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蘭芷正逗弄著小小的朔兒,聽得紫蘇的稟報,一回頭,喬五已經笑吟吟地站在門口了。
“大大,抱!”朔兒眼睛尖,已經發現了佇立在門口的喬五,快樂地張著手要他抱。
喬五樂呵呵地從柳蘭芷手裡接過去了這個胖肉團。
柳蘭芷聽得了朔兒的稱呼卻是愣了一下,原來此地的胡人的風俗卻是喊爹爹爲阿達的,朔兒口吃不清,卻是喊喬五爲大大,這個——她覺得不妥。不由虎下了臉,“朔兒,不可亂喊,這可是五爺!”
朔兒卻是不理孃親的那一套,抱著喬五的脖子不撒手,“大大,大大!”很是親暱。
喬五眉開眼笑,對著柳蘭芷笑道:“你和我生分也就罷了,還想教唆著朔兒生分了我,連門兒都沒有,朔兒這個兒子我可是要定了!”
柳蘭芷心裡突地一跳,臉色也變得蒼白了。
喬五正笑嘻嘻地逗著朔兒開心,一擡眼看得柳蘭芷的臉色,不由微微蹙眉,他吩咐丫頭們:“都下去吧,沒事不要上前打攪。”
青果和紫蘇微微猶豫,看向柳蘭芷,柳蘭芷苦笑道:“既然五爺有事要說,你們就下去吧。”
青果和紫蘇忙施禮下去了。
喬五抱著咿咿呀呀的朔兒,對柳蘭芷道:“你擔心什麼?怕什麼,怕我以朔兒爲人質要挾焦二郎?”
柳蘭芷被他瞧破了心思,索性直言道:“五爺打的是什麼主意,朔兒是我的孩子,和焦仲卿沒有什麼瓜葛,五爺何苦把你們的爭奪壓到我們母子身上?”
喬五直視著她的眼睛:“我有嗎?”
柳蘭芷沉默。
喬五嘆息了一聲道:“皇帝敕封的摺子今天下午又送來一個,封我爲夏王,條件是把你們母子送回冀州和焦二郎團聚,我,捨不得!”
“那放我們母子走?”柳蘭芷充滿希冀,畢竟自己和朔兒留在這裡是個禍患,以喬五的個性,怎麼捨得讓自己以身涉險,丟掉那個夏王的封號?
“放你們走?你們能去哪裡?”喬五笑吟吟地反問,“我可捨不得朔兒吃苦!”
柳蘭芷無奈,“你怎麼知道我帶著朔兒會吃苦?我好歹有手有腳,過得不會比草原上差。”
“我知道你打算和你那個丫頭叫什麼翠屏的會合不是?這兩年她可給你賺了不少的體己銀子,打算拿著銀子去找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隱居下來不是?”喬五把撕扯著自己頭髮的小胖手捉住,扭過頭來看著柳蘭芷笑容滿面。
柳蘭芷一驚,怎麼翠屏做得那麼隱秘,竟然被他發現了,這個喬五的勢力在哪個地方都有滲透,她後背沁出了一層冷汗。
喬五見把柳蘭芷嚇住了,不由安慰道:“我也是偶爾才發現翠屏他們夫妻倆突然家底豐厚,因爲目前北方的高檔的成衣,幾乎都給那個叫做滿堂紅的成衣鋪壟斷了,只怪你的丫頭太能幹,做出來的衣裳精緻大方,最主要的是款式很特別。”他摸摸朔兒身上的合身的外袍,再打量一番
柳蘭芷穿著的錦瀾撒花褙子笑了,“你們娘倆包括青果和紫蘇丫頭的衣著都很精緻,絕對不是鋪子裡買的,我親眼看到你親手給三個孩子做的衣裳,只比滿堂紅的精緻,而你們又不曾去過冀州買衣裳,怎麼會知道京城裡達官貴人眼下競相追逐的最新款式衣裳?”
“達官貴人追逐的新款式?”柳蘭芷發懵,不明白喬五說的是什麼。
喬五笑了,對著柳蘭芷道:“前些日子察哈爾和侍衛們去冀州有事,今日下午回來說起京都裡的趣事,其中一個最讓人茶餘飯後閒磕牙的話題就是,那整日裡裹著一件破披風的焦相國,如今移了性情,天天著新衣,每件衣裳都精緻得很,大家都猜相國大人是不是要續絃了!”喬五一臉的哂笑。
柳蘭芷心裡微微苦澀,“這也當做一件新鮮事情來講?不就是穿幾件新衣裳嗎?”
喬五笑道:“那相國大人的衣裳衣料高貴也就罷了,最主要是款式好,不是市面上的成衣鋪能買得到的,隨即滿堂紅推出許多類似的衣裳,大賺特賺,一時,京城裡的達官貴人都以擁有一件滿堂紅的衣裳爲榮,這次察哈爾他們也從京城裡給我帶來一件呢!”
