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做這一切?
凌熙倩嘴角微抽,忍不住擡頭看了眼滿臉正色的雲(yún)松青。
是她想多了麼?這貨的問話怎麼給她一種他已知曉自己之前做的大量準備!
眉頭緊皺,若是爲她家夜軒做事,凌熙倩巴不得讓夜軒知道自己的努力,感動的痛哭流涕。可這對象若是換成雲(yún)松青……她能說只是因爲任務所逼,又不想夜軒誤會,所以暗中進行麼?
雲(yún)松青眼看面前的女子不願解釋,滿臉糾結的神色,心頭忽的劃過一抹自己也說不清的失落。
但他面上看不出分毫,那琉璃色的眼瞳重新蒙上一層朦朧的水霧,周身的淡漠氣息更甚平常。
“凌侯好意下官心領,恕下官就此告辭。”
蝦米?要走?
這怎麼可以!
凌熙倩快速上前,冷哼一聲,一副美色當前的惡霸模樣,竟從後方將雲(yún)松青狠狠拽入水中。
“這可由不得你!”
只聽“噗通”一聲,水花四濺,雲(yún)松青呈大字型落入水中。整個身體拼命在水中掙扎,沉沉浮浮中偶爾露出那張狼狽的臉。
“我去,有沒有搞錯!”
這水她刻意只放到雲(yún)松青腰際的位置有木有!
瞪大眼,凌熙倩當即跳入水中。
遊至雲(yún)松青身側,大力托住他的頭向上,幫助他站起身的同時,嘴裡不忘喊道。
“鎮(zhèn)定下來,這水不深,你可以直接站起身放鬆呼吸。”
折騰半晌,兩人總算在水中站直身體,但云松青的臉色依舊嚇人的蒼白。
他整個人渾身溼透,滿頭烏髮貼著肩部滴著水跡,清俊的面容上晶瑩的水珠滑落,若是忽略臉頰出詭異的緋紅,別說還挺誘惑。
但凌熙倩卻清晰的感覺到他身體僵硬緊繃,一隻手死死的抓住自己的手臂。將她當作救命稻草般,那力度大的甚至讓她感覺到疼痛。
“咳咳,咳咳……”
聽著耳邊撕心裂肺的咳嗽,感受到手臂因對方的緊張而大力抓緊傳來的痛楚,凌熙倩眼內(nèi)劃過一絲懊惱。
該死的,她原本是想溫柔的行序漸進進行遊泳的!
“那個……抱歉啊。我見你要走,一時情急……”神色訕訕,凌熙倩尷尬的解釋道。
可想到自己做了這麼多,雲(yún)松青卻極爲不配合的想開溜,她脣角抿緊,當即又裝作惡狠狠道。
“我現(xiàn)在可以扶你上去,但你要保證不離開。否則的話下一次本侯可不保證會跳下來救你!”
“咳咳,咳咳……”一邊淒厲的咳嗽,雲(yún)松青一邊迅速點頭。
那驚慌駭人的神色是凌熙倩從未見過的,甚至於凌熙倩攙扶著他上岸時,都能感覺到雲(yún)松青渾身在輕微的顫抖,那雙琉璃色的眼瞳更是至始至終都含著緊張與恐懼。
完了!
只一眼,凌熙倩心中已有定論:雲(yún)松青這廝怕水!
這次的任務恐怕比她想象中還要困難!
暗歎口氣,凌熙倩小心的將雲(yún)松青扶到岸邊。可能是心中揣懷著愧疚,她立即化身貼心姐姐,爲雲(yún)松青遞上錦帕。
“墨竹……雲(yún)松青,你還好吧?”
坐在長椅上雲(yún)松青渾身還在輕顫,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掛在纖長的睫毛上,如炫亮的珍珠,折射出雲(yún)松青不若尋常的一股脆弱之美。
而他的雙手則是無意識的接過錦帕,也不擦拭臉上的水澤,就那般怔怔的攢緊,凌熙倩甚至能看清那手腕上因用力而突起的血管。
更要命的是那微顫的脣和茫然的
眼神,無不提醒著凌熙倩方纔,是多麼冷酷的辣手摧花,朝美男暗下毒手!
