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國棟感覺全身虛弱，大口大口喘著氣，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這才察覺一隻手正輕輕拍打著他的背後，自稱是他姐姐的小姑娘不知何時坐到了他的身邊，正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於國棟下意識地想要往旁邊移一移，胳膊卻被拽住。
“東東。”小姑娘叫了一聲。
於國棟這纔沒有動作，而是盯著對方，有些恍惚地問道：“你真的是我姐姐啊？”
於素梅點點頭，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你不是死了嗎？埋在了後山，跟爸媽他們一起。”於國棟道。
“那……那你就當我是穿越時空，從過去回來見的你。”於素梅哽咽著道。
“真的能穿越？”於國棟有些驚訝，又有些驚喜。
於素梅似乎不忍心讓他失望，於是重重點了點頭。
於國棟見狀，猛然想起什麼，反手抓住她，一臉激動地問道：“那你穿越是什麼時候？上高幾？幾月幾號？”
於素梅似乎猜到他想要說什麼，笑著搖搖頭道：“你是想讓我不要自殺嗎？”
“對，你不要自殺，你不知道，你死後，媽媽她就得了精神病……爸爸他也……”
說起這些的時候，於國棟聲音有些哽咽，他還以爲自己已經不會難過了呢。
“我都知道，可是不行呢，我自殺後，纔會穿越到了這裡。”於素梅道。
於國棟聞言呆住了，然後喃喃地道：“原來……原來改變不了的，也對……也對，要是過去能改變，我現在也不會在這……”
於素梅看著他這番模樣，有些心疼，可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想了想，最後滿是愧疚道：“東東，對不起。”
“什麼？”似乎回過神來的於國棟，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我說對不起。”
“你爲什麼要說對不起？”
“因爲都是因爲我，你才……你才……”
於國棟聞言沉默，如果說他完全不怪於素梅，那是不可能的。
特別在父母去世的那幾年，他怨她、恨她、因爲家裡所有的不幸都是她造成的。
可是後來，他不怨了，不恨了，因爲他認命了。
“你吃晚飯了嗎？”於國棟問道。
“什麼？”
“我說，你吃晚飯了嗎？”
“沒有。”
“那你現在住哪裡？”於國棟又問道。
於素梅搖搖頭。
“那你跟我回去吧。”於國棟站起身來。
“泡麪你不吃了嗎？”於素梅趕忙道。
“回去吃點好的，能再見到你，我……我很開心呢。”於國棟咧嘴笑道。
“哦，好，我跟你回去。”於素梅點頭同意。
於國棟見狀很是高興。
“我電瓶車停在前面，我騎車帶你回去……”
於國棟拽著於素梅的胳膊往前走，沒好意思去拉她的手。
“等前面路過菜市，我買兩個菜……”
果然，往前走了一截，於國棟找到了他停的電瓶車。
於國棟跨坐上去後，向於素梅道：“你坐後面。”
接著似乎想到什麼，有些猶豫道：“我身上又髒又臭，要不你叫個車，我把……”
他話還沒說完，於素梅已經跨到了後面。
“快點走吧，我又不嫌棄你。”
“好。”
於國棟開心地轉動車柄，電瓶車緩緩駛了出去，不過速度很慢。
“姐~”
於國棟有些生澀地叫了一聲，時間久得，他已經忘記怎麼叫姐姐了。
“嗯。”
“你以前真好看。”於國棟道。
“你小的時候也很可愛呢。”於素梅道。
“嗯，那是小的時候，我現在是個醜八怪，哈哈……”於國棟哈哈笑道。
似在自嘲，也似乎看開了一切。
“不會啊，洗乾淨了，還是很帥的。”於素梅道。
“身上越髒，飯菜越乾淨。”於國棟道。
“什麼？”
“沒什麼，姐姐，你……你還能回去嗎？”於國棟有些忐忑地問道。
“你真的相信我是從過去穿越回來的嗎？”於素梅問道。
“不相信。”於國棟想也不想就道。
“那你還這樣問？”
“我覺得我在做夢，既然是在做夢，爲什麼不做更完美一些，你要是回去了，千萬別死，你要是不死，我就不會沒有家了……”
“東東，對不起……對不起……”
於素梅把頭埋在於國棟的後背上，痛哭流涕。
於國棟把身體微微前傾，小聲說道：“我身上髒。”
可是於素梅卻是一把摟住他的腰，在他背上狠狠蹭了兩下。
“我正傷心呢，你竟然說這些。”
“沒什麼好傷心的，我現在也很好。”於國棟大笑著道。
於素梅不做聲了，他好不好，她能不清楚嗎。
於國棟繼續騎著車子往前，接著道：“姐，我是跟你說認真的，如果真的能回去了，千萬自殺，爲了那種人，不值得當的，你還有爸媽，還有我，你怎麼就想不開呢？”
“因爲我蠢。”
“啊？你想通了？”
於國棟一個急剎，回過頭來，一臉驚訝。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也是這樣覺得嗎？”於素梅輕輕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飛起一片灰塵。
“別拍，別拍，身上髒得很。”於國棟道。
不過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而是跟於素梅說起他這些年的經歷。
他似乎找到了羣訴的對象，把這些年所說的委屈，一股腦兒想要告訴對方，說著說著，聲音也哽咽起來，淚水隨著夜風散落在馬路上。
“有的時候，我真的想死掉算了，活著真沒什麼意思。”
“不要說這些胡話。”
“嗯，我只是隨口說說，你不要當真。”
似乎害怕於素梅擔心，於國棟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可是笑聲中卻夾著微微哽咽。
路過路邊滷菜店，於國棟停下來買了一些熟食，他本來還想買點酒的，但是想到姐姐這個年紀可不能喝酒，於是作罷。
車子在路上騎了快四十分鐘，纔來到於國棟租住的地方。
小區環境不錯，就是沒幾家燈是亮著的。
因爲在這裡買房子的，基本上都是外地人，除了冬天來瓊海度假住一下，平時根本不住人，要麼空著，要麼租出去。
因爲這樣的房子太多了，位置又偏，租金自然就便宜。
於國棟租住的這間公寓，根本就是個毛坯房，只不過四周貼了牆紙，看起來還頗爲規整。
“這就是我住的地方，還不錯吧？”於國棟帶著幾分得意地道。
爲了眼前這個像樣住的地方，他努力了不知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