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遠也早就留意到了那女人動作。
她既然還在人間徘徊，那說明肯定還有未了的心願，有放不下的人和事。
不過他並未主動上前搭訕。
因爲他知道，在她瞭解清楚以後，絕對會主動上前來找他。
如果不主動，那說明她的心願還不夠強烈。
或者說對方已經習慣這樣的存在，習慣現在的狀態，這種情況不是沒有。
遇到這樣的人，沈思遠也不會上桿子買賣，而是選擇尊重個人意願。
“您好。”
女人上來，小心翼翼地跟沈思遠打著招呼，充滿了試探和戒備。
沈思遠並不在意。
畢竟對鬼來說，他是個極爲特殊的存在，是打破他們原有觀念的存在。
沈思遠微笑向其頷首。
女人低頭看向地下，見沈思遠的影子在陽光下被拉得老長，心中沒來由的長舒了一口氣。
“原來是人啊。”
等等，好像是鬼，其實也沒什麼，一切都是下意識地行爲罷了。
“那個……我能問一下，你身後的幾個小姑娘是怎麼回事嗎？剛剛柯鵬竟然能看得到她們，她們……存在的方式很……很奇妙。”女人躊躇道。
似乎怕沈思遠不知道柯鵬是誰，又補充了一句，就是剛纔騎自行車的那位。
“她們和你一樣是鬼，其實並無區別。”沈思遠道。
“可是……”女人心中很是無語，這叫沒區別，區別大了，都能算得上不是一個“物種”。
“我明白你的意思，她們是我的護法童子，只是借用了我的一些力量。”沈思遠道。
“啊？這樣嗎？”女人先是一愣。
接著有些震驚，又有些詫異地打量著沈思遠。
好奇問道：“您是法師嗎？”
她見沈思遠非僧非道，猜測可能是民間法師、巫漢一類的人。
不過這一類人大多是騙子，根本沒有真本事，別說勾通鬼神了，就連她都看不到。
這麼多年來，她不是沒遇到過，甚至一度抱有一絲忌憚，怕遇到他們把自己給降妖伏魔了，後來發現，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能看到他們的人。
這讓她變得肆無忌憚起來，基本上所有還保持著理智的鬼，都有一個類似的心理歷程，當然，朵朵她們這樣的小孩不算。
“算是吧。”沈思遠道。
女人聞言，躊躇了一會兒，小聲試探問道：“那個……法師，能請您幫個忙嗎？”
“可以啊。”沈思遠答應得很是乾脆。
“咦？”
沈思遠如此乾脆，反而倒是讓女人愣了一下，似乎感到很是意外。
“可我……沒有什麼東西給你，你幫我，沒有任何好處。”她猶豫了一下道。
沈思遠聞言，轉頭看向女人。
他的動作，讓女人甚是警惕，可沈思遠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後接著道：“幫助你，是一種功德，也算是我的修行。”
這個答案，很能讓人接受，畢竟無論道門還是佛門，都有這種說法。
這讓女人心中鬆了口氣，同時又有些好奇地問道：“法師徒步，是在修行嗎？”
“對。”
女人還想再說，沈思遠直接打斷道：“你還是說說你的心願吧，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抱歉。”女人露出一絲赧然。
然後趕忙道：“我叫顧靜怡，今年……今年已經三十七歲了，去世已經十多年了……”
“怎麼死的？”沈思遠有些好奇。
“癌癥。”顧靜怡道。
沈思遠點點頭，沒有再說話，顧靜怡繼續道：“剛剛騎車路過的柯鵬，是我男朋友，我有些話想要跟他說……”
——
柯鵬停下車，把礦泉水拿出來，灌了好幾口，這才感覺緩解了一些胸口的火燎。
“一年不如一年了。”他不由嘆了一聲。
他每年這個時候，都會騎行前往黃春嶺公墓，可是一年感覺比一年吃力。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每次都說下一年不來了，可是每一年到了時間，卻又忍不住從家中出發，似乎已經成爲了一種習慣。
喝完水，柯鵬把礦泉水放回去的時候，下意識地又回頭往身後看了一眼。
他想到了剛纔路上的遇到年輕人和幾個孩子。
“附近有村莊嗎？”他有些擔心。
於是掏出手機，查了一下，發現的確有村莊，但是離得相當遠，其路程絕對不是一個孩子可以堅持下來，剛剛最小的那個，應該才三四歲吧？
想到此處，他猶豫要不要報警，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自己要是誤會了，最多隻是被警察教育一頓，但要是沒誤會呢？拯救的甚至不只是一個家庭……
想到此處，他沒再猶豫，直接撥打了報警電話。
在電話裡跟接線人員說明情況以後，他猶豫了一下，又把車子往後騎。
“MD，都叫什麼事。”
他嘴上這樣暗罵著，但腳下卻騎得飛快。
因爲並未騎出去多遠，大概十來分鐘，終於又見到了那位揹著雙肩包的年輕人，不過這一次，卻只有年輕人獨自在行走，身後根本沒有什麼孩子。
這一瞬間，他感到恐慌的同時，又感到無比地憤怒，作爲一名父親，這一刻他感到無比揪心，腎上腺素瞬間飆升。
血氣上涌，精神亢奮，原本疲憊的身體，在這一刻彷彿全都感覺不到。
他站起身子，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把車子蹬到沈思遠的面前，難以抑制地怒道：“孩子呢？你把孩子們弄哪裡去了？”
沈思遠有些驚訝眼前怒氣衝衝的男人，他也沒想到這男人竟然會再次折返。
見沈思遠沒說話，只是有些驚訝地看著自己。
柯鵬再也難以抑制自己心中怒意，直接騎著車子撞向沈思遠。
沈思遠被他給搞得有點懵，卻又有些敬佩他的正義感。
不過再怎麼樣，也不可能讓他騎車撞自己，於是直接伸指輕輕一點，衝過來的車子如同突然被急剎，定在了原地，絲毫動彈不得，這是元磁的一些使用小技巧。
柯鵬站起來使勁蹬了兩下，發現車子彷彿被直接固定在了原地，於是趕忙從車子上跳了下來，卻發現兩個輪子的自行車，竟然平穩停在原地，完全沒有倒下去的跡象。
他瞪大眼睛有些吃驚地看了看自己的自行車，接著反應過來了，又轉頭看向沈思遠，一連後退了好幾步，這才警惕地問道：“你是什麼人？”
可是對方並沒有回答他，反而是身後傳來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
“柯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