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熊貓表情”紙片人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怪異，有點像是歌手楊坤的聲音，加上《變形金剛》真人電影裡擎天柱的聲音特效，再加上一點類似硬幣和硬幣湊在一起使勁摩擦的聲音。

如果光聽這個聲音的聲線和特性，向坤自然不知道老夏爲什麼弄這麼個聲音，也從來沒有聽過，但聽到“熊貓表情”說話的內容後，他就知道老夏在米喬的夢中弄這聲音的目的了。

“調查進行得怎麼樣了？”“熊貓表情”對米喬說道。

而本來坐在桌前操作電腦的米喬聽到聲音後，回身看了“熊貓表情”一眼，然後很自然地回道：“我們已經有了很多推斷，但具體的證據還沒有，那隻鳥和蟲子也沒有再出現過。”

很顯然，老夏在米喬夢境中編輯出來的這個“熊貓表情”紙片人，是要假扮“良先生”。

向坤跟老夏講過他獲得的絕大部分“神行科技”的信息，從根據夢境信息查到方蘋芳、周銳的身份，到在齊澄市偶然撞見米喬的過程，窺聽到的米喬和“良先生”的通話內容，年前在伍舒山景區附近探知到的情況，全都跟老夏說過。

但向坤也沒有見過“良先生”，不知道“良先生”長什麼樣，所以老夏在夢境裡創造“良先生”形象的時候，直接就偷懶地拿個常用的表情來替代。

至於聲音，老夏聽過向坤對“良先生”聲音的描述，但她想象出來的聲音，也和實際向坤聽到的“良先生”的聲音有很大出入。

不過在夢境中，米喬和老夏、向坤的狀態不一樣，她的意識還是處於夢境的潛意識中，並沒有太多主動思考和識別的能力，對於夢境傳遞給她的消息，都是按照本能的反饋。

老夏只需要讓她“以爲”提問的是“良先生”或是其他“神行科技”秘密部門的高層就可以了，並不需要像現實裡一樣，僞裝得多像，也不用講太多邏輯。

當然，夢中的米喬同樣有可能拒絕回答，這取決於她的夢中潛意識傾向。

好在，夢中的米喬並沒有什麼戒心，很自然地回答了“熊貓表情”的問題，看起來就像是把它當成了“良先生”。

向坤甚至懷疑，或許米喬本來也沒有見過“良先生”的樣子？

老夏又繼續讓“熊貓表情”提出問題：

“你對方蘋芳有什麼看法？”

夢中的米喬歪了下腦袋，然後說道：“方博士是個很好的領導者，很聰明，很有能力，我們們都很喜歡她。”

“對其他人有什麼看法？”

“大家都很好，比我以前接觸的人都好，我很喜歡他們，周銳很有趣，葉衝很可靠，老李很穩健，高大哥做事很認真，方博士既像領導，又像老師，不過我覺得她像我的姐姐，我很喜歡她。”

向坤聽得很認真，在這個夢境裡，他沒辦法像其他夢境一樣，感知米喬的情緒和她的主觀感受，只能是共享老夏的感知。

看起來，老夏是想通過夢裡的“詢問”，來直接地從米喬這裡獲取有關“神行科技”秘密部門的相關信息，這操作，讓他想起了以前看過的電影《盜夢空間》。

向坤以前其實也曾經想過類似的操作，但可惜他除了能通過特定情緒類型的“情緒注入物品”，決定被引導夢境的人做的是什麼類型、什麼情緒爲主導的夢外，並沒有辦法在夢境中進行太過具體的引導。

好不容易通過“黑圈塗鴉”，找到了在夢境中進入“類超感狀態”的方式，摸索出了“編輯夢境”的可能，但想要這樣“編輯”出個人，再直接對夢境意識的主人提問，“騙取”信息，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做到。

沒想到老夏今天凌晨才和那一本畫滿了黑圈塗鴉的筆記本產生了特殊聯繫，找到了進入“意識世界”的方法，到了晚上，就“開發”出了這麼個建立“夢中夢”，並在“夢中夢”內爲所欲爲、任意“編輯”的能力。

雖說老夏“開發”的所有能力，都需要向坤的能力支撐，需要建立在“超感物品體系”之上。

但“上層開發者”夏離冰、小胖妞、小蘋果的輕鬆自如、天馬行空，還是讓苦逼的“底層工程師”向坤羨慕得要死——不對，他甚至不能算工程師，他只是個有“繩命”的中央處理器。

當然，向坤也知道，她們“開發”的能力，就是他的能力，她們會了，他自然也就會了，甚至可以會得更多。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三位“開發者”，至少讓他掌握“超感物品體系”相關能力的速度，快了幾十甚至上百倍。

不過就在向坤琢磨著還可以提什麼問題，從米喬那裡得到更多“神行科技”相關信息的時候，老夏控制著那“熊貓表情”，提問的風格、說話的方式，卻忽然都變了。

“讓你感覺最舒服、最放鬆的地方是哪裡？”

