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手再植手術絕對不可能只用十多分鐘就做好,那可是至少需要幾個小時,而且還要做很多檢查,多部門協作才能完成的高難度手術。
蘇小小本能的意識到有問題,擡手就要推開手術室房門進去看看。
“刁小姐!”樸太龍卻突然拿著一摞單子跑過來說道:“我出來的比較急,沒帶錢,如果你……”
“你早幹嘛去了?”蘇小小氣呼呼的拿出一摞錢遞了過去。
樸太龍卻沒有接,而是面露爲難之色,說道:“醫院不收外幣,除非你親自拿著護照去和他們做個說明,而且……還要按照官方匯率進行兌換。”
官方匯率和搶錢沒什麼區別,因爲按照官方匯率兌換的話,一個歐元頂多兌換一百多朝幣,可是如果按照黑市兌換的話,至少能兌換兩千五百朝幣,相差幾十倍。
蘇小小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立刻拿出護照,急匆匆的跟著樸太龍去了。
說起來簡單,可真要走一遍程序,蘇小小差點沒有崩潰了!
想要繳費,首先要找醫院的領導說明情況,在得到領導書面批示之後,才能去財務科兌換現金,三千歐元現金,卻只兌換回來了不到四萬朝幣,蘇小小本來打算多兌換一些,卻被樸太龍態度堅決的阻止了。
來到收費處,遞上各種材料,終於算是把費用交上了。
樸太龍的堅持是有道理的,因爲這一次繳費不過才四千六百朝幣,也就是三十八歐元,如果按照黑市匯率計算的話,還不到三個歐元。
“怎麼這麼少?”單子出來之後蘇小小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可是做手術,要是在國內的話,沒幾萬塊錢下不來,摺合歐元也要五六千,這裡怎麼才幾個歐元?”
“這就是我國制度優越和偉大的地方,我國公民實行的是全民免費醫療,患者只需要繳納很少的一部分錢,其餘的都有國家負擔!”樸太龍很自豪的說道:“這一次是急診,花得多一點,平常也就兩千多朝幣,相當於黃英姬一個月工資而已。”
“真的嗎?”蘇小小第一次對這個神秘的國家產生了一絲好感。
國家經濟如此困難,竟然給老百姓實行免費醫療,這可比國內強多了!
因爲手續實在繁瑣,前後辦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當蘇小小和樸太龍返回手術室門口的時候,那盞代表手術中的門燈也恰好熄滅了。
“好快,前後一個小時,你們的外科大夫技藝超羣啊!”因爲剛剛將這裡的免費醫療和國內生病讓人傾家蕩產的情況做了一次比較,蘇小小現在心情稍微好轉了一些,說話的聲音也不那麼嚴厲了。
“那是,這裡的醫生是整個新義州最好的。”樸太龍也很高興,認爲自己爲國家爭了光。
手術室的們被推開了,首先出來的是那個鄭醫生。
他摘下口罩,說道:“樸主任,手術結束了,非常完美。”
“謝謝,你簡直就是神醫!”蘇小小一激動,竟然伸手打算和鄭醫生相握。
“爲老百姓治好病是領袖賦予我的偉大天職,是領袖的諄諄教導才讓我成爲一名合格的醫生的。”鄭醫生留戀的握住蘇小小的柔夷,說道:“病人的狀況很好,待會兒我開一些止疼藥和消炎藥讓她帶回去,七天後來拆線,頂多一個月就能繼續工作了。”
“回去,難道不住院嗎?”蘇小小愣住了。
“醫院牀位緊張,沒有領導的批示,像這種輕傷患者是不需要住院治療的。”鄭醫生繼續握著蘇小小的手說道:“我國人是全世界生命力最頑強,意志力最強大的人,不會在乎這點小傷的。國家爲了實行免費醫療投入了大量人力財力,必須集中在最需要的人身上,其他人佔據過多的醫療資源,是極大的浪費,也是對領袖的不忠。”
“可……他的手背砍斷了,怎麼也要在病牀上趟個把月吧?”蘇小小有求於人,雖然覺得被鄭醫生一直握著手很噁心,但卻堅持著沒有抽回來。
“她家裡也有牀,我不是給她開止疼藥和消炎藥了嗎?”對於蘇小小一再質疑他的決定,鄭醫生顯得有些不高興,說道:“現在是冬季,被感染的危險會降到最低,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出問題的。”
“一般情況,那萬一……”蘇小小還是不甘心。
“刁小姐,鄭醫生說得對,我很好,不需要住院的!”突然,手術室的房門再一次被推開了,面色蒼白的黃英姬竟然自己走了出來,平靜的舉起左臂說道:“謝謝你的關心,你看,我的胳膊運轉自如,只需要靜養幾天就沒事了。”
“你的手呢?”蘇小小尖叫一聲,甩開鄭醫生衝了過去。
黃英姬的手術的確做完了,但卻不是斷肢再植,而是直接縫合傷口。
厚厚的紗布,把一條胳膊纏繞的像是一條粗黃瓜,末端鮮血淋淋,雖然看不到縫合的地方,但卻可以肯定的是,黃英姬的手並沒有接回去。
“手掉了,怎麼可能接的回去?”黃英姬悽然一笑道:“紅旗機械廠的工人,每年都不知道有多少隻手被機器斬斷,從來沒聽說過還能接回去的。”
樸太龍面色一沉,說道:“黃英姬同志,不要對外國人說紅旗機械廠!”
