眠低頭對小傢伙說了幾句什麼，小傢伙立馬不掙扎了，任由林風眠抱著他，還時不時昂頭對著林風眠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一雙幼獸般漆黑溼潤的眼睛裡，滿是崇拜。
“風眠對付Austin是真有一套。”我看著和諧的一大一小，感慨道。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父親在他們眼裡就是超人。這三年，風眠一直很好的承擔起Austin父親的角色，”我媽道，“要不是因爲Austin的病，我是真不希望你回國。茉兒，你現在也懷孕了，要是感覺和煜睿在一起太累，就放棄吧。考慮一下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人。”
我媽這麼說，讓我感到有些意外，“媽，你不是很喜歡煜睿嗎？”
“他是個好孩子，媽是喜歡他。可是媽當年做了件……”我媽似乎說到了不能說的地方，神色頓了一下，話鋒一轉，“媽就是覺得，風眠也不錯。煜睿事業心太重了，不如風眠顧家。而且Austin也更親近風眠。”
那是因爲他倆朝夕相處了三年。
我當然也知道林風眠不錯，正因爲知道，我才覺得自己不能和他在一起。
我有了Austin，而且馬上就要有第二個孩子。兩個孩子都不是林風眠的，我就算不能和陸煜睿在一起了，我又怎麼能讓林風眠幫我照顧兩個不是他的孩子。
他是個好男人，值得有更好的女人。
第二天一早，我被手機鈴聲吵醒。
我摸到鬧鐘，看了眼時間，才五點！
“喂！”我一肚子的起牀氣，“你最好有一個充分的吵醒我睡覺的理由！”
“姐！”電話那頭夏月喊聲傳過來，她聲音很慌，帶著哭腔，“我被一羣人圍住了，他們讓我交出底片！我都把相機都給他們了，可他們還是不讓我走！我真的不知道他們要的是什麼照片，他們說你知道，姐，到底是什麼呀！”
我瞬間清醒了，坐起來，急忙問道，“你在哪？”
照片底片，我能想到的，幹這件事的人就是陸君青了。因爲我說了那種話，陸君青派人調查了一下我，查到了夏月。她就以爲我所說的雜誌社的朋友就是夏月。於是找夏月要照片去了。
“我在……”夏月聲音抖得厲害，聽上去是嚇壞了，“我在忘情酒吧門外的馬路上。”
“你告訴那些人，照片在我這。我馬上帶著照片過去，別讓他們把你帶走。”
“好。姐，我要嚇死了，你快來！”
掛斷電話，我跑出房間，去敲林風眠的房門。
房門打開，林風眠赤著上身，下身穿著睡褲，一張沒睡夠的臉，在看到我時，瞬間精神了，“怎麼了？”
我把夏月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然後著急道，“我現在要去找她，不能讓她出事。但我不敢自己去。”
“你……”林風眠目光下移，神色有些曖昧不明，“你先去換衣服。還有，下次別這樣就跑來敲我房門了，大清早男人的精力可是很旺盛的。”
我沿著林風眠的目光往下看。我是有穿睡衣的，只是睡了一個晚上，睡衣領口的扣子鬆開了兩顆，我著急跑過來找林風眠，沒注意到。
我的個子只到林風眠的肩膀，從林風眠的角度，可以看到白皙的頸部下，若隱若現的溝壑。
我臉騰的一下燒起來，趕忙伸手抓住睡衣衣領。
林風眠乾咳一聲，輕抿的脣，脣角忍不住的揚起，“去換衣服。”
我麻溜的換好衣服。
等我從房間出來，林風眠正好從洗手間出來，他穿了一身淡藍色的休閒西裝，很配他清冷的氣質。
“我們趕緊走吧。”我催促道。
林風眠點頭。
我在玄關換鞋的時候，林風眠拿起他的大衣爲我披上，我奇怪的昂頭看他。
林風眠垂眸看著我，很自然的道，“現在外面很冷的，多穿點，小心著涼。”
林風眠一直都很細心，在國外的三年，他把我，我媽還有Austin照顧的非常好。我媽把他當兒子看，Austin把他當父親看。那時我沒想過回國，心安理得的接受著林風眠的關心。可現在，林風眠的好讓我開始覺得受之有愧。
