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火，燒掉了穆家一切，但是老穆並未受到多大傷害。
進入醫院洗胃之後，他被救了回來。
也不知道是他命硬，還是那一瓶安眠藥不太真。
病房在一陣喧鬧過後，只剩下老穆一人孤獨地躺在病牀上。
他目光看向窗外，窗口有一棵菩提樹，陽光照耀在樹葉上格外刺眼，微風搖動著樹梢，似乎是生命的律動，充滿了勃勃生機。
可是老穆只感覺全身痠軟，大腦昏昏沉沉。
整個人似乎都有一種輕飄飄不受力的感覺。
家沒了，老婆也死了，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可是現在他想自殺的力氣都沒有。
他心中甚至有些埋怨把他救出來的人，救他幹嘛，不如死了算了，活著也是受罪。
這些年，他全是在吃生活的苦，完全沒感覺到生活的甜，活著就是一種煎熬。
老穆眼神呆滯地看著窗口搖曳的樹枝，全身死氣沉沉，因爲他已經對生活失去了所有希望。
就在這時候，一位穿著白大褂的中年婦女端著托盤進來。
“老穆大哥，我給你換一瓶水。”
她說著，動作熟練地給老穆換下吊瓶。
小鎮不大，老穆又在小鎮生活了這麼久，也許不熟，但是大家基本上肯定認識。
更何況老穆的老婆長期癱瘓在牀，經常往鎮醫院跑，就更是熟悉了。
“你身體沒什麼大問題，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就能恢復，老穆大哥，想開一些，人活著纔有希望，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中年護士嘮嘮叨叨說了一大堆。
可是老穆神情一副呆滯的模樣，似乎完全沒聽進去一樣，最後也只能無奈一嘆，拿著空吊瓶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老穆忽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地道：“我看到飛燕了呢。”
“什麼？”中年護士頓住了腳步。
“就在我快要死的時候，我看到飛燕了呢，她一點沒變，是她喊人來救我的，她滿臉焦急……”老穆神情恍惚地道。
“那說明飛燕還不希望你死，你更應該好好活著。”中年婦女趕忙說道。
至於老穆所說的這些，她一個字都沒信，只當是他臨死前的幻覺，可惜沒成，被救了回來。
“活著嗎？”老穆再次不說話了。
中年婦女見狀也沒再說，直接出了房門，然後幫忙把病房門給關上。
老穆呆呆看著窗外，忽然感覺牀邊有人，於是轉頭看了過去，卻見病房內空蕩蕩的，哪裡有什麼人。
他不由心生疑惑，剛纔那種強烈的感覺絕對是沒錯的。
於是想了想，小聲道：“飛燕，是你嗎？之前也是你叫人救我的，對不對？那不是我的幻覺。”
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對著女兒說話。
周翠萍有些詫異地看向身邊的女兒。
“你爸他能看到我們？”
穆飛燕也很驚訝，湊到老穆面前看了看，然後搖了搖頭道：“應該是看不到。”
之所以這樣確定，是因爲老穆的目光，並未停留在她們身上。
其實人的氣運和身體衰弱到一定程度，是能看到鬼的，老穆現在就這種情況。
之前瀕死，看到女兒，也不是他的幻覺。
“媽，我們……我們要顯現出身形嗎？”
穆飛燕轉頭問母親，臨到頭，她有點膽怯了。
“你顯現身形跟他見一面吧，你爸這麼多年想你，想得都快病了，做夢都喊著你的名字，至於我……我就算了，天天在一起，他看著我都煩，我死了，讓他清淨一些吧……”
“媽，你怎麼能這樣說，你不知道我爸對你多好。”
“你爸好不好，這還用你說？可是就因爲太好，是我拖累了他啊……”周翠萍嘆息著道。
“媽……”
“好了，不說這些，我幫你去看著有沒有人來。”周翠萍說著，轉身就向病房外走去。
穆飛燕重新把目光轉移到老穆身上。
此時的老穆再次呆呆地看向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穆飛燕想了想，緩緩顯現出身形。
張了張口，想要叫一聲爸爸，可是話到嗓子眼裡，卻怎麼也叫不出來。
她既緊張又激動，以至於身體都微微有些顫抖，可是越是如此，越是叫不出來，在這瞬間，她竟然失聲了。
老穆再次感覺有人站在牀邊，轉頭望去，然後瞬間呆住了。
“飛……飛燕？”老穆叫了一聲。
原本大腦就昏昏沉沉的，這一瞬間，他再次感覺自己似乎在做夢，分不清現實還是虛幻。
他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可是全身痠軟無力，剛掙扎一半，就重重摔了回去。
“爸，你別動，你好好躺著。”穆飛燕見狀趕忙道。
這一瞬間，她的失語癥竟然好了。
“飛燕，真的是你。”
老穆伸手去摸女兒的臉頰，那細膩溫潤的觸感，實在太真實了，即使現在是在做夢，他也知足了。
“爸，是我，我……我好想你……對不起……”穆飛燕哽咽著，有些語無倫次。
老穆同樣也是老淚縱橫。
門外的周翠萍聽見哭聲，悄悄進來看了一眼又退了出去。
過了好一會兒工夫，兩人才緩過勁來，止住了哭聲。
“飛燕，之前不是我的幻覺，是你叫人來救我的對不對？”老穆拉著女兒的手，仔細打量著她，怎麼看也看不夠。
女兒去世已經十幾年，時間太久了，久得他記憶都有些模糊，此時再次清晰起來。
穆飛燕點點頭，表示是她找的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穆拉著女兒的手很是開心。
他忽然想起什麼，有些疑惑問道：“你不是死了嗎？難道當年警方搞錯了？也不對啊，你活著今年都多少年紀了，怎麼還這麼年輕……”
無數的疑問，從老穆的心中升起。
“爸，事情是這樣的……”
穆飛燕簡單地跟他解釋了一下。
老穆聞言恍然，心中卻再次升起一股悲切。
女兒沒死的驚喜被巨大的失落給代替。
但是很快，他就收拾了心情，一臉嚴肅地問道：“飛燕，你告訴爸爸，當年……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是誰殺的你？”
“這個……”穆飛燕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父親。
既然她們準備自己報仇，就不要告訴父親這事，他只要好好活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