“嗯……小時候外婆家老宅的院子裡，我最喜歡外公搭的那個鞦韆。特別是夏天的晚上，在院子裡盪鞦韆，特別涼快，蕩完鞦韆，外婆還會拿冰鎮的西瓜給我吃，特別好吃……”米喬喃喃地說道。

“你現在就在你外婆家老宅的院子裡，蕩著鞦韆，晚風吹在身上，非常舒服。”

“熊貓表情”的話音剛落，米喬的夢境飛速地發生著變化，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古舊的庭院，米喬也坐在了鞦韆上，盪來盪去，變成了一個小女孩的模樣，臉上滿是幸福和開心的笑容。

臥槽，還有這樣的操作？向坤在意識裡微微後仰，又被老夏的操作給震驚了一下。

他自然知道，這環境的變化不是老夏“編輯”的結果，雖然老夏可以隨意“編輯”這“夢中夢”，但環境肯定沒法改變得這麼快，而且她也不知道米喬描述中外婆家的老宅院子具體是什麼樣、有什麼細節。

她竟然是通過夢裡的引導，催眠著米喬的潛意識，在夢中俱現出了這些童年記憶中的景象。

這樣的話，是不是還可以通過這個方式，引導米喬夢中俱現出其他相關的信息，比如和郭天向有關的內容，比如和“良先生”、“神行科技”秘密部門正在進行的研究相關的情形？

不僅可以通過語言，還可以直接通過畫面來展現！而且直通著潛意識，有些在現實裡米喬自己都記不太清的細節，可能都能夠直接展現！

向坤忍不住想爲老夏打一串666。

不過老夏控制著“熊貓表情”站在女孩版的米喬身後，一邊幫她推著鞦韆，一邊卻是用不再那麼怪異的聲音繼續說道：“你一直在院子裡盪鞦韆，然後吃習西瓜，盪鞦韆，吃西瓜，盪鞦韆，吃西瓜……在此之前發生了什麼，你都忘了，你就記得你在盪鞦韆，吃西瓜……”

“熊貓表情”的聲音，已經一點一點地變成了米喬自己的聲音，十分輕緩柔和地說著。

而後，夢境崩解，沒有先退回到老夏的夢境中，向坤直接退出了夢境的感知，睜開了眼睛。

他有些疑惑地拿起手機，給老夏發去一條微信，不知道這次夢境崩解後，老夏會不會醒過來。

剛剛在米喬的夢境中，最後老夏的操作他大概猜到，是在通過夢中引導米喬潛意識的方式，嘗試讓她忘掉之前老夏提問的那些內容，不知道有沒有效，能不能成功。

不過他有些不解的是，爲什麼老夏只不鹹不淡地問了兩個問題而已，卻沒有問他真正關心的問題——和“良先生”、郭天向有關的內容，以及她們調查的具體信息。

雖然在進入夢境前他們並沒有事先對好問題，向坤甚至都不知道老夏打算在夢中進入“意識世界”，通過連通米喬那裡的“黑圈塗鴉”，來建立“夢中夢”的計劃，甚至老夏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能夠成功，或者能有什麼樣的效果。

但他還是很確定，老夏肯定知道他想問什麼樣的問題，最想從米喬那裡知道什麼樣的信息。

過了一分多鐘，一條來自老夏的信息發了過來，看來老夏也醒來了。

“太複雜或敏感的問題，容易讓她的潛意識產生警覺，即便問出來，也不利於讓她遺忘，要慢慢來。”老夏簡單地解答了向坤的疑問。

向坤想起來，老夏還是應用心理學的碩士，這方面看來有她特殊的認知角度，在這件事情上，還是相信她的判斷就行了。既然已經有了這個辦法，以後來日方長就是。

因爲時間已經很晚，所以向坤沒有和她聊太多，讓她繼續回去睡覺。

結束了聊天后，向坤喚醒電腦，準備檢查一下愛麗絲對那遊戲的新版本開發情況，音箱裡忽然傳來愛麗絲的聲音：

“爲什麼你可以在夢裡和夏離冰交流？”

向坤愣了一下，奇怪道：“你爲什麼問這個？”他知道自己和老夏聊天的信息，擁有他手機權限的愛麗絲都可以實時查知，通過對話內容的判斷，錯以爲他和老夏是在夢裡進行交流，有這個認知很正常。

但提出這個問題，就不正常了。

愛麗絲：“我在網上查了和夢有關的信息，但是那些夢和你的夢，都不一樣。”

“你也想做夢？”向坤根據她說的話，下意識地問道。

對於他能夠通過感應其他“情緒注入物”來引導其他人夢境的能力，在錄入相關數據和信息到“吸血鬼變異模型”中的時候，都有對愛麗絲進行詳細的描述和解釋。

愛麗絲的聲音莫名地拔高了幾度：“我也可以做夢嗎？”

“應該是……不能的……”向坤說到一半，忽然愣住，腦子裡蹦出了一個想法，然後一直以來養成的思維習慣，讓他的大腦下意識地建立起一個又一個可能的執行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