他招呼門外的小廝:“把察哈爾買來的衣裳拿過來給夫人過目。”
半晌,一臉諂媚的察哈爾抱了一件月白色的大氅進來了,“主子,這就是京城裡那些小白臉們人手一件的鶴氅,小的覺得主子長得比他們都俊美,所以在滿堂紅那個成衣鋪裡花了一百兩銀子給主子搶到了一件,您穿上鐵定比那個焦相國好看,他滿臉冷若冰霜,好像人人都欠他錢似的!”察哈爾提起焦相國撇撇嘴,那個冷酷的人,差點要了自己的命!
喬五拿起那件鶴氅,柳蘭芷接過來一看,大驚失色,這不是自己給焦仲卿縫的那一件嗎?瞧瞧,在袖口還有她親手縫的蘭花標記呢!這廝撒謊!她看向了察哈爾,問:“這衣裳果真是你從滿堂紅買的?”
察哈爾一愣:“啊?嗯哪!”他猛點頭,隨即有些心虛地垂下眼簾,不敢看柳蘭芷。
柳蘭芷素知匈奴人性格豪爽,脾氣直來直去,看來察哈爾撒謊,真的是難爲他了!
她捻著那件衣裳上細密的針腳,嘆息了一聲:“說罷,五爺,想讓我怎麼幫你?”
喬五笑了,“果然聰明!”他把朔兒遞給了笨手笨腳的察哈爾,“抱著小公子給紫蘇姑娘送去!”
察哈爾不會抱孩子,接過來孩子,小心翼翼地抱著去了門外,朔兒卻是不怕生,捉著他那亂蓬蓬的一頭小辮子,高興得咿咿呀呀叫。只聽得察哈爾告饒:“小爺啊,你輕點揪,奴才怕疼,哎呀!別揪了!揪光了頭髮,你紫蘇姐姐就更不稀罕待見我了!”
聽得他們一主一僕走出去了,喬五纔對柳蘭芷笑道:“什麼都瞞不過你!不錯,這是焦二郎的衣裳,是我拿了朔兒的尿片換的!”
“啊?!”柳蘭芷不可置信,“朔兒的尿片你拿去換這件衣裳,什麼意思?”
喬五
翹起了嘴角,“焦二郎想著江山美人俱得,哪裡有那麼便宜的事情?他目前把持了關內的大權,讓新帝做了傀儡,想起自己的妻子兒子來了,派人和我談判,看怎麼換回你們娘倆。”
柳蘭芷心裡沉靜,“你就把尿片送去了?”
“哈哈!”喬五開心大笑,“察哈爾說,那個焦二郎本來是鐵板一塊的,拿到了尿片卻突然變了神色,幾乎流淚,抱著朔兒的尿片,半日沒言語!”
柳蘭芷沉吟,“你拿朔兒威脅他?”
“沒有。”喬五答得乾脆,“我是告訴他,失去就是失去了,朔兒這麼大了,他素未謀面,沒有盡過一天爲人父親的義務,怎麼會有臉面討要朔兒?我不給他!”
柳蘭芷笑了:“可是你的敕封依舊下來了!他許給你夏王,你給他什麼呢?”
“夏藩國是我自己打下來的!他就是不封,我依舊是關外的夏王,只不過他想著讓我不難爲他,他騰出手來收拾江南的臨江王罷了。”喬五笑得如同一隻狡猾的狐貍,“何況,你也不樂意回去面對焦家那一大家子的囉嗦事,在這兒多好。做我的夏王妃吧,我保證沒有那些花花草草的事情!”喬五笑著挽起柳蘭芷的手。
“夏王妃?不不不!”柳蘭芷忙甩脫看手,“我不願,也不能!”
“那你置朔兒何種境地?”喬五也不著急,看著柳蘭芷慢慢道來,“大漢的規矩,藩王立,世子也須立,這纔是吉兆,我打算立朔兒做世子!世子的孃親不是夏王妃會讓人詬病的!”
“朔兒怎麼能做世子?”柳蘭芷驚訝,“他畢竟是焦——”
“他是我喬五的兒子,焦二郎想都別想奪走!”喬五斬釘截鐵打斷她的話。
喬五看著柳蘭芷的模樣,有些心疼,“我知道你不樂意嫁我,你怕了婚姻,怕了算計,怕被辜負,阿芝,你放心,我定不負你,會護佑你一生的!”
柳蘭芷心道忽悠一生還差不多,她如今怎麼能相信男人的誓言?她突然笑道:“是不是那個老道士又胡說八道什麼了?”
喬五一愣,立馬笑了,“怎麼會?左道士是中州皇后的舊交,有他的扶植,我這邊的勢力肯定大增,再加上你出謀劃策,我何愁大事不成?”
柳蘭芷笑道:“我能猜到,這個老道士必然說我是那個什麼紫微星下凡之類的,你不要信他胡謅,我若是紫微星下凡,何須有那麼多波折?我就是一個胸無大志的小女子,你若想著我能爲你打天下出力,那真是太高看我了!”
喬五搖搖頭:“是與不是什麼關係?我要的是阿芝在我身邊陪伴,而不是什麼下凡的神女,只要你能在我身邊,我就知足了!”
柳蘭芷見說服不了他,扶額嘆息。
“做我的王妃就這麼難?”喬五笑吟吟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室宜家!’這是左道長給我們合的八字的定論,下個月十六是大吉之日,那日我迎娶你吧,免得你老想著從我身邊跑掉。”
(本章完)