“雲(yún)松青?你說句話啊,別嚇我。”
凌熙倩咕咚吞了口口水,暗道,他不會是嚇傻了吧。
小心翼翼的從雲(yún)松青手中拽出錦帕,凌熙倩努力讓自己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柔的能滴出水來。
“那個……那我?guī)湍悴敛痢!?
凌熙倩做事絕對是個認真的好孩子。
只見那淺紫色的錦帕吸水性極好,由凌熙倩的手掌操控,一點點將雲(yún)松青面上的水澤吸收。
隨著錦帕的挪動,那線條流暢的下巴,淡色的薄脣還有峰巒起伏有型的鼻樑也一點點近距離的躍入凌熙倩眼中。
安靜的房間內(nèi),美男當前,兩人近的就差鼻息可聞,對凌熙倩來說自然是場巨大的考驗。
可雲(yún)松青那呆呆的神色卻又時時刻刻刺激著她愧疚的神經(jīng),凌熙倩只得繼續(xù)放柔聲音,不敢刺激眼前忽然脆弱無比的美男。
“乖,閉上眼睛。”
這麼睜著,頭上的水跡都流入眼睛了。
眼睛是極爲脆弱的部位,安靜的房間內(nèi),凌熙倩愈發(fā)湊近雲(yún)松青,眸色認真的用手中的錦帕一點點擦乾雲(yún)松青的眼部皮膚。
可感受到對方的溼熱的呼吸噴灑在自己面頰,那纖長的睫毛掛著水珠,如一柄小扇子般刷過自己的指尖,微癢中帶著莫名的撩人,當即看的凌熙倩一呆。心,撲通撲通跳的有點著急。
暗自吞了口口水,凌熙倩趕緊挪開眼,拿著錦帕的手也正準備上移,誰知這一刻雲(yún)松青卻動了。
只見雲(yún)松青的雙手猛然包住凌熙倩拿著錦帕的右手,錦帕緊緊貼在他的眼部,便聽一道清冷淡漠的聲音壓抑的響起。
“那年哥哥下去救我,卻再也沒有上岸。”
這聲音如此平靜、如此蒼白的沒有任何修飾,卻偏偏透著一股淡淡的憂傷。
凌熙倩的嗓子眼當即就像被只無形的大手扣住咽喉,她張了張脣,卻不知爲何在這一刻竟說不出任何話語,只垂下眼眸,暗自思忖。
雲(yún)松青這話的意思衍生下來,就是他懼水的原因吧!
凌熙倩並未開口詢問這個故事,只是站在雲(yún)松青身側,打算做一個優(yōu)秀的聆聽者。
誰知雲(yún)松青卻深吸口氣,推開她的手掌,迅速用錦帕擦拭乾額頭的水漬。
這也就罷,在凌熙倩滿頭黑線下,他轉過身背脊依舊那般挺拔。但溼透的衣衫,將他身形勾勒的越發(fā)瘦削,莫名居然讓人升起了淡淡的心疼。
“侯爺好意下官心領,今日便就此別過吧。”
說完,他渾身的衣衫溼透,邁開的步伐倒還蠻優(yōu)雅,竟就準備這麼離去!
蝦米?還要走?
她凌熙倩難得貼心姐姐一次,在腦中腦補雲(yún)松青失去親人是如何的懊悔自惱,以至於從此懼水不說,還養(yǎng)成了沉默寡言的冷漠性格。
可誰知這貨說完一句,又要拍屁股走人?
想的美!
臉上清白交加,凌熙倩大步走到雲(yún)松青面前,擡起手臂便是一個爆慄狠狠敲在他的腦門。
“心領個屁!你丫的就是個懦夫!”
一邊說著,因爲身高問題,凌熙倩敲起爆慄很是不方便,便改爲白嫩的手指猛戳雲(yún)松青的胸口。
唔……別說那身材看似瘦弱,還蠻有胸肌!
“你說當初爲何死的人不是你呢?既然你哥選擇救你,將他的生命毫無保留的送給你,你怎麼就可以如此毫無感恩之心的活著?”
