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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死守(三)

一號地堡處的戰(zhàn)鬥在激烈的進行著,那些廓爾克人在英國人的強大火力支援之下,已經(jīng)衝上了前沿陣地,跳進了第一道的壕溝之中。這些廓爾克人的個頭並不是很高,但是絕對得粗壯,他們身手敏捷,根本不象緬甸士兵那樣懼怕與國軍的近身肉搏,相反,他們憑藉著無畏的性格,喜歡與人廝殺。他們的腿上綁著皮製的刀鞘,揮手之間就可以從中抽出一把鋒利無比的彎刀來,這種刀雖然沒有日本倭刀長,卻要比匕首要長出一截來,非常適合貼身的毆鬥,這種刀就是有名的廓爾克彎刀。

廓爾克人就像是潮水一樣地擁進了第一道戰(zhàn)壕裡,這道壕溝裡有一個排的兵力拒守,開始的時候,大家還在排長的帶領(lǐng)之下,頑強地與這些衝進來的廓爾克人爭奪著陣地,但是廓爾克人越來越多,而這些救國軍的士兵們畢竟經(jīng)歷了這麼多天的戰(zhàn)鬥,身心俱疲,真得與這些兇猛的敵人拼殺時,體力明顯得不支起來,那個排長非常不幸被廓爾克人的彎刀砍中,慘叫著倒在血泊裡;又有幾名士兵抵擋不住敵人蜂擁而上的圍攻,倒將了下去,後面的士兵們邊戰(zhàn)邊退著,只能放棄第一道壕溝,退向十米遠的第二道防禦壕。

十米的距離在戰(zhàn)場上來說,只是一眨眼功夫就可以跑到的,廓爾克人緊隨著從第一道壕溝裡敗退下來的第一排的士兵們而來,眼見著就已經(jīng)要跨入第二道壕溝之中,這個時候一連長程少山不由得急了起來,一把從身邊的一名戰(zhàn)士的手中搶過了那挺奪佔的捷克式輕機槍,對著衝在最前面的幾名敵人便狂射了起來,噠噠的子彈聲在這個本來就雜音一片的戰(zhàn)場上並不顯得刺耳,但是他眼見著那兩個衝在前面的敵人倒將下去,心裡頭盡然說不出來的快意!

也許是看到了廓爾克人取得了戰(zhàn)場的主動權(quán),後面的緬軍再也不願意當個觀戰(zhàn)者,他們的衝鋒號也淒厲地吹響了起來,喊殺聲連成了一片,就彷彿是千軍萬馬立即就會衝過來一樣。

望遠鏡裡,張賢一直在觀察著整個戰(zhàn)場之上的局面,他知道此時戰(zhàn)鬥已經(jīng)進行到了最爲關(guān)鍵的時刻,心下里也不由得大急起來。逆襲的方案已然制定完成,從望無鏡裡,他都可以看到曹金牙帶著的一隊敢死人員摸到了敵人的右後側(cè)的方位上,但是那邊的敵人機槍聲就從來沒有停歇過,曹金牙如果想要從那個方向上直殺出來,首先就必須要讓敵人的那挺重機槍失去威力,否則,他們就算是衝將出來,也只能是白白地送死。按照計劃,只要是曹金牙能夠從後側(cè)方殺出來,把那些英國人幹掉的話,那麼前面的那些廓爾克人一定會擔心自己的後面被抄而驚慌失措,這個時候只要對面的一營相機發(fā)起逆襲,那麼這一次的戰(zhàn)鬥的結(jié)果就基本可以註定了。只是,這個時候,爲什麼熊三娃還沒有對那幾個敵人的機槍手狙殺呢?難道是找不到機會嗎?想到這裡的時候,張賢的心裡又不由得有些後悔起來,想一想如此重要的任務,其實自己親自去完成纔是最有把握的,他將之交給了熊三娃,真得不知道這個三娃會不會在關(guān)鍵的時候掉鏈子!不過,張賢轉(zhuǎn)念又一想,覺得自己也許過緊張了,相信在這個時候的江口陣地上,除了自己之外,還沒有第二個人在槍法上能夠剩過熊三娃來,這麼多年以來,雖然三娃給他闖了不少的禍,卻也在最後的時刻,總能順利的完成任務,只希望這一次他一定也可以完成。

