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砰的一聲,心慌到整個人力氣瞬間被抽空,眼前一陣發(fā)黑。我扶住牆壁,趕忙張開嘴,用力的深呼吸,直到胸腔被氣漲到發(fā)疼,我眼前才逐漸清明起來。
我跑出診療室,一路慌慌張張的跑進主治醫(yī)生辦公室。
Austin的主治醫(yī)生是陸煜睿從國外請來的,只對Austin一個人負責,是一位三十多歲的醫(yī)學博士,叫項天。
看到我慌慌張張跑進來,項天放下手裡的資料,邊往外走,邊著急的問我,“怎麼了?是Austin有突發(fā).情況?人還清醒麼?”
“不是!”我一把抓著他的胳膊,紅著眼眶看他,聲音顫抖著道,“是Austin不見了!”
項天愣了愣,“怎麼回事?”
我著急的把事情說了一遍。平時帶Austin來治療,也是把他交給其他的醫(yī)生。負責接待Austin的醫(yī)生,是項天帶來的助理。項天只負責手術以及Austin的治療方案,基礎的治療他是不經(jīng)手的。
邊說我眼淚邊往下淌,別說Austin是個患病的孩子,就是他是一個普通孩子,突然消失不見了,作爲媽媽那顆心也會像在煎鍋上熬。
我全身幾乎脫力,只能僵硬的站著,哭著問項天,他的助理在哪裡?
“你現(xiàn)在臉色很不好,你先坐下。”項天扶著我,讓我坐到椅子上,他看著我道,“深呼吸,你的情緒會影響到你肚子裡的孩子,你也知道你的身體,不要太激動。你把Austin交給了他,肯定不會有問題的。我現(xiàn)在就出去找?!?
“我跟你一起去!”我抓緊他的手。
我待不住,是我的孩子不見了!看不到他,我整個人都是慌的。
項天拍拍我的手,示意我先鬆開他。
他起身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一瓶藥,倒出來一粒遞給我,“放到舌頭底下含著,安神的?!?
我把藥接過來,放到嘴裡。
項天把我扶起來,走出辦公室。
他帶著我先去了監(jiān)控室,讓保安將視頻調(diào)出來回放,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調(diào)視頻的時候,項天打醫(yī)生的內(nèi)線電話,把他的助理叫了過來。
“Austin呢?”看到助理,我急切的問道。
助理被我問的一愣,“不是你接走了嗎?”
一絲盼著Austin跟他出去玩的奢望也破滅了。
我眼前一陣發(fā)黑,跌坐在椅子上,哭著搖頭,說我沒有。
項天讓助理說清楚。
助理看到我的樣子,也知道出事了。認真的將事情經(jīng)過講了一遍。
他從我手裡接過Austin後,就帶Austin去了診療室做基礎診療。Austin很乖,從來不哭鬧,而且藥物作用,沒一會兒就睡著了。那時候,醫(yī)院急診打來內(nèi)線,叫全部空閒的醫(yī)生去急診,路上發(fā)生了嚴重車禍,大量傷殘送入急診,急診已經(jīng)忙不過來了。
項天和助理是隻負責Austin的,因此助理的內(nèi)線號與醫(yī)院內(nèi)部的不同。既然能接到醫(yī)院內(nèi)部電話,助理就以爲是項天的吩咐,而且看到我就坐在診療室門外,他就去急診了。
可到了急診才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大量傷患,只是兩輛私家車撞了,受傷嚴重的送進了手術室,不嚴重的也都包紮完了。
助理在急診轉(zhuǎn)了一圈,回到診療室時,Austin和我已經(jīng)都不在了。所以他才以爲,我把Austin接走了。
“你去急診爲什麼不告訴我!你離開診療室,爲什麼不告訴我!”我要瘋了,大聲質(zhì)問。
“當時看到你和你的朋友在聊天,我就沒過去?!敝砩裆不帕恕K琼椞斓膶W生,二十出頭的大小夥子,被我逼問的眼眶發(fā)紅。
“你不用再跟我學習了?!表椞斓溃皩W習成績再優(yōu)秀,沒有那顆心,也不配當醫(yī)生。我們是救人的,而你卻置自己的病人於不顧?!?
助理哭出來,“老師,我是去急診救人……”
“那也應該和病人家屬說一聲。以後你上了手術檯,難道因爲是小手術存在風險極低,你就告訴病人家屬全無風險麼?這是僥倖心理?!?
助理哭著說他錯了,求項天再給他一次機會。
我心裡都亂死了,現(xiàn)在聽到一個大小夥子一直哭,我整個人更像是腳都離了地,沒著沒落,七上八下。
“別哭了!”我大喊一聲,“滾出去!滾啊!”