“怎麼不能接回去?現在醫療如此發達,別說是一隻手了,就是一條腿都有可能接回去!”蘇小小快要瘋了,轉身衝著鄭醫生怒吼道:“爲什麼不給她把手接回去,爲什麼?難道是我送來的晚了嗎,才半個小時,斷手還是新鮮的,你們難道就沒有嘗試一下嗎?”
“她只是普通工人,沒資格享受斷肢再植手術。”鄭醫生淡淡的說道:“再說新義州人民醫院條件有限,還不具備實施類似手術的條件。斷肢再植,必須去平壤的大醫院才行。”
“不能做爲什麼敢接?不能做爲什麼不早說?難道在你心目中一個人的手就跟蘿蔔似的可以說切開就切開,說丟棄就丟棄嗎?”蘇小小再也忍不住了,猛的抓住鄭醫生的衣領子,擡腿咣咣咣的踹了三腳。
蘇小小練過功夫,在阿勒頗又在實戰中學會了衆多殺人技巧,這三
腳下去,立刻就把鄭醫生踹的癱倒在地,連苦膽都要吐出來了!
“你們這羣畜生!”蘇小小氣瘋了,踹翻鄭醫生之後又一腳踹開手術室房門衝了進去,衝著兩個正在收拾手術檯的護士怒吼道:“手呢,黃英姬的手呢!”
簡陋的手術室,裡面只有一張簡易的手術檯,上方是一套沒有開啓的無影燈,僅有的現代設備是一套電子血壓計和心電圖儀,甚至後面還有一扇窗戶被打開了,這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手術室,而像是一間臨時處置室。
兩個護士正在清理手術檯上的血跡,把一些沒有用過或者染血很少的酒精棉球挑選出來,放在一個托盤中。
看到蘇小小衝進來,護士嚇了一跳:“什麼手?”
“病人的手呢,我親眼看到送進來的,在哪裡?”蘇小小焦急萬分,立刻開始尋找起來。
可是手術室內的設備極其簡陋,幾乎一覽無餘,並沒有想象中存放重要物品的低溫櫃。
突然,蘇小小尖叫一聲,一個箭步衝到手術檯前的垃圾桶旁邊,彎腰從裡面揀出一隻血淋淋,表皮已經發黑髮青的手掌來:“你們……你們爲什麼把她的手丟在這裡!”
護士一撇嘴說道:“這是盛放醫療垃圾的地方,不放在這裡放在哪裡?”
蘇小小渾身顫抖,幾乎已經無法說話了!
好好的一隻手,如果搶救及時的話絕對能夠接回去,可是這裡的人根本就沒有這個意識,他們甚至把這隻手當成了醫療垃圾隨意丟棄,對生命冷漠到這種程度,這還是人嗎?
“我殺了你們!”蘇小小終於控制不住爆發了,左手拿著黃英姬的斷手,右手從地上抄起一把椅子就衝了出去。
“咣!”的一聲,椅子重重的砸在鄭醫生的腦袋上,剛剛爬起來還沒反應過來的鄭醫生再次撲倒在地,頭頂,鼻子,嘴巴瞬間鮮血四濺。
“醫者父母心,你們不配當醫生,簡直就是一羣冷血的畜生!”蘇小小說一句砸一下,說著說著就眼淚婆娑了:“嗚嗚……你們也狠得下心去?嗚嗚……人家才二十多歲,缺了一隻手你們讓她以後怎麼生活?嗚嗚……你們還有沒有良心了?”
蘇小小一哭,黃英姬也忍不住了,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不住的往下掉:“刁小姐,這就是命,是我的命!我謝謝你的好意,可……”
人心都是肉長的,黃英姬雖然在二十多年的人生中被反覆洗腦,已經認同了自己生存的這個國度的現狀,她甚至認爲自己遭到如此懲罰是罪有應得,是因爲自己政治立場不夠堅定造成的。
但是,蘇小小和自己的同胞之間巨大的反差卻還是讓她的心靈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這個外國人爲了給自己接上斷手幾乎在拼命了,而自己的同胞爲什麼還如此冷漠呢?
“住手,舉起手來,否則格殺勿論!”呼喝聲中,三四個醫院保安和兩個身穿軍裝,手持步+槍的軍人衝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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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