其實此時的熊三娃,何嘗不是與張賢一樣的緊張呢?他帶著兩個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冒著敵人飛射而來的彈片,已然搶身抵達了坡頂。這個山坡的坡頂之上,原來是一片的小樹林,只是由於敵機的狂轟亂炸,以及敵人大炮的密集打擊,這片小樹林早就已經(jīng)不復存在了,此時這上面已經(jīng)成了一大片的廢墟,到處是橫七豎八的斷木,到處是破碎的枝葉和難以插腳的木樁,有的地方還在冒著黑煙,焦糊的木炭味充斥著整個坡頂。

在坡頂上來回找尋了四五遍,熊三娃才找到了一個視野不錯的位置,用殘木作成掩體,他們的頭上都戴著樹枝編成的僞裝物,就是爲了防止輕易地暴露目標。從這個位置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整個戰(zhàn)場的情況,而英國人那挺威力四射的重機槍,也全然暴露在了熊三娃的視線中。那些英國人並不傻,他們用作架設機槍的位置就處於一塊巨大的巖石之後,雖然熊三娃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挺機槍噴出火焰的地方,卻無法將那個機槍手的全身整個地籠罩,從狙擊步槍的瞄準鏡裡,頂多也只能看到那個機槍手時不時露出來的頭,那個頭上戴著個扁平的英式鋼盔,在下午的日照之下,時不時的反射著光。

熊三娃大氣都不敢出一下,舉著這把狙擊步槍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瞄準著敵人的機槍手,這把狙擊步槍是張賢從臺灣帶過來的,實際上是他們從臺灣過來之前,韓奇送給張賢的一份禮物,只是作爲雲(yún)南救國軍的參謀長,張賢不可能將之一直帶在身上,於是這把槍實際上成了熊三娃經(jīng)常背在身上的武器,在這個時候倒是配上了用場。

邊上的兩個士兵也是一臉得緊張,他們也看到了戰(zhàn)場之下敵人的機槍陣地,離著這邊的距離足有四百多米遠,這麼長的距離,要想一擊而中,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是在撞運氣,他們也架好了步槍,在另外的兩個位置對準了另外的那些端著輕機槍的英國機槍手。

緬甸人的衝鋒號刺耳地響了起來,熊三娃的心頭越發(fā)得緊張了,他知道時間的緊迫,從這個最高點依稀可以看到有部分的戰(zhàn)友們迂迴到了敵人的身後側(cè)面,但是卻匍匐在當?shù)責o法起身,他知道這就是敵人的機槍威力,對於一個老兵來說,戰(zhàn)場上真正可怕的並不是什麼隆隆的炮火,而是噠噠的機槍聲!新兵怕大炮,老兵怕機槍,就是這麼回事!

終於,熊三娃抓到了一個機會,那個重機槍的機槍手的頭微微露出了巖石,這真得是很難得的一次時機,他的手不由得一顫,這個時機他還沒有想到來得這麼快,生怕將之錯過,手指頭扳也了扳機,只聽得“嘣”一聲槍響,子彈飛射而去,可是在子彈出膛的時候,熊三娃不由得罵了一聲:“他孃的,偏了!”他迅速地重新瞄準起來。幾乎是與此同時,身邊的另一名士兵也放了一槍,卻是準確無誤地擊中了一個剛剛躍起的英國輕機槍手,那個輕機槍手摔倒在地,手中的槍也丟出了老遠,這等於是讓一個方向上的火力減少了許多。

也許是被這名同袍的準確所感染,熊三娃又有了信心來,想一想自己的水平遠在這名士兵之上,他都可以打中目標,自己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想到這裡的時候,他的手也在不自不覺中穩(wěn)定了下來。

那個英國的重機槍手竟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成爲了別人狙擊的目標,剛纔能三娃的一槍走偏,在這個紛亂嘈雜的戰(zhàn)場之上,就好象是隨意飛過來的子彈,並沒有引起那個重機槍手的重視,他只是把頭往回縮了一下,再一次又露出了巖石。

