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而立之年的絕緣體?
正當而立之年的馬立非再一次迎來雲譎波詭、光怪陸離的一週, 若是要發揮特長堆砌詞語,這段日子完全可以形容作“猶如困在巫山蜀道,上有千巖絕壁, 下有萬壑爭流, 而又層巒疊嶂, 變幻莫測, 鬼斧神工, 猿啼聲聲,使人天昏地暗、心驚肉跳、肝膽俱裂……”
最大的變化就是阿炫搬到了馬立非家裡。這事其實沒有半條桃色內涵,阿炫是個敏感多少也有些衝動的人, 那夜與前男友暴力決裂之後,想到現在住的房子是承了前男友的情——半年的房租, 還有室內的傢俱等等都是來自前男友的慷慨解囊, 便覺周身爬滿蝨子, 恨不得把全身脫毛,直接跳殺蟲藥液裡沐浴。
馬立非開車送他到住處門口, 阿炫就突然提了這個要求,他說房子他還要找,只是他實在不想回那裡去了,希望馬立非能收留他幾天。
阿炫說:“嗯……你可以當撿到一條流浪狗,在找到收養人之前, 先養幾天……”
馬立非看看可憐巴巴自願當狗的阿炫, 不由嘆了口氣:“我要養也是養京巴, 對大型犬興趣真的不大?!?
倒不是馬立非有任何不方便的地方, 只是同居往往意味著麻煩, 好比說馬立非習慣了在臥室裡脫得一乾二淨再穿過客廳走進浴室,要是有人一起住, 這習慣當然只好放棄。
再加上,阿炫說喜歡他,這不得不成爲馬立非的顧慮:他纔剛剛分手,感情上依然更依戀那已經分手的人,對阿炫委實還是一種搖擺不定、至少是談不上鍾情的狀態。他害怕同住以後,他這個人整天在阿炫面前晃來晃去,阿炫即便想出坑也是不易。
只是這話不能坦率,馬立非喜歡阿炫的心情,與晴晴幾乎相差無幾。
阿炫見對方爲難,眼神黯淡,卻仍然不依不饒,他有些粗魯得問道:“立非,你是不是怕我對你做什麼?。糠判暮昧?,我就住幾天,嗯,一兩週可以吧?再說了,我……我也做不了什麼啊……”
這個話來得有點值得玩味,馬立非聽著怪,不由皺眉追問了一句:“什麼叫做不了什麼?”
問題一出,阿炫對臉色難看起來,他吞吞吐吐了片刻,顯然是頗爲糾結,最終還是心一橫,直截了當得道:“就是那個意思!我那裡沒反應了!”
馬立非用盡定力纔沒讓自己失態,他掩飾性得乾咳一聲,擡眼見阿炫滿臉不甘,想見不是隨便開的玩笑,便儘可能平靜得問道:“……呃,是無法□□嗎?還是早……那個……”
阿炫的臉在馬立非的注視下緋紅一片,他移開視線,若無其事得道:“完全沒辦法起來。之前是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行,現在是怎麼弄都不行……”
一時間馬立非不知該怎麼接下去纔好,勸阿炫別介意年輕人偶爾會出現這種情況呢,還是要阿炫馬上去看醫生不要諱疾忌醫?他默默得捫心自問要是自己遇到這樣的情況當如何,結論是肯定鬱悶到家。
但光鬱悶也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至少馬立非的常識告訴他,這種情況要是一直持續,只怕也只好求助醫學了吧。
他看著阿炫別開的臉,心中暗暗嘆息,這孩子是招誰惹誰了總遇到莫名其妙的事情?明明是個心地善良能力出衆長相還俊俏的好青年啊……
正看得心酸,阿炫猛然轉過頭來,怒斥道:“別這樣看我,我一點都不可憐!”
馬立非不禁笑了,他鬆了口氣:“好啦,不是同情,我是在想怎麼辦麼?!?
“我絕對不要去醫院!”阿炫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前段日子因爲那難以啓齒的病而流連在男科,已經受夠了,再加上他年紀輕,人又生得清清秀秀,來往的病友家屬無不多看他兩眼,這段回憶太過慘痛。
他認真得五官都扭曲了,馬立非即便年長十歲,也實在不好就這個話題變身作苦口婆心的長輩,他只好故意輕描淡寫道:“那就不去咯,沒關係啦,你只是被嚇到了,過段時間就好了?!?
說著,又想去拍阿炫的頭,幸好理智及時出現了——馬立非暗地咋舌,差點又錯了。
阿炫神色間有些許沮喪,他眉頭鎖著,盯著馬立非,忽然問道:“立非,你月入多少?”
這八竿子打不著猶如從地球一下跳躍到火星的問題讓馬立非爲之一愣,至少五秒後纔回神,雖然不懂起意,還是斟酌著老實回答:“不好說,不過一年平均下來每月還是有萬把來,很少到兩萬,怎麼了?”
這個答案換來阿炫志得意滿的一笑:“太好了,我比你賺得多哦!”
馬立非差點被阿炫那副小人得志的樣子給嗆著,他回瞪著阿炫,阿炫卻向他咧嘴笑著,眉目都快承載不住這喜悅而彎似新月了:“總算有個能贏你的地方了,我這樣不算配不上你咯,畢竟錢對男人來說是最重要的,是不是?”
“那我沒收入了你養我???不過阿炫,我好像還是搞不清楚你到底是做什麼的?!瘪R立非又好氣又好笑,待到阿炫給他解釋了一遍之後,他才霍然驚覺,原來眼前這青年居然還是個小新貴,雖然他不作表態,但心中對阿炫的獨立,再多了層敬意。
當阿炫提起,爲了奶奶的手術費,他大概會把手頭股份全部賣掉籌現金時,馬立非道:“不急。我們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讓奶奶的子女掏些錢來。”
法律上,子女是有贍養年老父母的義務,這樣算不算遺棄罪?
——該死,馬立非不由詛咒,一提起法律就想到律師,去他大爺的……
“立非?”阿炫擔心得伸手扶上馬立非的手腕。
勉強作一笑,馬立非低頭便見阿炫手背那些青黑,剛剛阿炫那燦爛得有些可惡的笑容在腦中一閃,他本就不夠堅硬的心倏然就軟成了一團棉花。
爲什麼要回避阿炫呢?他與阿炫之間,哪有什麼不可逾越的天塹?反而是,這麼年輕又認真的男孩子,馬立非苦笑著想,他才該是自慚形穢的那個好吧。
於是,這番以談話爲主的交鋒後,馬立非徹底認輸,他答應阿炫,暫時搬去與他同住。
阿炫笑逐顏開,風捲殘雲的氣魄收拾掉個人物品,打包好兩個二十四寸行李箱,與馬立非一人拖一個,拉到車邊,擡進後備箱,
當馬立非發動車的時候,他毫無意外得看到阿炫再一次向他露出開心的微笑,這讓馬立非心跳停了半拍,爲什麼還是覺得阿炫可愛?“可愛”這個詞能用來形容放到古代叫弱冠算成年人的青年嗎?
馬立非還是困惑加茫然,上一段感情中,他從未覺得那位可愛,那這縈繞不去的感覺,預示著是能點燃激情烈火,愛戀狂焰,還是不管阿炫電力再大,他卻始終是個絕緣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