他想要的，我給不了。爲了他好，我似乎也該和林風舞一樣，離他遠遠的。
我一直在胡思亂想，直到林風眠的脣貼近我，他呼出的溫熱氣體撲到我臉上，我才猛地回神過來。
我倆距離很近，四目相對，只要再靠近一點，我們兩個就會吻到對方。
“你……”我緊張的身體往後躲，整個後背都緊貼在座椅上。
林風眠直起身體，手裡拉著安全帶幫我扣上。
原來只是在幫我係安全帶。
我心裡長出一口氣，看向林風眠道，“我自己也能系，這種忙就不用你幫我了。”
“那麼緊張做什麼？”林風眠啓動車子，目光看著車前方，問道，“是以爲我要吻你？”
我尷尬的笑笑，否認道，“沒有，就是剛纔的距離有點太近了。”
“剛纔我的確想吻你，”林風眠皺起眉頭，轉頭看我一眼，似是遇到了想不通的問題一般，表情有些困惑，“三年的時間，我和你住在一起，竟然連吻你都沒做過。這三年我都幹了點什麼！”
我臉上的笑僵住，心裡對林風眠充滿了虧欠，“風眠，以前我覺得，你對我的感覺不是愛情。我以爲有一天真正能讓你心動的人會出現，那時你就會懂你對我只是一種錯覺。我沒想到……”
“沒想到我是真的在愛你？”林風眠輕笑一聲，“茉兒，你要我說多少次，你才能信我。錯覺？能每天見到你，確定你在我身邊就會覺得很開心。每天晚上都幻想著，將來的某一天，你會躺在我身側。這種心情我會理解錯麼？在國外時，我覺得我們的時間有很多，我不急，我願意等你一點一點的接受我。可現在，我突然發覺，我再不急，以後可能連在你身邊的機會都沒了。”
“風眠。”我心被內疚和歉意塞滿，我不想傷害他，可一些話又不得不說，快刀斬亂麻。
我咬了咬下脣，難過的道，“三年前我沒察覺到你的感情，對不起。我完全不知道你的心情，卻享受了你三年的照顧，對不起。還有，對不起，你要的我給不了，就算沒有煜睿，我也不會……”
猛地一個剎車，我身體往前一栽，腦袋險些撞到車前面的塑料臺。
“到了，下車。”林風眠拉開車門，先下了車。
我往車外看了看，天灰濛濛的，大街上一個行人都沒有，馬路兩旁的店家都還沒有開門。
這根本不是酒吧街，酒吧街還在前面的一個路口。
林風眠突然停車，不過是想打斷我說的話。那些話他不想聽。
他站在車前面等我，從口袋裡掏出煙點上。見我遲遲沒下車，他嘴裡叼著煙，回過頭來看我。
我忙把安全帶解開，打開車門下車。
林風眠在前面走，留給我一個背影，一句話不說。
我跟在他身後，琢磨著要不要先開口。也許剛纔我的話真的過分了，我只是想讓他明白我的想法，並不想傷害他。
“蘇茉。”林風眠突然開口。
“啊？”我愣一下，他很少叫我的全名。
我疑惑的看向他。
他轉回身面對我，嚴肅的道，“剛纔的話，以後都不許說了。我不想聽。”
“可是……”
“別拿爲我好當藉口，”林風眠強勢的打斷我的話，“我想要什麼，我的人生該怎麼過，我自己知道。”
我太瞭解林風眠骨子裡的那股執拗，沒有那股執著，他也設計不出那樣頂尖的作品。我知道自己勸不了他，於是道，“好，我的想法你已經清楚了，你要怎麼做，隨你吧。”
林風眠似是很滿意我的迴應，他神色緩和了些，“茉兒，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
話落，他突然雙手捧住我的臉，頭低了下來。
脣上傳來柔軟略帶冰涼的觸感，他呼出的氣帶著薄荷的菸草味。
我腦子嗡的一聲，頓時一片空白。眼睛瞪大，看著眼前放大的俊顏。
他，在吻我！
沒等我做出反應，林風眠就被人揪住後衣領，猛地向後拽出去，接著又是一拳，林風眠踉蹌的向後連退幾步，才穩住身體，沒摔在地上。
我看著突然之間，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的陸煜睿，不敢置信的轉頭看向林風眠。
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讓陸煜睿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