熊三娃第二槍應聲打出,在子彈飛出去的時候,他就已然有了胸有成竹的把握,知道這一槍不會走空。

果然,子彈飛射而去,正擊在那個重機槍手的頭盔之上,這名重機槍手雖然是戴著了鋼鐵的頭盔,這種鋼盔也只能阻止流彈或者彈片的擊傷,卻無法承受高速射來的狙擊步槍的子彈,在子彈巨大的衝擊之下,這名英國重機槍手整個地向後面飛去,在被擊中的那一時刻,他的頸骨已然被這股巨大的勁力擊碎了,鋼盔變形起來,也夾爛了他的頭。

那挺威力極強的重機槍一下子停頓了下來,被甩出了巖石之外,趁著敵人火力稍停的片刻之機,曹金牙適時的高喝一聲,那些敢死隊員們紛紛從藏身的地方一躍而起,喊殺著襲向廓爾克人的身後。與此時,二七九團的司號員也吹起了他們的衝鋒號,整個戰(zhàn)地上立即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在瞬間竟然掩蓋了密集出現(xiàn)的槍聲。

衝鋒號的吹響,就是一個反攻的信號,一號地堡陣地上正與那些廓爾克人打得難解難分的一營將士們,在營長牛春的親自帶領(lǐng)之下,衝出了戰(zhàn)壕,衝出了地堡,怒吼著殺向了正有些不知所措的廓爾克人,於是一營的逆襲終於開始了。

戰(zhàn)場上此時是一片得混亂,那些正準備跟從英國人和廓爾克僱傭軍上來的緬甸士兵們,也被這些完全不要性命的中國人嚇呆了,他們是吃過了一次大虧的人,在這個時候還以爲又是步入了二七九團的陷阱,再不顧他們長官的催促,紛紛地掉轉(zhuǎn)頭跑回他們的河灘陣地上,生怕自己的腿短了跑不快。

在一擊將敵人的重機槍手擊斃之後,熊三娃便覺得自己是越打越順了起來,狙擊步槍專門對準著戰(zhàn)場上的敵人機槍手進行狙殺,竟然接二連三的又擊斃了幾名英國機槍手,由於機槍火力的缺失,廓爾克人再沒有了剛纔的狂妄,而這個戰(zhàn)場上火力的對攻向來是此消彼漲的,英國人的火力很快被二七九團的火力壓了下去,他們只能轉(zhuǎn)頭向後退卻。

混亂的戰(zhàn)場之中,也只有不到十分鐘的互毆相持,很快局面便發(fā)生了逆轉(zhuǎn),那些勇敢的廓爾克人終還是血肉之軀,無法與機槍的子彈相抗衡,在倒下一片又一片的士兵之後,他們終於還是掉轉(zhuǎn)了頭往回跑去,氣得在後面進行指揮的丹尼爾上校跳著腳得直罵著緬軍的先退,在這位指揮官看來,是因爲緬甸人膽小了,先行的敗退傳染了他們這些勇敢的僱傭軍,所以才至令他的部隊也跟著敗退下來。只是在這個時候,無論他如何咒罵,也已然無計於事了,這場戰(zhàn)鬥顯然又失敗了,中國人用他們的智慧和勇敢打敗了他們這些無論是人數(shù)還是武器裝備都佔極大優(yōu)勢的印緬聯(lián)軍。

見到廓爾克人已經(jīng)在敗退了,張賢剛纔還緊崩的神經(jīng)一下子放鬆了下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不斷地擦去額頭上滲出了汗珠。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他知道,開戰(zhàn)以來最艱難的一仗終於是被他們熬了下來,這一天也終於是即將過去了。可是,明天呢?也許明天的戰(zhàn)鬥比今天還要艱難!他的腦海中又出現(xiàn)了總部的回電:死守待援!

死守!他們一直在如此努力地死守著,只是終沒有一個結(jié)束的日期,便是鐵打的人,又能堅守多久呢?張賢剛剛鬆快下來的心,又一次緊崩了起來,接下來的戰(zhàn)鬥他根本已經(jīng)無法再進行預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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