凌熙倩一邊吼,一邊換跟手指戳胸肌。唾沫橫飛間嘹亮的聲音震耳欲聾,就連在外守候的常樂都聽到動靜。
該不會雲(yún)太傅不配合侯爺,被侯爺打了吧!
惴惴不安的想著,爲了避免鬧出人命,常樂大義炳然選擇走進天字三號房間。
他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只是因爲好奇想偷看的!
天字三號房,同樣是常樂早就吩咐過小二,不準接待客人的房間。常樂左右看無人,當即推門而入,鬼祟的如同做賊一般。
進入房間後,常樂尋到與天字二號房相隔的牆壁,迅速戳個小洞,猥瑣至極的貼著牆偷看起來。
至始至終,常樂都未注意到房樑處掛著一道白色的人影。
那纖細的人影背部有一個碩大的包裹,一雙明亮的貓眼惱怒的瞪向常樂,似是怨憤常樂惱了她的好事。
此時此刻,天字一號房內(nèi),雲(yún)松青失控似得低聲咆哮,琉璃色的雙目因充血通紅一片。
“你一個整日風花雪月的侯爺又懂什麼?哥哥他因我而死,我無時無刻不活在愧疚當中。就算感恩又如何?他已經(jīng)死了!那我又做的了什麼?你說,你說啊!”
凌熙倩感覺到雙臂被雲(yún)松青死死鉗住,清晰的看著雲(yún)松青除淡漠外的激動神色。甚至與在發(fā)怒的咆哮中,有標點符號大小的唾沫毫無優(yōu)雅可言的橫飛而出。
面對上那張俊美卻哀傷的臉,凌熙倩忽然明白,他的內(nèi)心世界一直都生活在壓抑中吧。
可這又如何?
冷笑一聲,凌熙倩奮力掙開雲(yún)松青的鉗制,毫不示弱的挺胸而上,纖細的手指狠狠戳在他的胸口,用比雲(yún)松青還要大的聲音咆哮道。
“是啊,他已經(jīng)死了,既然你這麼想他你怎麼不跟著去死?”
“你……”雲(yún)松青瞪著眼,蒼白的面容不知是被氣的還是激動的,有些猙獰。
卻見凌熙倩大餅臉一橫,細小的眼睛反射出冷酷的光,整個人下巴高擡不屑的看向雲(yún)松青。
“我要是你哥,在地下都能被你氣活了!真是沒想到堂堂太傅大人,心中居然如此可悲可憐。”
明朝暗諷著,耳邊聽到雲(yún)松青將牙齒咬的咯吱作響。凌熙倩渾身一顫,嘴中卻絲毫不饒人的繼續(xù)道。
“你哥用生命救你,可不是讓你糟蹋的。他只是相信,只有你能帶著他的那份活出兩個人的精彩!”
“活出兩個人的精彩?”
雲(yún)松青嘴中喃喃著這句話,心神劇震。
自從哥哥出事後,孃親每每出口都是責備自己貪玩,讓哥哥失去性命;就連父親大人,雖不責備他,但他命人將府中所有的池塘填埋便是在無聲的宣泄心中的愁苦。
這些年,就連他自己也時常活在痛苦懊惱中。甚至於半夜總是夢見哥哥因抽筋在水中掙扎而扭臉的臉,以及後來漂浮在水面一動不動的腫脹身體。
那是他一生都無法擺脫的噩夢!
可就在今日,眼前這個女人卻說要活出兩個人的精彩?
“沒錯,你若活的好,你哥哥地下有靈,也會欣慰而自豪。”
凌熙倩見雲(yún)松青神色恢復常態(tài),這纔不動神色的長舒口氣。
尼瑪還好她記憶力好,想到前世看的小人書中有這麼安慰人的橋段。雖然狗血了點,但這照葫蘆畫瓢的,貌似有點效果。
凌熙倩正暗自慶幸的同時,雲(yún)松青卻忽然抓住她的手。那琉璃色的眼眸如雨後的澄澈湖面,乾淨透明的讓人想要沉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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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該如何做纔是最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