項天擺擺手,讓助理先出去。
助理出去後,保安經(jīng)理很快過來。
視頻正好播放到蘇芊芊和依佳跟我聊天的時候。
我坐在長椅上時,注意不到。現(xiàn)在看監(jiān)控才發(fā)現(xiàn),依佳正好把診療室的門擋住,而蘇芊芊站在一旁一直跟我說話,我的注意力在她身上,也就沒仔細注意被依佳擋在身後的診療室的門。
依佳不讓我站起來,也是這個原因。我坐著,她們兩個站著,可以更好的擋住我的視線。
視頻裡,助理就像他所說的,從診療室裡出來,往我這邊看了幾眼,似乎是在猶豫,但最後他還是沒跟我打招呼,轉(zhuǎn)身跑出了監(jiān)控範圍。
很快,一個下身穿牛仔褲,上身穿深灰色大衣的短髮女人出現(xiàn)在監(jiān)控裡,女人像是知道監(jiān)控的位置,她有故意躲著,監(jiān)控只拍到了她的背影。
她走進診療室,出來的時候,她很小心的只將診療室的門打開一個縫隙,然後抱著熟睡的Austin,快速的走入走廊,像沒事人一樣的消失在了監(jiān)控裡。
“蘇小姐,聽說小少爺不見了,究竟怎麼回事……”
保安經(jīng)理話還沒問完,我指著監(jiān)控裡的女人,對著他喊道,“去找!找穿這樣衣服的短頭髮女人,告訴醫(yī)院的保安,每個從醫(yī)院裡出去的人都要檢查!查仔細了!還有,報警,立馬報警!”
保安經(jīng)理趕忙點頭,“我這就去……這就去!”
項天又拿出一顆藥給我,“這個藥含安定,吃多了對孩子不好,但我覺得你不吃,可能現(xiàn)在孩子就危險了。”
我接過來,含到嘴裡,眼睛盯著視頻上的女人以及定格的時間。
那個女人抱到Austin後,馬上離開醫(yī)院的話,現(xiàn)在保安們?nèi)r人檢查,已經(jīng)晚了。
我心很慌,渾身沒力氣,胃裡難過,從頭到腳沒有一個地方是好的。但我知道,我得堅強,我得冷靜,我得留著力氣去找我兒子。
我告訴保安,把視頻備份一份給我,省得萬一哪天,視頻文件又不見了。
保安備份的時候,我打電話給陸煜睿。
電話很快接通,陸煜睿的聲音傳過來,“喂。”
“Austin……Austin不見了。”我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堅強,聽到陸煜睿的聲音,我覺得我整個人都垮下來了。我一個人承受不住這樣的消息。
陸煜睿聲音頓了一下,“我馬上回去!你在哪?身邊人是誰?”
我把手機拿給項天。
項天接過去,“陸總……好……我知道……我會照顧好蘇小姐?!?
項天把電話還給我。我看也沒看,把手機握在手裡,站起來對著項天道,“我要去頂層病房,你有沒有電梯的使用權(quán)?”
“蘇小姐,電話沒有掛斷。”項天道。
我這纔看手機,果然還在通話中。
陸煜睿的聲音從聽筒裡焦急的傳出來,“蘇茉!蘇茉……你聽我說!”
我把聽筒貼近耳邊,“喂。”
聽到我的聲音,陸煜睿長出了一口氣,“蘇茉,等我回去,你哪裡都不要去,就和項天在一起?!?
話落,我聽到陸煜睿喊寧陽的聲音。
有人追出來,“陸總,剛談攏,你不能走……”
“告訴華總,改天我必定登門拜訪,請他老人家見諒?!标戩项撌沁呎f邊跑的,聲音很不穩(wěn)。
“煜睿,你不用那麼急,我去找蘇芊芊,有項天跟我一起,沒事的?!蔽衣曇袈犐先ミ€算冷靜,但實際上整個人已經(jīng)抖成一團了。
我怕極了,我不敢去想Austin。他用軟軟的奶音叫媽咪,這個聲音簡直成了我腦子裡的魔咒。我想一下,心都疼得要死。
項天扶著我,對我說,讓我跟他回病房,我臉色很不好,他很擔心我的身體狀況。
我不願意,我想去找蘇芊芊?,F(xiàn)在說這件事跟她沒關係,鬼都不信吧!我要讓她交出Austin,她提什麼要求,我都答應。
電話裡,陸煜睿聲音傳過來,“蘇茉,一個半小時……不,一個小時內(nèi),我一定讓你見到我!你乖一點,等我一個小時好不好?你聽我的話,跟項天回病房。老婆,我一定把咱們的兒子找到,這是我答應你的事。我答應你的事,從來沒有食言過,你信我?!?
我跟項天回了病房。項天想給我用藥,我拒絕了。
懷Austin時候的經(jīng)驗,我太知道情緒出問題,要用什麼藥了。我很可能會睡著。而現(xiàn)在,我恨不得給自己打一針興奮劑,讓自己可以一直處在清醒的狀態(tài)下,可以清醒的等到找到Austin。
陸煜睿忙說,“老婆,你別激動,我們不用藥。你現(xiàn)在深呼吸,不要著急,等我回去。你肚子裡的孩子是Austin活下去的希望,你要爲Austin保護好這個希望……”
陸煜睿平時話很少,可這一個小時,陸煜睿的嘴都沒有停下來。他一直在跟我說話。
等到他跑進病房裡,看到我,他才把電話掛斷。
我坐在病牀上,保持著打電話的姿勢,眼睛看著出現(xiàn)在病房門口的陸煜睿,眼淚往下滾,“對不起啊,我把你兒子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